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月揉了揉眉心。
她又问:“红阁中都是你这般被恩公介绍来的么?他们都是自愿的?”
吴小七闻言一下闭紧了嘴吧,连忙越过颜月去关上厢房大门,随后脚步匆匆地走到她身边。
他坐下,一双手搅弄着身上的薄纱,嗔怪:“夫人啊,你怎么好奇心这么重什么都问啊!有些事传出去小七会挨罚的。”
颜月一下软了嗓音,拉着吴小七过来,轻声说:
“好小七,我也是太想知道关于你的事了,我怕你不是自愿,为了宽慰我才这么说,我担心你。”
吴小七噗嗤一下红了脸,他故作傲娇地撇开颜月的手,扭着腰半个身子想要躺在颜月怀里,娇滴滴地回她:
“夫人放心吧,小七是流浪惯了的,有口吃的自己眼巴巴就来了,小七坦诚,不像那些虚伪的贞洁烈男,被前辈一调就要寻死觅活的,后面调成了还不是一个个比谁都骚。”
吴小七看准了颜月软着半个身子刚要靠过去。
颜月见状立马就起身走到门前。
吴小七又吃了个闭门羹,一下扯着手上的薄纱也不高兴起来了。
颜月落下珠帘,低眉。
殷星洲飘到她的身前,一脸愠色,问:“怎么了?”
颜月蹙眉:
“下午听那两个浮玉山的仙子说他们家大师兄在红阁卧底消失了三个月,我怕他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那大师兄从前颜月在宗门大比上见过,浮玉山是女人为主,山上大多都是女弟子,他一个男人在山上格外惹眼。
虽是脂粉堆里长大的,但却是位连宽松得体的浮玉山校服都要另缝上两层布遮住脖子的烈性青年。
这样的人要是落到了红阁手上,别说调.教,怕是羞都要把自己羞死啊。
殷星洲闻言酸溜溜地说:“你倒是挺会替别人着想……”
颜月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而是自顾自说下去:
“如今世道不平,宋道友也是为了附近百姓的安全才来此地,他是个正义芝士,若当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不能坐视不理。”
殷星洲暗暗翻了个白眼。
颜月这性子说好听点也是正气凛然,说难听点就是爱多管闲事,虽然殷星洲早就习惯了也没有想过能改变她,但想着她一颗心要装那么多东西心里还是不爽。
吴小七悄无声息地站在颜月身后嘟囔:“夫人在和谁说话呢?”
颜月身子一僵,随后转过身恍若无事地笑道:“自言自语罢了。”
屋内的烛火已经烧去了半截,那香气也越发浓烈了。
殷星洲在她颜月耳边轻声道:“这香烛里有催情的东西,小心啊夫人——”
他说话时阴阳怪气,若是换做旁人说不定就察觉到了,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可是正在“管闲事”的颜月。
颜月蹙眉点头,说:“放心,一进来我就掐了清心咒。”
她打量着周围烛盏上的图案,心里暗自思索此地当真古怪。
虽是青楼之地却不收分毫钱财,只以男女取乐为主,若不是爱好索然只怕是有人趁机在此修什么邪法?只是颜月一时间居然察觉不到该从何下手,心想还是先找到宋道友为好
她神情认真,似乎真的没有察觉到殷星洲已经很生气了。
殷星洲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颜月又被那吴小七拉上了袖子。
吴小七俨然已经顺着香气开始难受起来了。
他抱着颜月的胳膊,急切地将身子贴上去撒娇:“好了夫人,夜已经深了,让小七来伺候你吧”
颜月一个侧身扣住小七的手腕。
小七吃痛,眼中含泪:“哎呦夫人您弄疼我了……”
颜月凝眸,再问:“小七,你们倌楼为何在此接客,那幕后的老板可让你们除了接客再做其他事儿?”
吴小七整个人身体软了下去,柔弱地靠在颜月的肩头。
他哼哼唧唧的模样看起来格外招人怜爱,语气里带着哭腔:
“呜夫人,小七难受,您就疼疼小七,只要夫人应允怎么弄都成,求您了……给小七吃一口您的气好不好……给我啊——”
吴小七惨叫一声,殷星洲实在忍无可忍了!一掌刚要劈到小七的脑袋上,却见颜月的手更快直接一掌劈到吴小七的脖颈上将人劈晕了过去。
殷星洲咬牙:“我要杀了他!”
颜月将人扔在床上,说:“不要打草惊蛇,我有法子了。”
殷星洲一个闪身飘到她面前,怒道:“法子?什么法子?!你还要让我看我娘子和这些男人周旋多久!阿月,呵——”
颜月越过殷星洲,手上拉开房门将吴小七给抬扔了出去。
殷星洲咬牙,这女人!一次又一次地无视他!
“砰咚”一下,人体落地的声音惹来一个带刀侍者的注意。
颜月拍拍手,随后皱紧了眉头,对着侍者大骂:
“你们倌楼怎么回事?!找来这伶倌弄三两下人就晕了还怎么让人尽兴!你们是存心羞辱我呢?!还是楼里都这货色?!”
那带刀侍者见状立马上前看了看吴小七的手腕。
空落落的,白净又干净。
侍者见状没有搭话,立马起身架起吴小七离开了。
颜月皱眉,暗自嘀咕:“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回廊尽头里走来一个身穿白衣,身段纤纤的男子。
风格外眷恋他的身段,他媚眼如丝,水润的薄唇涂上了艳丽的口脂,一上来就亲昵地挽住颜月的胳膊往厢房里走。
“小姐消消气,是小七刚出阁伺候不周到了,不如让奴家来陪您好好玩玩啊。”
他笑得柔媚,说话时更是风情,行走时若一株细柳,露出那性感的半截腰身。
殷星洲见状直接对她翻了个白眼。
颜月看了,脑海里忽然又想起那夜他情动的模样,她望着那张绝世容颜,心想若今夜在此引诱她的是殷星洲,她又该如何招架。
颜月回过神忍不住哂笑,真是薄香惹人晕眩,竟让她在此时生出如此的荒唐幻想。
她目光从殷星洲挪到新伶倌的身上。
方才那带刀侍者看了看吴小七的手就将人拖了下去,故而此时颜月有意朝那人粗细刚好的手腕上看去。
只见其腕子上挂着四五根掐丝细的手镯,细细看去,隐约就像伤口一样一根一根挂在上面。
颜月曾在民间了解过,有些世俗场所为了计数会给当月接客的伶人手腕或者脚腕上戴上一圈红绳。
一圈就是接客一次。
那吴小七没有说谎,他确实是才从事伶倌,所以腕子上白白净净,什么都没有。
倒是这男人……
颜月抬眸,正好与他的眼睛对上。
那人低着头,薄纱根本掩盖不住单薄的□□,不大的动作就差点走落了春光。
比吴小七难搞。
那伶倌伸出一双漂亮的手就要脱下颜月的衣裳。
娇媚的嗓音发出难耐的声响:“小姐,奴家伺候你歇息……”
颜月转身坐在床上,颇为无情地说:“出去吧,我不喜欢你。”
那伶倌一下僵在原地,但很快又挤出一个得体的笑容,他上前笑道:
“小姐不要着急拒绝奴家啊,奴家的本事若小姐见识过了,只怕会欲罢不能……”
颜月伸出手打断了他,语气含着三分嫌意开口:“不行,我不玩被其他女人玩过的男人。”
那伶倌愣在原地,似也在预料之中,随即笑着告辞了。
——
待其走后,颜月偏了偏头,问坐在身边的殷星洲:
“我是不是很奇怪?”
殷星洲冷笑:“不奇怪,都来倌楼了,还不要其他女人玩过的……不知道还以为你不是来享乐,倒像是来挑夫君的!”
“是很奇怪,。”颜月思索:“可是没有办法,想要找到宋道友不是件易事,若他真在倌楼,只怕按他的性子也接不了恩客,此举也实属下下之策。”
殷星洲真的气笑了。
有人在意他吗?
他!在!生!气!啊!
他的娘子!明媒正娶的娘子!只差最后一步就礼成的娘子在当着他的面找小倌啊!
哈哈哈哈,真是要疯了!
他虽然心里气得要死,但面上依旧是那种阴森森的冷漠神情。
以至于颜月一时间根本判断不出此人究竟现在是何情绪。
很快,一波人在领头侍者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侍者语气冰冷地介绍他们:“夫人,已经按照您的要求为您择选了一批干净的伶人,倌楼已经调教过他们了,您可以尽兴——”
颜月一个个望去,没有宋玉山的身影。
侍者话尚未说完,就听得颜月伸手,道:“下一批。”
侍者一口气横在喉间,然后另一批又进来。
伶人个个妖娆妩媚,想尽浑身解数引起颜月的注意。
但颜月只是瞥了一眼,又道:“换。”
侍者微微一笑,又换。
如此反复几次后,颜月还是没有找到宋玉山的身影。
那侍者也没法了,不过依旧挂着那副淡淡的笑容微笑着问她:“夫人你喜欢何样的男子,告诉小人小人再为您去寻,如何?”
颜月仔细想了想宋玉山的模样,说:“我不喜欢这些娇娇软软的,长得也不如何,再换吧。”
侍者笑得体面,随后带着那些个不满的伶人下去了。
颜月问殷星洲:“他们如此将就我,可是为了什么?”
殷星洲没有说话。
颜月想起了方才吴小七情迷意乱时说的“气。”
颜月:“气?”
殷星洲侧过身看着颜月,一双如古旧碧湖的眸子就这么看着她。
颜月与他认识得不算太久,但不知怎么他一看殷星洲这个样子下意识便觉得他应该知道什么。
她一下扬起笑脸,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勾唇:“告诉我。”
虽说她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但还是想趁此机会和殷星洲说说话。
毕竟不说话的他猜不透心思可怕多了。
殷星洲偏过头,看着带着刻意讨好的颜月心下又一软。
颜月很聪明,每一世都聪明。
殷星洲曾经恨透了她这股敏锐聪明的劲儿,但又不得不承认当年他看见那女人的第一眼就是被她身上这股强大又智慧的劲给吸引了。
他如何看不出颜月这是在给他递台阶下。
也罢。
总归人在他身边,还怕这些事事不如自己的凡人么。
殷星洲松了口气,与她解释说:“人的身上有三股气,天气地气人气,这三股气分别保护的是人身上的天魂,地魂,人魂。气因人而异,有的人气纯净灵动,有的人气浑浊冗杂,三气消失,三魂便也灭了,人就成了活死人。”
颜月若有所思地点头。
殷星洲:“你的气纯,只怕他们已经有人看上你了。”
颜月是修道中的佼佼者,她身上的气自然非寻常人可比,也难怪这侍者会顺着他的性子为其挑选合她心意的伶人。
颜月点头:“嗯,取气非寻常手段可行,也并非一时半会儿能取成。须要人在极度放松愉悦的情况下才有机可趁,这幕后之人在凤池庄附近做此丧尽天良之事,我只怕与那李子歇和鬼涌一事也有牵连……唔。”
外面又传来几分动静,颜月见状赶紧闭上嘴。
侍者又带来一批伶倌进来。
只是不比楼中原先那些个温驯柔媚的伶人,这一批隐约可见几个男人面带狠劲,一脸仇恨的怒视着周围。
想来是那些没有调教成的。
颜月起身走到他们的面前。
一个一个看去,不是,不是,都不是……
按颜月对宋玉山的了解,凭他的性子只怕是死了都不会去接客,可是这里根本没有他的身影。
霎时,颜月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妙的想法。
难道宋玉山真死了?
侍者察觉到颜月的不对劲,笑眯眯地走上前问她:
“夫人……还是没有你喜欢的吗?”
他,露杀气了。
颜月身上的气很纯粹,若是能凭借这几个伶人取到她身上的气再好不过了,若是不能……,红阁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屋子外。
刀,缓缓拔过剑鞘。
沉重的呼吸声与刀剑争鸣被颜月尽收耳朵。
她睁眼,立刻快步走出厢房大门,那些个侍者一下被弄了个措手不及,连忙收回刀剑。
不远处,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穿着那身单薄的衣衫,神色十分痛苦地往这边走来。
颜月顿时眼前一亮。
果然是他!
那男人扶着鹅岭栏杆抬眸,麻木痛苦的眸子在看见颜月的瞬间即刻变得清明。
宋玉山错愕,随后就像看到救星一般眼底隐隐含泪,他伸手:“颜——”
颜月快步上前,一拳打在宋玉山的肚子上,顿时将人要说的话都打回了肚子里。
颜月扶着痛苦憋屈的宋玉山,随后笑得轻佻地对身后如同鬼魅一般跟着自己的侍者说:
“这个,我看上了。”
宋玉山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颜月。
颜大师姐……是来玩他的?!
伶倌:使出浑身解数勾引。
颜月:搔首弄姿,东施效颦,不感兴趣。
殷星洲:呼吸。
颜月:他虽然没有勾引我,但我确实被迷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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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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