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臻最近忙着给北外搞小小外交官的公开课,都是一群对外交事业有向往的小孩,小到刚上一年级的红领巾,大到即将跨越人生转折点的高三学子,两小时的课,除了基础理论知识,大都是提问。
八点回到家,推门而进,父子俩盘腿坐在沙发上,攥着游戏手柄死盯着屏幕,一个说快跑,一个说别动,等他兵临城下,贺子浚放下游戏手柄往他怀里扑,一口一个爸爸。
沈谙瞪了小家伙一眼,说自己掉坑里了,快来救驾。
小家伙闻声,立马拿起手柄,嘴巴一张一合,两只小肉手忙碌着,最后成功救沈谙于大坑之中,大屏幕显示胜利,一大一小拍掌相庆,继而亲密拥抱。
莫云臻嘴角微微上扬,问他们吃了没有。
父子俩从喜悦中抽离,异口同声说没有。
“子浚放学四个小时了,不饿吗?”
小家伙说他在学校吃过了,吃的是四喜丸子,糖醋鱼,还有,还有......
“水蒸蛋。”沈谙补充。
“那你呢,饿不饿?”
沈谙摸了摸肚子,说有点儿。
“吃什么?我去做。”
“我去吧,你歇会儿。”
沈谙说完起身去了厨房,好吃又简单的牛排意面,小家伙口是心非,吸溜了一大盘。
吃完饭,小家伙进屋画画,莫云臻拉着沈谙坐在沙发上,看他表情不太对,沈谙先发制人,问他是不是看了网上那些东西。
“我比较好奇,为什么商颂时对你的事这么上心?”
“我是受害者之一,他不只为我出气。”
“可他只在乎你,上次你被廖宗明的人欺负,他比我跟警察早到一步,因为着急,他差点儿掉进护城河。”
“所以呢?你怀疑我跟他有一腿?还是真的信了那群傻逼的话,莫云臻,你到底想干嘛?!” 沈谙头嗡嗡作响,最近跟廖宗明打官司,每天都要回忆那些恶心的场面,晚上做梦都能看见廖宗明那张肥头大耳,比噩梦还可怕,好不容易案子有了进展,回家却被质问,他只想骂爹。
“我没怀疑你们有一腿,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喝醉会喊他的名字?而不是我。”莫云臻眼眶一瞬间红了,他知道沈谙跟商颂时没有网上说的什么藕断丝连,一切都是商颂时的一厢情愿,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不想看到商颂时毫无节制地献殷勤。
“我什么时候喊他名字了?”沈谙一脸懵,自以为早已把商颂时从心里拔了出去。
“你跟什么曹总喝酒那次。”
莫云臻红着眼,小声嘟囔着,难得看他这么委屈,沈谙把身子往他那边挪,下巴抵在他的头顶,轻拍他的后脑勺,柔声安抚:“上次是曹总安排我跟廖宗明见面,廖宗明说商颂时起诉他,让我劝劝,我就很纳闷啊,他俩咋搞一起的,估计喝多了,还在想为什么吧。”
“还有为什么,他就是对你图谋不轨。”莫云臻今天说话软糯糯的,虽说都是情绪,但听起来很不一样。
沈谙嘴角挂着浅笑,继续安抚:“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应该听麦冬讲个七七八八,说他有多宠我也好,把我甩了也罢,都是过去的事,我已经跟他讲得很清楚,以后不准插手我的事。”
莫云臻吸了吸鼻子说:“我知道,可我就是不喜欢他那么在乎你的样子。”
“你不用理他,我们现在有贺子浚,以后还有小奕,将来指不定还有个女儿,你管他干嘛?”
“你还想要个女儿?他俩还不够你折腾的?”
“儿女双全嘛,臭小子太闹了,以后到了叛逆期,有咱俩受的。”
沈谙一顿分析,莫云臻没忍住笑了,开始幻想儿女环膝的美好画面。
第二天是周六,一家三口吃完早餐,贺子浚就被他两个爹带到医院打流感疫苗,小家伙以为是去玩,趴在车窗眼睛一直往外瞟,直到一群穿白大褂的医生从车前走过,才“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沈谙扭头问他哭什么?
小家伙受到眼神攻击,收了哭声,开始小声抽泣,嘴里唔唔喃喃的,我不要去医院,不要打针,不要喝药。
“不准闹,打完针带你买好吃的。”
沈谙伸手抓了抓他的小顺毛,眼神温柔。
小家伙并不领情,扯着嗓子又开始哭,说不要打针,不要打针。
沈谙鼻孔出气,他小时候打针可没这么闹腾,其他小孩哭着喊着不要打针,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撸起袖子,露出胳膊,说他先来。
医生跟护士都夸他乖。
莫云臻打开车门,把哼哼唧唧的小家伙抱进怀里,擦掉他眼角的泪,告诉他,如果乖乖打针,等会儿带他去吃芸豆酥,双份的草莓圣代,裹满蜂蜜芥末酱的炸鸡,不限量的可乐。
小家伙听到一堆好吃好喝的,立马收了眼泪,鲜红的小舌头往外一吐一吐的,点头说好。
完了又要碰拳,莫云臻握拳,轻轻跟他碰了一下。
沈谙双手叉腰,一整个大无语,这小崽子怎么还双标呢。
医院里人来人往,疫苗注射区挤满了小朋友,家长们越哄哭声越大,贺子浚眼里噙着泪,两手紧紧地搂着莫云臻的脖子,怯生生地问,爸爸,等会儿打针的时候,你也可以这样抱着我吗?
莫云臻嘴角挂笑,说他这么乖,一定会抱着他。
排了十来分钟的队,终于轮到贺子浚,莫云臻把小家伙放在大腿上,一手抱住他的小身子,一手抚摸他的小顺毛,沈谙双手环胸,守在一大一小身后。
“么么阿姨好。”小家伙对着眼前戴蓝色口罩的护士甜甜地喊了一声。
“浚浚。”齐么手里握着疫苗,眼里含泪,瞳孔颤抖。
莫云臻心脏一紧,把小家伙往怀里搂,小小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来,浚浚,打针了,阿姨知道你很乖,从来没哭过的,对不对?”齐么拿着酒精棉签在小家伙的左手臂上打圈。
小家伙眼里还是噙着泪,抬头看了眼莫云臻,冲齐么点头,一针扎下去,小家伙的嘴巴抿成一条线,没掉一滴眼泪,莫云臻替他压着棉签,沈谙摸他的头夸他乖。
走之前,齐么让他们在观察室等她,有东西送给贺子浚,莫云臻冲她应了个好。
相比注射室的一片哀嚎,观察室都是滋滋啦啦吃东西的声音,嗓门都被锁住了。
“爸爸,我刚刚是不是很乖?”贺子浚仰着脑袋求夸夸。
莫云臻笑着摸他的头,说是的,针眼不再流血,把棉签丢进黄色的医疗垃圾桶。
他们眼前挂满一整墙的医生介绍,贺子浚指着中间一副简介海报,扯着嗓子喊爸爸,两位大人都应了声,顺着小家伙指的地方看,年轻医生身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剑眉星目,脸庞消瘦,戴着眼镜,底下是关于他的介绍,毕业于协和医学院,在国外留学三年,是全国最年轻的心脏病专家。
贺子浚嘴里喊着爸爸爸爸,眼泪叭叭地掉,沈谙把他抱进怀里,将他的小脸贴在自己的胸口,一边抚摸他的后脑勺一边安慰,爸爸在,爸爸在。
齐么手里拿着盒子,问他俩谁是贺子浚的爸爸。
莫云臻笑着回她,我俩都是。
齐么愣在原地,半天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两,两个爸爸?
莫云臻嘴角挂笑,是的。
齐么估计是在思考他俩之间的关系,愣在原地不吭声,贺子浚把小脑袋从沈谙的怀里抬起,转过身对齐么说:“么么阿姨,跟你说话的是我莫爸爸,抱我的是沈爸爸,他是莫爸爸的老婆,我们是一家人。”
小家伙口无遮拦,齐么眼睛一瞬间睁大。
沈谙听不得他们在耳边叽里呱啦,脑袋从小家伙的身后探了出来,问齐么手里的东西是不是给贺子浚的。
齐么点头,从盒子里取出一根红绳手链,上面串着三个金色的小玩意儿。
“这是浚浚他妈年前给他定制的,两周前才送过来,我本来想去送去孤儿院,刚好碰到你们,请收好。”
莫云臻从她手里接过盒子跟手链,冲她道谢。
齐么说不用,蹲下身子摸小家伙的头:“浚浚,你妈妈常在我面前夸你,说你是全世界最乖的宝贝,你现在有两个爸爸,一定要爸爸们的话,好不好呀?”
“我很乖的么么阿姨,我会帮廖姨剥蒜,跟小奕哥哥学钓鱼,跟沈爸爸学打游戏,跟莫爸爸学英语,我还学了跆拳道,学会了就可以保护他们。”
沈谙眉心一紧,敢情就他不靠谱。
齐么眼里噙着泪,捏了捏小家伙的脸,夸他真乖。
小家伙笑脸盈盈,回头看了沈谙一眼。
齐么走后,观察时间也到了,两个大人带着小家伙去超市买买买,不到十分钟,购物车塞得满满当当,全是零食,糖果跟蛋糕为主,小家伙还不满足,抱着一盒大白兔就要往购物车里丢。
沈谙边走边打电话,两耳不闻身后事,莫云臻把小家伙手里攥的奶糖又回归原位,小家伙立马拉下脸,说他好久都没吃大白兔了。
“我知道,可你看,这购物车里软的硬的,夹心的,不夹心的,够你吃一个月了,下次再来买好不好?”莫云臻推着购物车,耐心劝说。
小家伙不为所动,趴在地上,伸胳膊蹬腿的,说不买就不走了。
莫云臻失笑,拍了下沈谙的肩膀:“看你儿子,又耍赖。”
沈谙扭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家伙,说不理他,这个月都三回了。
莫云臻也不理,推着车子继续往前走,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小家伙始终跟他俩保持一定的距离,身子往前蛄蛹着。
最后见大人们都不理他,才屁颠屁颠跑了过来,拽着莫云臻的卫衣一角,爸爸我错了。
莫云臻问他错哪儿了,小家伙挠挠头,又黑又长的睫毛上下扑扇着,说他不该躺地上要好吃的,还说他刚刚答应了么么阿姨要乖,现在却不乖。
莫云臻笑着摸他的头,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不要丧着脸。
小家伙闻声,露出一口糯米白的牙齿。
沈谙挂了电话,跟他俩并排走,牵起一大一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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