崇安帝原本就是要用平乐公主牵制宋家,平乐公主没了,还有其他公主,可砚舟却赶在下一个赐婚之前进了宫。
“臣已心有所属,还望皇上成全。”
原本要除掉的人,却被宋砚舟求取,崇安帝的震怒可想而知。
“爱卿这是何意?”崇安帝眯了眯眼,看着不卑不亢跪在地上的宋砚舟。
宋砚舟抬眼望去,“臣会劝说太傅告老还乡,太傅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
“如果太傅不肯呢?”崇安帝冷道。
宋砚舟道:“若太傅确有不臣之心,臣定亲自率兵,将其捉拿。”
崇安帝不再说话,只阴冷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宋砚舟。
仿佛过了许久,崇安帝才开口,“爱卿,莫要辜负朕的期望。”
宋砚舟知道崇安帝不会相信他,更不会轻易放过太傅,可眼下只有这个法子能暂时保住他们。刚刚凯旋而归的将军所娶之人,崇安帝自然是无法下手了。
如今他也不得不答应宋砚舟的请求。
多日后的赏花会上,宋砚舟见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小丫头,他装作不经意的看去,却发现小丫头正悄悄地看向自己。
宋砚舟撇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面上依旧冷峻,心里却将她与三年前见到的小丫头重合了起来,不自觉的弯了弯嘴角。
三年不见,小丫头长大了。
宋砚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为了这样一个小丫头得罪皇上,只是在得知崇安帝要除掉太傅一家的时候,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在京郊见过的那个受了伤却还要逞强自己走的小丫头。
三年前若竹偷偷跑出去玩,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一个小厮,不知怎的受了伤,一瘸一拐的。小厮跟在后面与丫鬟一起劝若竹让他背着,可若竹偏偏逞强说自己没事。
回京述职的宋砚舟见到这一幕不免觉得好笑,本想将自己的马借给她用,却被前来接他的薛冬打断了,原来是崇安帝急着见他,来府中催了好多次,薛冬没办法才骑上马出来寻人。
那是宋砚舟才刚刚十八岁,却早已在战场上历经生死,但也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往后三年里,脑海中总是浮现那个身着粉衫的小丫头。
他原本不信什么一见钟情,直到三年后他得知了崇安帝的意图,不管不顾的保下她,才知道自己竟早已对她用情至深。
原来爱情是从来没有道理可言的。
他在婚礼之前便与太傅见了面,说清了事情的原委。太傅自然知道崇安帝的猜忌与狠厉,便等婚礼之后辞官回乡了。
婚礼那天他掀开红盖头的那一刹那,便被眼前唇红齿白的可人儿吸了心魂。
长开了的小丫头正不安地绞着手指,水汪汪的大眼睛悄悄抬眼瞧了他一眼便垂下了眸子,脸蛋儿却变得红扑扑的,像是一颗饱满的樱桃,引的人口干舌燥,只想去咬一口尝尝这颗樱桃有多甜。
宋砚舟原本不打算动她的,只想将她护在身边暂时躲过眼前这一劫。他知道自己每天都在刀口上过,无法给她安定的生活,原想等眼前的事情了了之后便送她走,如今却舍不下了。
这一晚大概是若竹结婚后最幸福的一晚,尽管有些疼,可她还是满心欢喜的将自己完全交给了这个男人。
等一切都归于平静之后,若竹累的睡了过去,宋砚舟却异常清醒。
他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女人,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迷茫。
他从小便跟着父亲四处征战,保家卫国。他认为他的一生便是为了守护宁国而来,从未想过身边还会有另外一个人。
可是她的出现却扰乱了他的心,他竟不知道爱是如此沉重又酸涩的。
为了护住她,他已经忤逆了崇安帝,身边又被安插了南凌人,若他对她好,迟早会招来祸患。所以他不得不冷下心肠,让世人都觉得他不在意这个将军夫人,才能护她周全。
只有他不在意,她才不会被当做靶子。
此后他便不再宿在她身边,为了掩人耳目又找了几个人放在后院中,却从未再碰过其他女人。
他知道墨影是南凌人,不得不应付,却也不愿意碰她,只好寻来一种叫“惜梦”的药,给她营造一个假象。
他从不拘着后院的女人,如果有人想走,他并不拦着。
可那个魏夫人竟然为了争宠随便找了个人怀了孩子,他却并不生气,原本想打发她出府,却被墨影下了手。
魏夫人自知理亏,虽想再争一争,却被宋砚舟戳穿,发落出府。
若竹并不关心后院这些事,有时候宋砚舟也在想,她其实也不在意自己吧?或许她真正喜欢的人是落许生,只是被他“绑”在了将军府的后院之中。
他甚至想过,如果落许生来劫人,他不会拦着。
外面天高海阔,总比在这后院好。
若竹那颗在新婚之夜被烫热的心,终于在他刻意的冷落中逐渐冷却下来。
可若竹并不知道,在许多个深夜,宋砚舟都会来到她的床前,用她的睡颜解一解相思之苦。
如果不是带有了现代砚舟的记忆,他还会继续瞒下去。可在他失忆期间,砚舟已经替他处理了好多事情,他也只好顺势而为,想要借此与前尘往事都了断。
若竹从不知道宋砚舟竟然是对她用情至此,砚舟讲述完,她早已是泪流满面。
“凭什么。”若竹呜咽道。
“什么?”砚舟不解。
若竹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直视着那双狭长却又深邃的眼睛,“我说凭什么。凭什么你要替我决定我的人生?凭什么要用你自以为是的方式保护我?凭什么……凭什么让我像个傻瓜一样。”
最后一句话,若竹是哭着说出来的。
砚舟心疼不已,将她搂入怀中,“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自以为是,我自知伤害到你却又不知该怎么办。我只后悔,当初不该要你,早日将你送出去,你也能平淡的过好这一辈子,不必跟我陷入这些危险之中。”
“我不后悔。”若竹吸吸鼻子,声音囔囔的。
砚舟没想到若竹在这些年的难过之后还能说出这句话,不由得怔了怔,随即笑道:“小傻瓜。”
若竹撇撇嘴,也不知道谁傻。就为了救她,得罪了当今圣上,还不让她知道对她的好,哪里去找这么傻的人。
“皇上是容不下我们了?”若竹问道。
听到这话,砚舟的手紧了紧,“或许吧。但念在我宋家世代为国,他寻不到破绽,只好出此下策。”
若竹冷笑,“既无证据,又不容人,气量如此之小,如何做了这帝王。”
她们杜家不也是因为没有证据,就差点惨遭黑手吗?若不是砚舟居功保下,她如今都不知道尸骨在何处了。
怪不得砚舟总想着带她走,原来不是他想卸下责任,而是崇安帝想要他们的命。
若竹隔着衣服抚摸着砚舟这些年征战留下的伤痕,心中不免悲凉。
父亲一生为宁国鞠躬尽瘁,到老却落得如此下场。砚舟也早早的投入军中为国效力,除了留下一身的伤痕,就只有崇安帝的猜忌。
砚舟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捉住她的手吻了吻,“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若竹刚想摇摇头,突然又想起来白日里他在刑部说的话,“对了,墨影与落秋山庄有什么关系?”
“还在查,但是我猜,墨影是落许生的妹妹。”砚舟现在是不会瞒着她任何事了。
“妹妹?落大哥的妹妹不是死了吗?”若竹问道。
砚舟道:“或许没有,被南凌人抓走了。”
“那这次是落大哥劫走的墨影?”若竹又问。
“还没有查清楚。”砚舟道,“等查清了,我会告诉你的。”
若竹吸吸鼻子,点了点头。
“你很在意他?”砚舟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若竹嗯了一声,砚舟的心一紧。果然……
他还记得若竹中毒后,落许生要带她走,她不走,便是不在意他。原来竟是自己误会了吗?落许生在她心里,究竟是什么分量呢。
若竹又柔柔的说道,“落大哥很好,教会我很多东西,我当他是玩伴。”
顿了顿,又低声说:“我此生只心悦一人。”
“谁?”砚舟知道答案,却想听她亲口说。若竹说过“我爱你”,但是那是对现代砚舟说的,他想知道在若竹知道真相之后,是什么心意。
若竹却是白了他一眼,“你知道的。”
这一眼,砚舟便明白了,可还是不放过她,粗粝的大手捧起若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我不知道。”
若竹望着砚舟的眼睛,不免被里面的深情所吸引,瞬间有些失神,喃喃道:“我心悦你。”
话一出口,便被砚舟堵住了唇。
砚舟的大掌扶住她的后脑勺,滚烫的嘴唇与若竹的冰凉形成鲜明的对比。
若竹身子软绵绵的,找不到着力点,双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承受他如火似的热情。
他那样用力,似是要将心底压抑许久的情感全部释放出来,天旋地转之间,唯有彼此的双目深情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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