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苗疆的蛊

晏清宁的伤足足养了半个月,刚有起色,阿卯就坐不住了,他去拍沈夜的门。沈夜平素并不住在鬼市,阿卯拍了半天门,出来应门的是刀顺——鬼市二老板。

阿卯蔫头耷脑地抱怨着。“顺哥,都是男人,也体谅下我嘛。我在床上睡觉还是在野地里睡觉没所谓,可红红不干呐。”

刀顺满面都是惊讶。“你说夜哥在药铺养了个女人?”

阿卯用力点头,又摇了摇头,乱七八糟地说,“他说是他买的,什么他养的鱼。”

刀顺的下巴都惊掉了,“你说他买了个女人?”

“谁知道是买的还是拐的,让夜老大快把她弄走嘛。我没多久就走了,总不能走之前都没跟红红好好睡一觉。”

刀顺跟沈夜认识快二十年了,自认为对他了解颇深,他们也算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奇女子,偶尔逢场作戏罢了,却从来也不曾见他对哪个女人格外关注过。他居然在满山红家偷偷摸摸养了个女人。刀顺好奇心提到极点,放下手头的事,立马跟着阿卯来看这女人。

晏清宁虽然虚弱,也能扶着墙也能慢慢走几步了,她尽量让自己多走动,满山红是个不冷不热的性子,晏清宁想着尽量少劳烦她。今日刚把自己挪出房门,就看见门口一脸好奇的刀顺和一脸怨念的阿卯。

“就是她么?”刀顺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

“嗯呢。”阿卯幽怨地看着刀顺,等他做安排。

难怪。刀顺心里暗暗赞叹,这女人的确长得好看。他对晏清宁一呲牙,笑得十分灿烂。“夜哥暂时不在鬼市,阿卯急着跟红姑睡觉……我给你换个地方住吧。”

晏清宁看着眼前这个长手长脚的大个子,脑子里一时没想明白“睡觉”这词。直到瞥见满山红踹了阿卯一脚,阿卯则磨磨蹭蹭地往满山红身上黏糊,这才反应过来。

她的耳朵尖都红了,低头小声说:“行。劳烦你了。”

“客气。”刀顺一挥手,“红姑,你扶着她,跟我来吧。”

晏清宁本来也没带什么东西,刀顺就这么直接把人领回了沈夜家。沈夜家在鬼市东南一处幽静的小院。院墙不高,墙头长满野花野草,粗粝的木头门上贴着半新不旧的门神,高处挂了个铜铃铛。一开门丁零当啷作响。

刀顺推开门把人带进去,院子挺宽敞,三合房,中间屋门半开着,左右厢门紧闭着,院里有石桌石凳和石头垒起来的大灶台,东南角一架葡萄藤,葡萄藤下放着把木头躺椅,椅子上没人,趴了条又黑又壮的狗。

满山红半扶半拖着晏清宁,阿卯拎着药罐子和大包小包的药。进院子满山红还想交代几句,阿卯放下药,一脸猴急地把她拽走了。

晏清宁有些尴尬地站在院里,她并不知道这是谁家,刀顺问,“你想住哪屋?”其实他的意思是想问,你要不要睡沈夜那屋。

晏清宁没领会没,客气着,“都可以的。”

刀顺干脆地一指正屋,“那你就这屋住着吧,宽敞,不过夜哥也不怎么常来住。吃喝回头我让人送过来,夜哥还需几天才能回,其他事等他回来再安排。”

晏清宁折腾了这一番,小脸煞白,扶着石桌坐下,刀顺还以为她心里惶恐,安慰道:“你一个人也甭害怕,没人敢来这院找麻烦,再说还有招财。”他一指葡萄藤下趴着的大黑狗。

“招财,这是自己人,不许咬。”刀顺跟狗交代着。实则院中呼啦啦进来一群人,这狗也就稍微撩了下眼皮,然后兴趣寥寥地趴下继续睡。

晏清宁浅浅地笑了下,刀顺眼里闪过惊艳,这女子一笑,让人心里都不由敞亮了许多,他也就一脸笑容地告辞出来,还细心地帮忙关了院门。

晏清宁等他走了,慢慢起身,先去跟招财套近乎。“招财,好生看门,辛苦你了。”招财不搭理她,拿爪子捂住眼睛。清宁去给院门加了道锁,这才去推开正屋的门。

门内是个小堂屋,墙上挂着一幅地图,九曲八弯的窄巷子,密密麻麻的小房子,想来就是鬼市的路径图,房中水曲柳木的桌椅、桌上有笔墨纸砚,一套灰底青花的粗瓷的茶壶茶碗倒扣着。里屋是间卧室,整洁利落。大床上铺着竹凉席,席上一套半新不旧铺盖叠放得很整齐,空气中有淡淡的樟叶的味道。

这间卧房透着冷清,显然主人也并不常住在此地。床尾是扇窗,清宁去推开窗,露出惊讶,窗外是株灿若云霞的紫薇花。

~~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又是十来天,沈夜一直没见人影。晏清宁和招财一人一狗相安无事。招财是条傲娇的懒狗,整日睡,养了一身懒肉,晏清宁十几天都没听它叫过一声,唯有丢骨头给它时,才会摇摇尾巴以示友好。

刀顺使唤个做饭的婆子给清宁送三餐,还送来几件女子衣服,也不知从哪家成衣铺子买的,肥肥大大并不合身。

这日满山红来送药,晏清宁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给自己改衣服。蓝天白云,风轻日丽,一个美人在院中垂着头改衣服,美好得简直让人忘记了这里是鬼市。

满山红将药包放在石头桌子上,自顾坐下,大概是因为最近跟阿卯睡觉睡得好,故此心情好,连话都比往日多了不少。

满山红摇头,“你真是命大,阿卯都说我是瞎猫碰死耗子的治法,都是运气。”

晏清宁将手中改了一半的衣服放下,扶着桌子起身,对着满山红施礼,“我都不知该怎么谢你。”

满山红板着脸道:“我说过了,不必谢。夜老大免掉我两个月的房租我才治你。也不是我医术好,我是卖毒虫毒药的,不是治病医人的。能把你救活,还多亏夜老大那棵能救命的老山参。”

晏清宁听她不居功也就坐下,柔声问,“阿卯要走了?”

满山红悻悻地,“还没,不过也快了,我那些宝贝儿正下崽儿、只有阿卯能伺候,等这些事忙完,他就走了。”

满山红说的那些宝贝儿,是闪着金色光泽的毒蝎子、翠绿色吐着毒信的小蛇,奇形怪状的毒甲壳虫。满山红是开药铺的,她这药铺京城“毒”一份。

晏清宁笑了下,“终究他是心里惦记你,才不辞劳苦南北往返。”

满山红也歪嘴一笑,“屁、保不齐是惦记那边的谁,火急火燎地来跟老娘睡几日,死命也要赶回去。”

晏清宁轻声说,“他急着回去,倒不是是为了谁吧,而是为了回去吃药。”

满山红神色一凛,目光锁定面前的少女,见她风淡云轻、温温柔柔地坐着,脸上浮现出怀疑。“你——怎么知道他要回去吃药?”

“阿卯耳上带着的蝎环。我以前去过苗疆,凑巧听人说起过,只有一种人会带蝎环——从小养毒虫的人。”

晏清宁目光沉静地看着满山红,款款道:“据说他们从小接触毒虫,身体里被族长种下克制毒虫的蛊。否则这么多年下来,不小心被咬一口,保不齐就没命了。只是这种蛊也会定期发作,需要族长的药来克制。”

满山红心中愈加惊诧,没想到晏清宁居然还知道苗疆的蛊。她没说话。

清宁乖巧地倒了杯茶递过去,柔声道:“红姑,我想跟你做笔生意。”

满山红一脸稀奇地看晏清宁,不知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你也知道,我欠了夜老大一笔银子。他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养伤,眼下时间已经不多了。”晏清宁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粗瓷粗茶在她纤弱的手中摆弄着,因姿态优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琼浆玉露。“我不能靠着装糊涂又或者等着他大发善心放过我。我已被人害了一遭,可不想再被人卖了又或烤着吃了。”

满山红噗嗤笑了。“你还半死不活的时候就敢跟沈夜谈条件、斗心眼,若不是鬼市有规矩,凡进来的人都不问过往,我真有点好奇你是谁了。好罢,你倒是说说想跟我做什么生意?”

“我可以给你一个药方子,解开阿卯身上的蛊。”

满山红霍然而起。阿卯身上的蛊虫发作之时有噬心之痛。解药都在族长手中,也不肯轻易给出,她跟阿卯做梦都没想过解蛊,尖着嗓子问了句:“你说你有解蛊的药?”

招财正趴在狗窝里睡,被满山红的嗓门惊了一下,嗖地窜出来,看看院子里两个女人是相熟的,也没什么异常,悄没声地又钻了回去。

晏清宁依旧是那么软绵绵的语气,“别急,药我如今没有,药方我倒是有一个。你若想要就拿去吧。”

她起身走回堂屋,片刻出来,手里拿着张笔墨未干的纸,递给满山红。

满山红眼睛都直了,她与阿卯相识于江湖,情投意合,只是阿卯因求药而受制于族长,两地奔波,更不得不为族长出生入死的卖命。这张药方若是真的,还真是价值不菲。晏清宁就这么递过来,她只觉得不可置信。

纸上字迹隽永清秀,洋洋洒洒写了几十味药,满山红虽然精通各种毒物,却也难辨真假,她好似梦游一样,“我是不是做梦呢。”

“你拿去给阿卯瞧,他是养毒的高手,自然辨得出真假。”

满山红绷着脸,“若是真的,你就这样给我了?”

“也不是,红姑,我其实需要一千两银子。”清宁说得温软柔和,还带着些歉意,“你若是手头宽裕,就将银子给我,若是一时筹措不到也无妨。你照顾我那么多日子,我原本就要谢你的。沈夜那笔银子我再去想别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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