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涂于顺宣七年九月上朝请令驻守北疆,所有人都当伏氏出英才,伏慕执掌宫中军令,却不处理边戍之事。伏涂请命驻守,自然是再好不过。
而伏涂,这些年,她简直勇猛得让人忘却她是个女子。
宫中女官常说,将军如男子,可提剑沙场,也可赋词吟诗。若是生得男儿身,只怕十个男子也比不上将军一人。
可是只有伏涂心底明白,北疆这个荒凉之地,却是离青州最近的地方。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身份可以陪在那个女子身边了,她能做的就是离她近一点,可以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就好。
然后就是青州兵变,殷宇原本只是为了夺下沱江,划江而治。沱江以南便是东漓帝都,这一下,青州便获得了这东漓的半壁江山。
伏涂领兵将殷宇攻退,这一点,意料之中的事情。
殷宇是年少有为,却是勇武有力,智谋不足。他的兵众万万是不够和东漓相抗衡的。
除了伏氏,公子世家也领人参战,军中所有兵器护甲全是由绝云谷供应,后需有朝族。这一战役,赢得毫不费力。
殷宇只得带兵仓皇撤退,伏涂赶到殷宇撤离的城都的时候,行至内宫,一眼便看到了宫殿上盈盈孤立的女子。
她一身华服,不染纤尘,相比之下,刚刚结束战乱的伏涂倒是显得狼狈不堪。
“唉!”虞归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的脸上没有被自己夫君遗弃的怨恨,也没有历经战事的慌乱,她只是像一个母亲一样看见自己淘气的孩儿般露出无可奈何却又怜惜般的眼神。
于是,在这样的眸光中,伏涂只觉得自己无论怎样辛苦,都是值得的。
“怎么这样不小心呢,再怎样厉害,也只是个女儿家家啊。”虞归走近她,用自己的衣袖一点点的拭去伏涂脸上的血珠。
她不是不知道伏涂的消息,每每想到伏涂,心底只是有淡淡的叹息,她应该被人好好捧在手心才是,怎能像个男子一样驻守边戍,上阵杀敌呢?
曾经不是连一个教习女官都能吓得她跌落湖中吗,何时变得这样英勇,因为自己是伏氏的女儿吗?
不过也是,历来名门出英才,何况是伏氏这样的烈烈大族了。
不是不想做个女儿家家,在眼前女子轻声细语的问话声中,伏涂就那样不自觉的有泪落下,心底深处名为女子的部分开始苏醒,她渐渐地哭得大声起来,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虞归席地而坐,让伏涂轻轻枕在自己的膝上,她并没有哄她,只是温柔地将她玉冠的青丝解开,然后一点一点的用手为她梳理着。然后哼唱着书中的歌谣……
歌调中,伏涂的眼前便有了这样的场景,那是的她还是个小小女儿,有温柔的女子牵了她的手,问她的名。
往事一幕幕,她突然想起那年的上元之夜,她让她许的愿望。
愿望啊,这种东西,早就有了。
“虞归,和我回东漓吧。”伏涂只是这样说,她不敢说和我走吧,她怕她不答应。尽管她了然,虞归会答应,但只要关于她,她就不敢冒险。
不然呢?她被那大殿之上所求娶的男子抛弃,她现在还能去哪里呢,她还能倚靠谁呢?
“你说殷宇会如何呢?”虞归突然这样问着。
伏涂心下惶恐,“虞归你怪我?”
“我是东漓的子民啊,我怪你做什么呢。这个国家本就该国泰民安,百姓安乐。可是他到底只是意气风发,恣意妄为罢了。”这场战乱是殷宇挑起的,作为妻子,她该担心他。可作为东漓的子民,东漓的公主,她却无法接受他这样的行为。
她的兄长确实是明君,身在宫廷,朝堂之事,她多少懂一点。殷宇不同,他无法做到治理这个庞大的国家,他有野心,却没有施展野心的才智。
“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他吗?”君主没有下令追击殷宇,毕竟青州民众历来是殷宇管辖,倒也安宁祥和。
如和青州开战,恐民心大乱,但君主心中绝对是容不下殷宇了。
伏涂却想不到虞归心中竟然是这样想的,难道他在她心中如此重要,如此大逆不道的叛国之罪,居然只是一句恣意妄为!
“我有了他的孩子了。”虞归突然掩面啜泣,双肩止不住的抖动。
如遭雷击,伏涂从她膝上起身,皱着眉目看着眼前哭泣的女子,不知道怎么的,心底就那样微妙的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恨意。
她那么钟爱的女子,远嫁他乡,腹中有子。却这样被人遗弃深宫。
那么,所有辜负她的人,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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