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让他们来的人是苗织凰……真的是苗织凰吗？

还是说……连苗织凰都是对方计划中的一员？

……话说当初穆家老宅的幻境里，晚上他曾和姬悬月一同被装进棺材里运走，难道就是运到了九龙千年柱掩埋？

穆家要做四煞千年柱，果然是要用姬悬月来制造“血孽厉鬼”，可是穆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四煞千年柱是害人害己的格局，如果真的做成了，那才是让穆家断子绝孙，一家都惨死。

林疏正这般想着，回头去牵姬悬月的手。

就发现姬悬月的身体还是冰凉，并不似上次回民国时候一般温暖。

这是什么时空法则？

难道上次姬悬月恢复人身，与沙漏无关？

林疏说不清楚，姬悬月也搞不明白，二人牵手四顾，发现这里是一条非常现代化的马路。

……昨天散步走过的马路。

是的没错，天上的月亮，角度都一样。

难道林聆是将他们送回了……昨天？

林疏：“……”

沙漏动用一次为什么回这么近的时间线啊！

难道是要他们两个，改变过去？可沙漏只是复制时间线……

然而环顾四周后，林疏随即想起来的，却是他们两人在这条路上亲得难解难分的场面……

再想起来“加班”之前两人正要做的事，林疏的脸一下就红了。

姬悬月很显然也想起了这一点，他张张口，最后还是道：“……现在这个场面，说昨天好像有点不合时宜。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回去帮你师父和师娘？”

林疏脸上还有点别扭，努力正色道：“那个……去灵调局找找办法吧，看看能不能找到溯回沙漏，再倒转沙漏回去。”

两人脚步一转，朝灵调局走去。

但一路上，他们发现哪里都不对劲。

这个时空特别安静。

去灵调局的路上没有人，也没有在动的汽车，林疏在十字路口看到了不少熄火的车子，驾驶室里都没有人。

不，不止这里，整座城市，无论哪里都没有人。

鬼蜮一般。

林疏不免有些惊惧，还好有姬悬月陪在他身边。

一路上，他尝试了给林聆和顾煜城打电话，但是他的电话卡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信号，手机也上不了网。

——灵调局也空无一人，别说人了，神也没有。

林疏大着胆子把林聆和顾煜城的办公室都翻了一遍，成功偷到了这二位的灵钥。

灵调局地下三层中，一层是藏宝库，存放各种法宝。

一层是收容处，容纳各种锁灵瓶，里面封着他们抓回的妖魔鬼怪。

还有一层，林疏也没进去过，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这三层，都需要林聆的钥匙 顾煜城的钥匙 对应部门的手令，运用纯净的灵气驱动灵钥，才能打开，为的是防止邪魔外道用怨气邪气来入侵宝库。

好在这个时空里没有“部门”负责人了，林疏用偷来的钥匙就可以进入地下室，但他习惯性运起灵力开门后，却怔住了。

他损耗的灵气，并没有随着体内的灵力运转而得到补足。

这个时空，已经没有灵气了吗？

接下来，林疏翻遍了藏宝库，都没有找到“溯回”沙漏。

好奇心驱使林疏又往下走了一层——收容处的门锁里，林疏倒是嗅到了一点淡淡的怨气——或许妖魔鬼怪都还在。

再下一层，却好像什么都没有。

林疏不是那种好奇心过重的人，他的灵气有限，不能乱用，既然察觉不出里面有什么，他也就不看了，拿着钥匙先跑了。

接下来大逆不道的林疏又带着姬悬月去了顾煜城和林聆的家。

顾煜城的房子比林疏租住的房子稍大一点，两室一厅，但家具非常少，有数的温馨布置也都出自林聆之手。

……然而林疏甚至把林聆和顾煜城私藏在床头柜的小玩具都翻出来了，也没找到溯回沙漏在哪里。

难道这个时空没有溯回沙漏？

林疏站在师父师娘家空旷的客厅里，托腮沉思。

他的记性算不上好，也没有很差，但这些年看过的书太多，此时要用，反而要在大脑的“书库”中调集一会儿。

姬悬月就在一旁，静静陪着他。

林疏不断在脑海中假设和推翻——这里是沙漏复制的时间线，但全城无人，如同鬼蜮，也没有第二个沙漏来做出口，而且毫无灵气。这会是什么情况？

林疏一边思索，一边本能地抬头看了一眼客厅的钟表。

然后他怔住了。

不，不对，表停了，为什么会停？

林疏马上掏出手机，他记得很清楚，他方才尝试上网和打电话都失败了，而那时候的时间不到19点半。

林疏按亮手机，发现，电子屏幕上的数字，是19:23。

这当然不可能，他们在这座城市里行动了那么久，翻遍了灵调局，又翻遍了林聆家，时间怎么可能还是19点23分？

在什么情况下，全世界的人都会消失？而时间线会停止？

林疏怔住，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这里复制的是一条毁灭的时间线？

在平行时空的概念中，所有毁灭的时间线都会停止在毁灭的那一瞬间。因为这条时间线里，一切都化为了虚无，所以就算复制，也只能复制出一个空荡荡的“虚空”。

在这样的毁灭时空里，宇宙自转都已停止，“时间”的概念消失，灵气无法生生不息，太空中的卫星自然也会停止转动，信号传输消失，通话和网络便会断绝。

如果这里复制的是一条毁灭的时间线，那么……

这世界是因什么而毁灭呢？

……不，无论这个时间因什么而毁灭，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林聆绝不会做没有用的事，他把他们丢到这里，绝不是单纯为了让他俩“别添乱”！

林疏想起他和姬悬月来到之前，坍塌的九龙千年柱，当机立断道：“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这是一条没有任何“活人”存在的时间线，那么，将是他们抛去伦理规则、进行肆无忌惮的调查的最好机会！

活人虽然不在了，但他们留下的痕迹和线索，都是可以追查的！

林疏马上土匪一般，顺走了师娘家里所有库存的符咒和法器，他带着姬悬月站上阳台，手执驭龙旗一挥，半透明的五爪金龙就出现在半空中。

“我还没骑过龙！”林疏大声笑起来，他脚尖一点就跳上龙背，又扯了一把姬悬月，两人紧紧抓住龙角，而受林疏意念驱使的金龙已经翻滚着朝九龙千年柱飞去！

驭龙旗是远距离移动法宝，旗面上的每一道龙纹里面，都储存着大量的灵气，对于眼下无法承受灵气损失的林疏来说，它是最实用的法宝！

金龙盘旋在天空中，姬悬月紧张地搂紧了林疏的腰，生怕这手舞足蹈的小狐狸掉下去。

而林疏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献宝似的在金龙翻滚中给姬悬月展示自己的袖子：“你看！这可都是好宝贝！平时师娘连看都不让我看几眼。”

姬悬月便宠溺地看着林疏如数家珍：“这个兽角，可以召唤陆吾，古语云：‘陆吾一出，众灵复苏’！它可是掌管九州的神兽！……还有这个，这是横公鱼的眼睛，吃了可以驱邪气……像你这种纯靠怨气和血孽撑着的厉鬼，要是真吃了它，不出一时三刻就要神魂俱散……”

姬悬月依稀记得上次在穆宅门口，林聆跟林疏说杀他的时候，曾经提到过这个“横公鱼之眼”，顿时十分好奇，但林疏只是虚晃一枪就迅速收起来了，完全不想给他细看。

金龙速度极快，他们很快就在九龙千年柱旁落地，林疏收了驭龙旗，同其他法宝放在一处，然后拿出了一根腿骨形状的法宝——这是夫诸的骨头。

夫诸是一种长着四只角的鹿，见到它的地方就会发大水，但是如果能在水灾之年拿到夫诸的骨头，用它可以快速挖通沟渠，疏通河道泄洪。

……所以也可以用来挖土，林疏心说罪过罪过，然后用它将九龙千年柱脚下的小广场整个翻了过来。

在这个没有活人的时空里，施工变得非常简单——小广场的砖瓦可以随意堆放在一旁，不用担心会阻隔交通，于是林疏负责挖，姬悬月负责堆放。

而用夫诸的骨头挖土又十分迅速，数分钟后，林疏就重现了他和姬悬月被送走之前、九龙千年柱塌陷后的模样。

——漆黑的棺木躺在坑底，安安静静，显得十分诡谲恐怖。

那是姬悬月的棺材。

林疏后知后觉，带着姬悬月来刨他自己的坟……好像是不太厚道。

但姬悬月浑然不觉，他直接跳下去，大力掀起了棺材板，与棺中自己的尸体冷冷对视。

林疏：“……”

他便也跟着跳下去，蹲在姬悬月身边，与他一同看着棺木中面色如生的尸体。

棺木中的姬悬月脸色苍白，但皮肉弹软，双手交叠身前，指甲已经长了十几寸长，头发也茂盛如初。

倒衬得一旁T恤长裤、银灰发色的大帅哥像个活人一般。

林疏道：“这里的地气不简单啊，你看，你的尸骨一点防腐措施都没做过，却保存得这样完好。”

姬悬月盯着棺材里的自己，却莫名觉得荒谬。

他认真道：“只是不知道当年他们把我埋在这里，究竟是想干什么。”

林疏想起自己还没跟姬悬月科普过，遂道：“你知道四煞千年柱的风水局吗？”

姬悬月摇头道：“只听你们说过这个名字，不知道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