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丞相和安氏听说凤婵音把丫鬟婆子全都赶了出来,只当她是因为刺客的事情闹小孩子脾气,并没有多想。
凤丞相不觉得女儿刻薄,只担心她没人伺候,过得不舒服,一大早就来关心道:“我听说,你不喜欢太多人伺候,把下人们都赶出去了?”
“是不是刚回京,还不太习惯?”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谁不喜欢被人伺候的日子?有什么不习惯的?
凤婵音很习惯,也很喜欢。
她严肃地澄清道:“我很喜欢被‘很多人’伺候,只是休息的时候需要清静些而已。”
仆从成群,才能撑起相府千金该有的体面和尊贵。
在这一点上,她一定不能输给其他姐妹!
她身边的丫鬟仆妇,一个都不能减。
所以,决不能让别人以为她不适应被很多人包围环绕的生活。
虽然她目前是有一点点不适应,但她总会适应的。
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看着她严肃的小脸,凤丞相有些好笑,顺从道:“好,爹爹明白了。”
“只是,你夜里虽不喜欢被打扰,但丫鬟们住得远了,终归不方便使唤。”
“我让人收拾出了隔壁的院子,以后就专给你身边的人住着。”
“还在那边安了一个金铃,到时牵一根铃绳到你房里,以后你有事,只要摇动铃绳,她们就能立刻过来。”
凤婵音不禁有些怔然。
对于她昨晚嚣张跋扈的行为,父亲居然没有一丝责怪。
不仅不责怪,还异常地纵容,甚至连安铃绳这样细小的事情都考虑到了。
她欣慰地想:看吧,父亲还是和从前一样疼我的!
刺客的事情,一定是另有隐情。
凤婵音真心诚意地道:“谢谢父亲。”
凤丞相虽然还是不太满意她疏离的称呼,但他也没有急着纠正。
他相信,等相处的时间再久一点,女儿一定会像小时候一样和他亲近的。
这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虽然因为种种原因,让他们分别了十几年。
但血脉亲情是割不断的。
要不了多久,他的囡囡就会像小时候一样亲近他,依赖他,事事都仰仗他这个父亲的。
“这院子里,可还有什么不符合你的习惯,需要改动的?”凤丞相接着问道,“下人们侍候得好吗?可都听你的话?”
“还有,你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需不需要让人送一些消遣打发时间的东西?”
凤婵音知道他每日都是要去上朝的,不想拿这些琐事耽误他的时间,就道:“我有什么需求,会向母亲提的。”
“父亲贵为一国之相,日理万机,这样的小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凤丞相笑道:“你母亲能答应你的,父亲都能答应你。”
“她不能答应你的,父亲也能答应你。”
“你当真不提一两个要求?”
说完,顿了顿,又道,“现在没想起来也没关系,等你想起来了可以随时告诉爹爹。”
凤婵音心中一动,开口道:“我想要几个护卫,日常只听我的差遣、其他事情都不需管的护卫。”
凤丞相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点头道:“没问题。我等会儿就让褚晋过来。”
“他是府里的护卫统领,你想要什么样的人,只管给他说就行。”
“府里的护卫,任你挑,若是用得不顺手再换。”
“院子里的丫鬟也是,如果有不听使唤的,就都换掉。让你母亲再挑好的给你使。”
凤婵音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心想,这次回京,虽然有刺客的事情横亘在中间,但总体来说,还算是完满的。
母亲依旧是从前的母亲
父亲依旧是从前的父亲。
不,他们表现出来的,甚至比从前更好,更体贴。
几乎是有求必应,百依百顺。
虽然她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前夜京兆府大牢发生的事情也仍旧历历在目,父亲和母亲的言行也有一些不合常理之处。
好似,他们在刻意补偿什么。
但没有关系,她会查清所有事情,把所有的谜题都解开的。
午时,凤婵音和母亲一起用了午膳,等安氏离开之后,她就故技重施,以午睡的由头把下人们全都赶出了院子。
冬棋找出藏在箱底的一套男装,一边给她换上,一边问道:“姑娘,你现在最想做的,还是这相府的千金吗?”
凤婵音不假思索道:“是啊。”说完不解道,“你怎么这么问?”
冬棋斟酌道:“我是觉得,如果你最最最想要的,是当相府千金的话,是不是,不继续调查才好?”
“常言不是说吗?——‘难得糊涂’。”
“如果最后查出来发现,老爷和夫人隐瞒的事情,是你难以面对的,那你还怎么开开心心地继续当相府千金?”
凤婵音点点头,赞同道:“你说得有道理。”
冬棋以为她是要放弃调查的意思,谁知凤婵音却又接着道,“原来我最最想要的,已经不是当相府千金了吗?”
她皱了皱眉,下结论道,“我可真是一个善变的人。”
冬棋:“……”
“姑娘,我是认真的,没和你开玩笑。”她有些担忧地道,“我是怕,查来查去,最后的结果……并没有我们想得那么……那么……。”
凤婵音接住她的话,往下说道:“那么公平正义?皆大欢喜?”
她收起玩笑的神情,也认真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家事上太过较真,未必是件好事。”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并不是要在家里追究出一个谁对谁错,也不是要判谁的罪。”
“只要父亲和母亲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都会体谅他们的。”
“最后的真相,只要不牵扯到原则性的问题,我也会为了这个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看着冬棋的眼睛,认真道:“我可以装作不知道,但我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难得糊涂的前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这还没弄明白呢,怎么装糊涂?”
她捏了捏冬棋的脸,“你总不希望,你家姑娘是一个真糊涂蛋吧?”
冬棋小声嘀咕:“有时候,糊涂蛋才过得快乐呢!聪明人都在自寻烦恼。”
凤婵音听得好笑,安慰道:“好啦,别愁眉苦脸的啦,事情不见得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糟糕。”
“我现在虽然还不知道,父亲和母亲究竟瞒了我什么事,但我能感知到,他们是有苦衷的。”
“要是你的感知出错了呢?”冬棋反问道,“要是真相,就是让你很为难呢?”
凤婵音豁达地道:“在真相还没调查出来之前,不用去想这些没意义的事情。”
“你还是先好好养伤,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能帮你家姑娘早日查出真相。”
“至于查出真相之后的事情……”她洒脱地道,“都说了是‘之后’了,那就留给以后去想吧。”
说着,把匕首往袖子里一塞,拍了拍冬棋的肩,道了一句“守好院门,谁来都别开”,就循着早就观察好的路线,翻出了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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