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先上药没有动静，蒋芯还是时不时侧回视线。
他脸扭在床里面，脊背紧绷，抽吸声惊凉，蒋芯知道，他疼。
思索两息时刻，蒋芯转身去到九德面前，蹲下身子。
“去抓丹娘的人现在或许已经抓到了，你再不说，本宫真的会将她烧成灰，着人抱给你看... ...”
九德脸色煞白，毫无血色的那种，双眼深红，眼中像是有血丝爆裂浸染一般。
蒋芯脑袋摇摇晃晃，双瞳剪水，形貌娴静温和，就是眉宇伸出透着一抹冷意寒气，不明显，却又像是掉进心里的瓷渣，疼得轻微，能忽略又能清晰感觉到！
娇俏明媚两个字形容曲嫔可以。
骇人惊悚两个字形容曲嫔也可以。
九德知道，曲嫔不是在忽悠他，是真的会这样做！
但是！
但是他说出来，无疑就是判了自己死|刑... ...
即便九德预料到会有这样得结局，也抱以这样的结局去同归于尽，却没有想过对她一点伤害都没刮蹭到！
他此刻才醒悟过来，他是被人推出来算计了，他竟然成了测验品，既而牺牲。
陛下竟然这么无条件信任这个替身！这应该是宫中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一件事。
蒋芯捏住自己的衣袖在他面前一扫，九德本能性地往后退缩，呼吸停顿住，生怕雷公腾能被吸入腹中。
“说罢，不然本宫会当着你的面，将丹娘的骨灰站在殿顶洒掉，以后满宫人都踩着你心爱的丹娘，千千万万年。”
声音依旧轻婉，莺啭动人。
“娘娘，娘娘... ...”
九德匍匐在地，‘咚咚’地磕起头，声音哀啭，犹如涕血。
“是文妃娘娘，她与奴才出得主意，原是因为娘娘妖媚祸主，陛下已经久不往后宫中去了，且前朝每日都有朝臣在早朝... ...”
顾怀先吃惊，蒋芯声音那么小的说了什么？能让九德这么快就招供？
九德在宫中数十年，老人了，一般得刑法他根本看不过眼的，甚至会比是欢更懂刑法细节。
但是当九德嘴巴把不住门的时候。
“九德，闭嘴！”
身后突然来的暴喝，蒋芯循着声音回过头。
顾怀先眉毛吊得老高，一脸怒像，横是一位威严阎罗殿里的天神像，骇人的紧。
蒋芯听了半节，也不是傻子，有人参她她一直知道，有什么不可说的。
“每日早朝都有人参本宫，陛下替本宫挡着，所以后宫中有人要本宫的死？”
顾怀先声音又钝又心疼，“是欢，莫瞎猜测，没有的事！”
蒋芯调子漫不经心，随着点头，还说了句，“这是常理，做法倒是没错。只是本宫冤吗？九德，你觉得本宫冤吗？”
蒋芯问他，九德一愣，气息归于平弱。
冤吗？肯定冤。
蒋芯这几年是个什么情况，别人不清楚，他九德能不清楚？
她审问的太快，主要是手段太过于凌厉，九德不敢赌蒋芯有一毫心慈之心。
真是万万没想到，宫规之外有一个蒋芯的存在，她没有常理。只要陛下一个信字，蒋芯就有生杀掠夺的权利。
“娘娘不冤。”
蒋芯本要起身的动作突然停顿，又垂下头。
“不冤？”她问。
九德扬起惨白的脸，“陛下因为你让宫中无规可言是真，为你杀了文欢嬷嬷是真，禁闭在不和规矩的兴庆宫是真。娘娘，不冤。”
蒋芯弯曲了些身子俯下去，在九德头顶问。
“如果这些全是陛下为秦宛秋所作，那先皇后可该死？”
九德目光鄙夷，蒋芯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九德认为她不配和秦宛秋相比。
“你在地宫五年，你觉得娘娘会像你这样祸国媚君？”
蒋芯觉得秦宛秋会！她的礼仪典雅和祸国只隔了一层薄纸！
蒋芯磨着后槽牙，“男人爱追溯亡妻，与我何干？焉知我想这样？还不是他疯了！你们当初为了让他正常的上朝理政，才将我变成这样，怎得如今又怪起我来？世人多眼盲心瞎，我便要世人尝尽与我一样的苦难，这叫公正！”
蒋芯恶狠狠起身，清了清嗓子，一直压低音量有些难受。
九德眼中浑浊。
那从一开始，错的便是谁？
蒋芯转身回到床边，御医伤药上了大半，剩下的她伸出手去讨要，御医忙不迭地递给她，像是烫手的山芋终于换人了。
御医腾开地儿，她正好坐上，捏住上药的玉片，轻轻抚上他的伤口。
这个时候她才看到那个宫婢一剑劈下来的有多狠，伤口长且深。
“阿巳，九德是您的人，我不便处理，但是文妃姐姐... ...”
顾怀先娇嗔冷哼一嗓子，“你还知道给朕上药？”
蒋芯：... ...
“朕看你对朕冷漠的很，随便将朕塞给御医应付！气... ...气死了！一会儿不给朕熬一碗清心的汤药，朕都能被你气晕过去。”
蒋芯：... ...
真的，她脑子里，和在地宫中看到的，与自己亲身经历有太大的出入！顾怀先对秦宛秋本人都没有这么好过。
“阿巳？”
她叫了一声，感觉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顾怀先还有这么宠溺一个人的时候？
顾怀先冷哼一声作为回应。
蒋芯实在无语，半响认真上药没了音气。
“你说！”
顾怀先生硬的问着，蒋芯愣了下，张张口，想问出来的话到了嘴边停顿下来，目光闪烁了下。
回应的是寂静，顾怀先脑袋转过来看向蒋芯。
见到她蹙着眉，小脸不带笑。
“怎么？”
“没，就是觉得陛下对我太好了点？”蒋芯愣了愣，点头认定这句话，就接着问道，“为什么？”
顾怀先一听是因为问这个话，笑出了声，嗓子里哼了哼。
“你是要与朕共度一生，朕不对你好对谁好？”
蒋芯被这个回答彻底震惊到，嘴角抖抖，磕磕巴巴。
“那宫中众人？”
“你若不喜，以后朕一个都不见了，朕有你足以。”
“足... ...足以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
顾怀先，我真得是一点都不喜欢你这样深情剖白，无时无刻不再告诉我我是谁！我要当作谁来活着！
去你娘得共度一生！
蒋芯现在只想一脚把顾怀先从床上踹下去！
恼火之际，顾怀先深情款款地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的掌心。
蒋芯脸上写满不悦，寒得冰渣子直掉，隐隐有些怒气翻涌。
“朕每每跟你说真心话，你都是这样不喜，是因为朕之前没保护好你吗？”
顾怀先一手撑起身子，转过来保住她，他们常常这样相拥，但是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轻轻叹息在她的耳边。
“朕同你道歉是欢，朕没替你抓出谋害你的凶手。但是你不喜欢的文欢嬷嬷朕帮你杀掉了，以后再想住兴庆宫，你随时都可以来，没人再能管束你了。”
蒋芯漠然。
原来杀文欢嬷嬷都是因为秦宛秋！和她一毛干系都没有，当时还感慰了那么会儿。竟是自己自作多情！
“阿巳，我是谁？”
顾怀先拥紧她，“你是是欢，朕要疼惜一生的人。”
果然——
蒋芯又开始想试试触线。
“如果我不是是欢了，会怎么样？”她问的很轻，很认真。
御医突然插话进来。
“陛下此刻心性不稳，娘娘切莫试探，会... ...会有大问题的。”
什么大问题？
蒋芯余光看过去，御医跪得笔直，连同庄圣太后都深沉着一张脸。
顾怀先拥着她，脸突然看向九德，眉间隐蹙，回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一把捏住蒋芯的胳膊，将她的外衣褪去，扔得远远的。
“我们去沐浴，洗干净那毒，快。”声音带着慌张，生怕她出什么事一样。
“九德，九德判五马分尸，文妃是吗？叫她观刑，从头至尾看清楚，闭一下眼杀她族人一人！”
暴戾的声音卷着刀刃般锋利，让人透不过来气。
顾怀先捏着她的指尖都在颤抖，看向她的眼神都在晃动，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让蒋芯体会得一清二楚。
蒋芯鬼使神差的捏了捏顾怀先的手掌。
“我在。”
庄圣太后双手捂住脸，不想看到这样的顾怀先。
顾怀先呼吸微弱到近乎没有，知道蒋芯声音发出来，顾怀先才回神，脑袋慢慢扭转看向她。
捧住她的脸，狭长的眼神带着审视一般。
“你是谁？朕的是欢不是躺在那里吗？”
顾怀先四下环顾，整个人暴戾悲恸得不像样子。
“朕的是欢在那里！！！！”
这一生暴喝都能掀开殿顶。
蒋芯：？？？
这是真的疯了？这么突然？
御医几步阔步上来，指尖捏着金针直接扎向顾怀先的颈后。
顾怀先晕了过去... ...
蒋芯从头至尾都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目光落在庄圣太后那份方向，庄圣太后只是脸色更白，趋近透，点了点头。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御医接住顾怀先，九德连忙向挣扎起身。
“都是你！是你让陛下神思不稳的！妖妃！你该死！”
蒋芯听罢，几步走过去，一脚踹在九德的下颚，将他踹掉了两颗牙齿，半张脸参着血迹，那看吓人的厉害。
“陛下说五马分尸！公公好走，蒋芯在这里，就不送了。”
“蒋芯，陛下当若有朝一日想起来你是谁，你又会是个怎样的下场。”
蒋芯蹙眉。
“你管本宫是什么下场？本宫先见见你的下场！”
明天见！
【谢谢阅读，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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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