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偏阁的大门，相较于屋内，屋外刺眼的光射下来，蒋芯反射性的往顾怀先怀里躲了躲，顾怀先短促惊愕之后垂首笑了笑，一手绕过她的肩。

适应了刺眼之后，蒋芯抬眼，门外来的人真是不在少数，乌泱泱的站了一片。

像是教坊司所有人都来齐了一般，这是好多人刚才她来的时候并没见过。

庄圣太后感叹：“刚才还没有这么多人... ...”

然后看向蒋芯，一脸‘你怎么破这局’的表情。

蒋芯往顾怀先怀里一趴，小脸扬起来，在顾怀先耳下较弱地说：“阿巳，我怕。”

顾怀先听着，身子一怔，垂下眼眸看着她，戏虐地笑起来，眼中泛着星光，满是宠爱。

“我们是欢还会怕？”

腔调中嵌入浓浓得笑意，让人听着心里消散了好大一片雾霾。

蒋芯将身上裹着的龙袍动作轻微的穿起来，这个动作全场每一个人都看着，看着蒋芯的手从龙袍里穿出来... ...

皇上给宠妃披上龙袍，和两只手穿出来，将龙袍穿在身上，这是两种性质的事情。

毫不夸张的说，这就是妥妥的侍宠生娇，当场判斩首都不为过了。

可是顾怀先只是蹙着狭长的眼睛看着她，脸上毫无怒气，就是有些惊愕。

“阿巳，抱我，腿软。下次陛下不许这么急，方才妾身还在小憩，吓人家一跳。”

庄圣太后：... ...

这，怀先会依着你？！他会配合你演戏？庄圣太后满脸震惊地看着蒋芯。

顾怀先眸子里突然一抹冷光流动，蒋芯双手抱着她的脖子，摇了摇他。

腰后的手，好半天才有一股力灌上，收紧她的腰肢。

谨妃和路昭仪双双目眦欲裂，面面相觑起来。

身后的众人听到蒋芯这句不太大声气的话，自然懂是什么意思，方才陛下进去看见了曲嫔撩人睡姿，想... ...是这样吧？

这陛下连龙袍都给曲嫔披了，该是多宠爱就不言而喻了。

路昭仪小动作地扯了扯谨妃的衣袖，谨妃回她一脸为难。

蒋芯趴在顾怀先怀里，余光扫着她们二人。

既然你们不好说，那就我来打样。

蒋芯清清嗓子，声音又小又弱，脆响莺啭，一股子生动。

“方才妹妹看着歌舞犯起困来，多谢两位姐姐送妹妹来此处小憩。”

她们有动作，必定不会这样让蒋芯打马虎混过去。

谨妃实在几欲张口最终都闭上了嘴，满脸挣扎，反观路昭仪只是干着急身边的谨妃不说话，和一脸生怕错失机会的模样。

两人脸上都十分精彩。

真是一出来就有事找上她，有人打她主意。

她都主动开腔了，这两人还一副挣扎的样子，做事一点都不果决，失败至极！

蒋芯开口，顾怀先就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了。

难免冷目射到她们而人身上，当场腿就发软，差点站不太稳。

谨妃眉眼突然一横，抬起头，全脸变化了一种颜色。

不过声音还是带有丝丝发颤，说话不是十分硬气。

“曲嫔妹妹，方才不是你说头有些晕，找了一位乐师扶你前来的吗？怎么是我们送你的？陛下在这里，妹妹说话切莫连累两位姐姐，若是陛下查起来，我们岂不成了帮凶？”

后面众人开始有些哗然，但是声音没敢多大。

谨妃这话已经带上了路昭仪，路昭仪便连忙小声说，目光还有些闪躲，不敢抬头看向蒋芯和顾怀先的样子。

“方才陛下开门，你，你已有些衣衫不整... ...”

身子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陛下，妾身知道您喜欢曲嫔，满宫内外谁人不知，但是陛下，曲嫔配不上你这样真心宠爱她。她方才在殿中看歌舞的时候... ...”

路昭仪声音娇弱，且欲说还休，言辞遮掩一二，总让人想接着往下听去。

就好比帘子里有什么有趣、裸|露的事情，想赶紧掀开一观才是的那种感觉。

顾怀先声音冷冽起来，从喉部发出低沉的声音。

“哦，是欢在殿中看歌舞时怎样？”

路昭仪浑身轻颤起来，咬着唇角，双眼泛着水光，挣扎着说与不说的模样倒是真切。

指尖指向蒋芯，“她，她全程都看着一位乐师... ...全场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的陛下。我们明明没有吃酒水，但是曲嫔看到一半却说头晕，问教坊司有没有能小憩的地方，还指着让那位乐师送... ...”

路昭仪说着这里，脸都羞红了，抿着嘴角不知该怎么往下说，这模样足以让人对整件事态遐想连篇。

蒋芯看着她这一脸精彩，与言辞无缝衔接的神情，真是想给路昭仪鼓掌叫好。

以前没进宫的时候在民间看戏，那些戏子都没路昭仪一半功夫好，这或许就是天赋？

顾怀先右手食指屈着，扣住蒋芯的下颚，声音带着戏虐似得笑。

“哦，是欢看中了一位乐师？”

蒋芯弯着眼睛，‘扑哧’笑出声来，一手掩着口，媚态生俏。

“谨妃姐姐也看见否？”

她转投去看谨妃和路昭仪，脑袋才偏一点，顾怀先手上一个用力，将她下颚掂正看向他。

“朕说过不要看其它人，只能看朕。”

蒋芯点点头，“是是是。”

脑袋又转到她们二人身上，这般敷衍得口是心非，毫不遮掩的‘欺君’。

顾怀先手上一个用力，拥紧她的腰腹，垂头咬了一下她的耳尖。

蒋芯小声叫了声，让人听着这声音都有些绵痒难耐。

顾怀先眼中一下子就浑了许多，手上的力道更重，让蒋芯整个人都贴得与他恨不得一丝缝隙都没有。

这一幕加上谨妃、路昭仪的告状撞在一起，就有那么几分违和。

谨妃看着这一幕，眼睛都红了。

她进宫多少年了，陛下为何不是这样对待她？即便是当初的秦皇后，也没在大庭广众之下与陛下这样过！

她身子端方地行礼，语调一下子正经许多，像极了当初在宣政殿死谏的样子。

“陛下，曲嫔妹妹与乐师相互搀扶着一起来着间偏阁，是当时大殿所有人都看见的！并非是臣妾与路妹妹二人之言。若是不信，陛下大可宣来一问，陛下再宠爱曲嫔，也不能罔顾这些人的亲眼所见！若是妹妹真做了对不起陛下的事情，不查清... ...”

顾怀先将下颚垫在蒋芯头顶，目光有些慵懒，其中嵌着狠戾，厌烦。

“谨妃是在当众说，是欢给朕不贞？”

谨妃脑袋一懵，当场都快失去意识，双手揪着衣袖，指甲都劈开了。

身后所有人直接跪下，垂着头不敢看这一场面。

一般遇到这种事情，帝王都会将自己与这种事情尽可能的摘干净，直说涉及事故中的嫔妃如何该死。

头一遭遇到这样的，把自己点出来的——

不光谨妃吃愣，就连路昭仪和蒋芯都有两分怔住。

庄圣太后飘在远处漠然地看着，这就是闹剧，且结局已定，她恨不得散了不看，没意思的很。

“还有证人？那就带上来瞧瞧？”这话顾怀先问着蒋芯，蒋芯眉眼闪动，“好。”

她想知道谨妃和路昭仪能安排多大的阵仗来陷害她！

只是，为什么说是乐师而不是使国皇子？怕牵连其它使国这是难断？不应该吧？不应该是让事态越复杂越好吗？

顾怀先见蒋芯都答应了，就下颚扬扬，示意谨妃带证人上来。

谨妃有些犯懵，浑然没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直到路昭仪再撞了她一下，她才缓过神来。

“方才奏乐的是戚乐师，领舞是芳舞首。”

谨妃回了这句话，便身子朝后转。

“宣戚乐师、芳舞首上前。”

倒也真有这两人。

一位青蓝宽袍的男子抱着一柄琵琶，和一身粉色舞裙的女子从人群压尾处一道走上来。

两人衣裳颇为登对，走上来的时候倒是难让人不侧目去看。

“臣乐师戚和风，拜见陛下。”

“妾舞首芳竹月，拜见陛下。”

乐师身形飘逸仙气，舞首艳丽勾人，都是漂亮人。

蒋芯想，要是真有他们说的那名乐师，势必长得也不错？想到这里，蒋芯突然轻笑出来。

顾怀先下颚用力，点在她的肩上，有点疼。

“笑什么？”

蒋芯眼睛一勾，微微侧面，“他们长得可真好看。”

顾怀先手掐了一下蒋芯的腰，声音又恶又狠，还冷。

“比朕好看？”

蒋芯痒得掩住口，不想失态，声音浸着一种哼笑忍耐。

“嗯，不然我怎么会晕眩被乐师扶进偏阁中？”

顾怀先磨着牙粗气‘哼’了一声。

这乐师听得身子一抖，手中的琵琶都不拿了，赶紧跪下叩起头来。

“娘娘，娘娘恕罪。”

蒋芯正要说话，顾怀先先她一嘴，“哦，什么罪？”

谨妃和路昭仪两人突然脊背乍僵，额角沁了细密密的汗，胸肺感觉跟破了一个窟窿一样，直灌风！

“扶着曲嫔娘娘走的那位... ...那位不是乐师，是... ...”

戚乐师又开始磕头，力气不小，‘哐哐哐’地撞地，不过三五下，额头已经眼见着青起来了。

顾怀先蹙眉。

“不是乐师是谁？”

戚乐师不敢答，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口里嚷着‘娘娘、陛下恕罪’，其它的闭口不谈。

芳舞首身子跟着孱弱得伏地，声气带着颤抖。

“是... ...是皖国的一位皇子，他从前几日住在外宫之后，无事便会来教坊司与各位乐师一起奏乐，学习乐器... ...这件事教坊司无人不知... ...”

声音说的越辣越小，但是也足够清晰。

事态应该是按照谨妃和路昭仪的发展顺序在进行，她们面上才有的紧张感已经消失了许多。

顾怀先满脸深凝，神色极其不自然，拧着眉头都让人能直观他有些愠怒。

“小路子，宣皖国的人前来觐见。去大明宫审理此案，摆驾。”

言罢。

顾怀先一手穿过蒋芯的膝弯，声音清冷责怪调。

“爱妃方才晕眩身子不适，朕抱着你吧。”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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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不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