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扫尾

蔡府张灯结彩,庆祝门楣荣耀。周边几位县令也命人送来贺仪,县令以下的官员也携家中长子前来恭贺。

“邹县令只是区区一位县令,他的嘉奖为何会有这么多官员前来祝贺?”院落外的露天席面上,与蔡家村村正同桌的,保儿村村正翟宅,小小声的打听。

蔡家村村正吴石不急不忙的轻啜一口杯中浊酒,又夹了筷子散发着油香的花生米,有滋有味的嚼的吧唧响。

那位保儿村村正翟宅看吴石嘚瑟的样子,就知道这破老头肚子里定是有些好货的。

翟宅双手拿起酒壶,给吴石空着的酒杯倒满,又把自己那份花生米向吴石推了推:“吴村正,说说。让我们这些乡巴佬也听听官爷的雅事,让我们见识见识。”

吴石斜眼看了翟宅一眼,又撇了在座众人期待的眼神,挑挑眉:“见识见识?”

“行,那我就说说咱们这位县令大人的来历。”吴石敲敲又空了的酒杯,眼神看着翟宅:“针鼻子,别看了,倒上呀!有点眼力见!”

众人听到久违的外号,极力控制上扬的嘴角,翟宅咬牙切齿的拿起酒壶,又给吴石续上浊酒:“吴村正,你少喝些,酒喝多了伤身。”最后一句,翟宅腰子明显加重了。

此次交锋,明显吴石更胜一筹,他也不与翟宅计较。

“当朝辅政大臣俞大人,大家都知道吧。”众人点头纷纷表示知道,大家不知道王,也不可能不知道俞大人。

“我听说,俞大人身边有一位陈相师。俞大人对陈相师及其信任,听说就是去个茅厕都要陈相师陪同。”吴石俯下身体,小酒都不喝了,压低声音说着自己听来的八卦。

“啊?去茅厕都要陪同?”翟宅表情奇怪,带着种说不出的臆想。

啪的一声,吴石拍了下翟宅的脑袋:“针鼻子,我可没说啥,你可别乱传。”

翟宅捂着脑袋,翻着白眼,自己也没说啥,还不是这瘪犊子误导自己。

“那邹县令和这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邹县令...?”捻章村村正表情惊恐,脑中冒出一种猜测。

同样的一巴掌打在捻章村村正头上:“你们脑子里都装的什么?邹县令是那位陈相师的远房侄子。陈相师这辈就只有这一个侄子,自然是宠爱有加,但有所求,无有不应的。”

桌上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又砸吧着嘴巴有些意犹未尽。

吴石抽抽着嘴角看着一桌子表情遗憾的众人,轻嗤出声。一群傻子,那些高官的八卦还能让几个泥腿子知道了。

真相到底如何,也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了。

“所以说,这些人,都是希望通过恭维邹县令,来和当朝辅政大臣攀扯上关系的。”捻章村村正眼睛抽抽着看向,还在络绎不绝来到蔡府的各地官员。

“那可不,王又不理政,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俞大人裁决。那些人的升迁贬谪,可都握在俞大人手中。”

“咱们的邹县令,可是通向光明未来的康庄大道。”吴石悠哉喝着自己的小酒,看着络绎不绝巴结一块牌匾的官员。

“要我说,当官的也不容易。看看,堂堂正官,为了块不会说话的牌匾,不远百里千里的奔波。不容易呀不容易。”捻章村村正继续感叹。

“嗤,你个土里刨食的还为人吃皇粮的人报上屈了,可真有心。”翟宅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嗤笑捻章村村正多管闲事。

蔡府内

蔡继善推开陈放张黎尸体的房门,绕过悬挂的白绸布,一眼就看到昏迷在蒲团上的阿婆。

“阿璜,阿璜,你怎么了,你醒醒,你别吓我啊。”蔡继善摇晃着阿婆,又急又怕。两人二十年相互扶持,走到今天。眼看蔡家的诅咒就要解除的时候,作为主持祭祀的当事人,怎么能出事。

蔡继善用尽全力掐阿婆的人中,半晌阿婆悠悠转醒。

“阿璜,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会晕倒。”蔡继善抱着阿婆不撒手,又疼惜又担忧。

“老爷,我没事,就是主持祭祀事宜,有些脱力才昏了过去。”阿婆推开蔡继善的怀抱,重新坐直身体。

“老爷,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和神器的沟通不能再中断了。”阿婆说着抬头望着头顶的壁画,确定壁画上的淮钧栩栩如生,才继续交代事情。

“我这边出了些事,你联系他把人除掉吧,做的干净些,别给自己带来麻烦。”

“阿璜,帮咱们做事的人是谁?你一直不说,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蔡继善试探的问着阿婆,仪式就要开始了,有些事情自己一直也不太清楚。

“老爷,阿璜是为了你好。将来就算事发,你知道的越少,越容易脱身。阿璜寿元不多了,就让阿璜为老爷再做最后一件事吧。”阿婆循循善诱,语气哀婉,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

蔡继善看阿璜的态度,不再继续追问:“你放心,我会把纸条放在指定位置的,纸条上我会交代他们小心行事。”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劫数已至,我辈当赴死!

“喝,头,我真是走了狗屎运。”李栏饮一盅‘一醉方休’,再来一口脆皮烤鸡,美滋滋的摇晃着身体。

“什么狗屎运,你别告诉我,你这请客的钱是狗屎运捡来的吧。”张衡眯着眼,眼神危险的看着嘚瑟的李栏。

“头,你怎么知道的?不过我可不是用捡来的钱请的你们。这钱是失主为了感谢我,特意赠与我的。”李栏狡辩,不承认自己收了别人的银钱。

啪的一声,筷子拍在桌子上,嬉闹的几名衙役,嘴里还含着夹起来的美味菜肴,却嚼也不敢嚼。一个个把手中的筷子,轻轻的放在桌面上,不敢吸引张衡的注意力。

“李栏,你还记得我交代过你什么吗?你们几个呢?还记得吗?”张衡眼神凌厉的看着李栏,问完李栏,又问在座的几位衙役。

“我说没说过,不能乱收旁人的银钱,你怎么就不涨记性呢,李栏。”张衡愤愤的拍着桌子,恨铁不成钢。

“头,我没有收旁的银钱,这是人家主家感谢我拾金不昧,特意从丢失的银钱中拿了一点点来回报我的。”李栏面容尴尬,手指比划着自己捡到和收到回报的对比,委委屈屈的为自己解释。

“头,李栏也不是有意的。再说了,这也没收那些苦主的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坐在李栏边上的刘五,忍不住替李栏分说清楚。

“不是苦主的钱就可以收吗?你们怎么知道那人不是苦主?若是苦主托别人来替他送的银钱呢?若是他就是看中李栏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呢?”张衡气的从凳子上站起身,指着不争气的几个人。

“头,我们就是些小人物,哪有人会绕这么大圈子来陷害我们,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一向沉默寡言的陈墨,难得说句话,张衡被几人气的肝都开始隐隐作痛。

他不能和几个兄弟说,从蔡家村回来进入城门的那一刻,身体似乎从沉重的,像是背了座大山般,卸下了沉重的包袱。

恍惚中,张衡看到一抹黑色的影子,从自己的身体中,被城墙上的符篆击打出去。

他怕牵连到这几个兄弟,就没有告诉几人。

也许,自己真的想多了。能动用鬼怪力量的势力,不会如此麻烦的算计自己。

可该警告的还是要警告的,小心无大错。

“这次就算了,一会结束李栏把那人的住址给我,我把这钱还回去。”

“我知道你们看程队底下人连吃带拿的都没事,可你们别忘了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阳信县有两队衙役。分别是以张衡和程才为主的两支衙役,张衡因个人品质备受邹县令器重。

“李栏,你不就是那件事情的漏网之鱼吗?可你不会每次都这么好运的。”张衡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希望引起几人的重视,不要引来任何意外。话语中,又牵扯出一桩陈年旧案。

几人都知道,二十年前的那场意外,李家一夜间惨遭灭门。李栏因为年龄尚小,且事发时不在李家而逃过一劫。

当晚李栏在张家,发生这样的惨事,张家怜惜李栏。自此,李栏便与张衡一同长大。也因着这一份养育恩情,李栏视张衡为兄长,对张衡言听计从,从不违逆。

此次收受旁人的钱财,也是想多补贴银钱予张家。只因张衡有一青梅竹马的姑娘,姑娘是个好姑娘,只是爹不好相与。言说张衡若是置办不下一份上好的家业,家中女儿就一日不嫁。李栏想着也不是收苦主的钱财,还能帮到张衡,一举两得呀!

李栏觉得自己脑瓜子可真灵光,哪有张衡说的那般蠢笨。

几人在包厢中被训得热火朝天,众人看不到的门外阴影处,悄悄潜伏着一名黑衣人。

黑衣人嘴角抽抽的听着张衡连珠炮似的训话,瞅瞅天色,撇撇嘴推门进入。喝醉被烧死,和打晕被烧死,这也没什么区别嘛!几个蝼蚁,能造成什么影响,照他说,族里也太小心了。几个没什么武力值的凡人,一刀的事情,何必如此麻烦。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李栏正在气头上,看到有人不请自入,顿时火冒三丈,说着话就要上前锁拿黑衣人。

张衡见来人一袭黑夜,气质不凡,拦住李栏:“阁下走错房间了吧。”

“呵,找的就是你们。”黑衣人轻笑出声。

张衡表情凝重,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长舒口气:“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放过他们吧,我什么都没说。”

“眦,你以为今天看到我,他们还能活吗?”黑衣人嘲笑张衡的天真,嚣张的表示不会放过任何人。

几名衙役听到两人的对话,虽然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可不难看出黑衣人是敌非友。

他们缓缓移动,对黑衣人形成包围,黑衣人无动于衷:“你觉得你们会是我的对手?”

“我不知道,可蝼蚁尚且偷生。你不会放过我们,只能放手一搏了。只是我有一问,李栏到手的钱财,和此事是否有关?”张衡正对黑衣人,摆开架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黑衣人眉心微挑,并不回答。

张衡瞬间明白了:“赴死之人,张某还有一问,望兄台能告知。”张衡缓缓收回招式,刚刚被黑衣人盯住的瞬间,张衡竟然连抬手都难。他放弃抵抗,甘心赴死后,才能再次活动身体向黑衣人弯腰施了一礼。

黑衣人沉默不语,眼中闪过某种情绪:“你问,能说的,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张衡再次长揖到底:“张某想知道,我们兄弟几人的家人可会受到牵连,会不会再发生二十年前的惨事?”

黑衣人瞳孔微缩,抿了抿唇:“不会,没有那么...”黑衣人顿住,严重二字在唇齿间隐没。

“好胆,死到临头还敢套我的话。”黑衣人抽出长刀,凌厉的刀气划破张衡的面颊。

“我只是刚刚看到阁下,灵光一闪想到的,没想到真和二十年前的事有关。”张衡苦笑,委婉的说自己只是印证猜想,不想激怒对方,给自己的家人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你倒是个聪明人,可惜了。”黑衣人轻叹惋惜。

“头,你说什么二十年前的事?我爹娘和妹妹是不是被他杀的?”李栏举着双拳,激动的眼泪不住往下滚落。

“不,不对,他太年轻了,怎么可能是他。头,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李栏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测,情绪崩溃的质问张衡。

张衡面露不忍,终是忍不住透露:“他们该是一起的,应是有什么大谋划,李叔李婶和小妹,该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啊!我杀了你”李栏再也忍不住冲向黑衣人,向黑衣人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李栏”其余几个衙役阻拦不及,只能一起冲了上去。

刀光一闪,画面瞬间定格。

“你怎么不出手”黑衣人望着站在原地的张衡。

“我知道我们不是你的对手。我们的家人真不会受到牵连吗?”张衡最后一次确定,他害怕自己的好奇和同情,成为所有人的催命符。

“我所知的计划是这样的,这次若不是出现你这个意外,我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黑衣人似乎对张衡有着某种好感,现在只有张衡一人清醒,黑衣人不再有什么顾虑。

“多谢”张衡抱拳感谢,随后自己给我自己一掌,将自己打晕。

“嘶,可真是个聪明的家伙。”黑衣人收刀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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