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带着嗔怪，眸中也似带些雾气。

我见有怜。

李济几不可察地紧了眉，“好好说话。”

左尹施被吓到了，李济倒不是凶，只是她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她自认长了副足够让男人倾心的样貌，可偏偏在李济这回回栽跟头，李济看着温文儒雅，其实对她很是疏离，纵然她现在是她以后的太子妃。

“没事就先回吧。”

李济实不想在此与她多待，他本就不喜欢她，立她为妃也是父皇的决定。

“……好。”

待她应下，李济毫不挽留的离了亭。

左尹施郁闷的坐到石凳上，眼里愁绪难挡，本着好久未见李济，今日得空来看看，没想到遇上了她最不想见的人，还教李济撞个正着，这幸好有李姝泠在，不然她再多长一张嘴，也说不清。

哎。

左尹施叹口气，起身往宫外走。

李姝泠回去时，路过遥香殿，殿内没人，门也是紧闭地。菩离不过走了一日，她却觉得过了好久。也终于明白了书上说的“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不知菩离有没有到南昭寺，带着那串佛珠时，有没有想起她。

她大约是害了相思病。

见了菩离，才会好。

李姝泠继续往前走，离遥香殿越来越远，想着下次回殿，还是绕路，省的睹物思人。

南昭寺。

菩离换了一身僧衣，手上是新的佛珠，并不是李姝泠送他的那串。他下了马车，入目的便是南昭寺那著名的一百零八个台阶，因着几日下了雪，还有湿痕。菩离整了整衣服，念着珠，一步一步往上走，菩尘跟在后面。

大雄宝殿内，菩离先拜了佛，后再去了他师父空见方丈的禅房，菩尘亦跟着。

空见方丈喜静，他的禅房在寺里最安静的角落，这里连小沙弥都很少，古木参天，间隙养了冬日里也盛开的花，最惹眼的还是禅房正对着那株红梅，上面落有积雪，红梅相映。这副场景，倒是叫菩离想起皇宫中的那一株。

菩离走到禅房外，还未敲门，里面就传来空见沉稳有力的声音，“是菩离来了吗。”

菩离应，“是，师父。”

空见道，“进来吧。”

菩离推门进去，入眼的便是一个大大的佛字，下面放着蒲团，空见坐在上面，背对着他们。

“师父。”

菩离与菩尘一同喊。

空见不动，他们就站着，空见念完了经，才缓缓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这次姝公主大病一场，你们也去了好几日，回来后先在各自的房里诵经三日，以消去世间的杂念。三日后，跟我一起主持民间祈福佛事。”

“是。”

“民间的佛事结束，便是皇家的。届时宫里的人都会来，你们可不要出差错。”

“是。”

“去吧。”

空见挥手，菩离颔首，后退出去。

菩尘也想推出去，，被空见喊住，“尘儿，你留一下，为师有话要问你。”

菩尘眼神微动，应下。

门关上，菩离看了眼红梅，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若是姝公主见了这梅花，定是极喜欢。想到这，菩离念珠的手停住。

他，竟想起了她？

…

建安侯府的世子赵晋终于匆匆赶来。他一来，人就齐了，便一道入宫，面见圣上。他们几人从自家府上入京，带了不少奇珍异宝，全都献给了圣上，以明示自家的向君心。圣上龙颜大悦，在宫中宴席，宴请他们。

李姝泠自是参加。

宴宾阁里，李姝泠和李济一桌，下方坐着燕栖他们兄妹二人，再是裴宿和赵晋，最后是楚影。圣上还没到，酒菜先上了来，春安给李姝泠斟了一杯酒，李姝泠眼睛四下看着，见没人看她这边，正想拿起酒杯喝下。

李济幽幽道，“皇妹。”

李姝泠手停住，侧头看了他一眼，乖巧道，“我看它有些歪了，想给摆正，并不是想喝。”

李济无奈摇头，傻姑娘，他什么都没问，她就什么都说了，丝毫不遮掩。

“父皇也不知几时过来，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几口菜，别惦记着喝酒。”

李姝泠乖巧点头。

燕栖也想喝酒，被燕栩一把拦住。

燕栖苦闷闷的偏头看坐在她不远的裴宿，眸子里又染上了欣喜之情。燕栩用指敲她一下，燕栖看他，燕栩笑道，“女孩子要矜持，众目睽睽下，你盯着个男人看，害不害臊。”

“呵。”燕栖说了单字，便不再看裴宿。

裴宿看向他边上的燕栩兄妹，又往上，看到了李济兄妹俩也在说说笑笑，心里陡然一怔。他是家中独子，自小就是一个人玩，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他还挺羡慕那些有弟弟妹妹的人，至少两个人，比一个人欢快。

赵晋看他，“你看什么？”

裴宿回过脸，“没什么。”

赵晋也往他看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到李姝泠，想到什么，拍拍裴宿的肩，宽慰道，“没事，十几年都过去了，伯母都已经放下，你也就别再想了。”

“我没想。”

赵晋不戳破他。

又等了一会，宫人来传，圣上有事耽搁，不过来了。如此便该吃吃该喝喝，李济也不是拘谨的人。觥筹交错后，燕栖拉着李姝泠，到旁边说小话。

李济看到后，甚是不悦。

还是燕栩道了燕栖的真实身份，才作罢。

李姝泠喝了小酒，微醺。

燕栖也喝了酒，不过她酒量好，脸色未变。

“你没和别人说，我带你去了青楼吧。”燕栖小声问，她是后来一想才觉害怕，她在自家府上时，玩的惯了，也没个轻重，就想着带人去见识见识，她本意是好的，但她忘了，李姝泠的身份不允许她胡闹。

“嗝……没没说嗝……”李姝泠话都说不清，不过还好，脑子还没醉。

燕栖放心了。

李姝泠抬眼，漫天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她歪头靠在燕栖身上，面上流露些伤感之情，因酒的原因，她的脸已经泛红，像涂了红胭脂一般。

“怎么了？”

“想他。”

燕栖是知情的，李姝泠不避着她。

“哎，我可怜的小公主。”燕栖顺手摸了她的头，她理解她的心思，她以前好久不见裴宿时，也喜欢望着天上的星星，想着他的一颦一笑。

“你说，他会不会想我？”

“会……吧。”燕栖不确定，虽说那天她故意亲近李姝泠，菩离是有点不寻常，可他是个和尚，早已脱离红尘事外，应当没那么容易就动心。

“嗯。”

李济一直观察着李姝泠这边的动作，他还是不放心燕栖。又见李姝泠靠了过去，月色下，心绪似不佳，他便急着撇下众人，走了过去。一走近，就听到李姝泠说着什么“想不想”的，心思一凝，他的皇妹开窍了。

“皇妹。”

李姝泠看向他，“太子哥哥。”

女孩的声音软糯，还带着清甜的酒气。李济扶着她靠在燕栖身上的头到自己身上，夜风吹着带来凉气，李济怕她冻着教人拿了一件披风过来，搭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他弯腰抄起李姝泠的膝弯，一把把人抱起来。

“太子哥哥……”

“皇兄送你回去。”

李姝泠点头。

路过裴宿他们，李济打了招呼，“本宫去去就回。”

太子一走，裴宿他们才自在起来，说得话题也多了。楚影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他今日换了红衣，着了一袭出尘的白色绣金袍，头发高高挽起，目光随着李济的步伐游动，目光沉沉，他刚刚可是听见了李姝泠的话，他确实有些在意，她口中的“他”是谁，是不是他们其中之一。

李济抱着李姝泠走在回廊里，颈间是李姝泠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上面，轻微的痒和灼热。李济低头看去，李姝泠闭着眼，似睡了过去，安静的趴在他的胸口，红唇微张，凑近点就能感到那丝丝带着热气的酒香。

明明是普通的酒，李济这般闻到，竟有些醉。

李济又扫到她轻颤的睫毛，酡红的脸颊，像三月间，枝头茂盛的桃花。

心有所动，却不解。

庆华殿内，李济把李姝泠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正要走，被李姝泠揪住了衣角。

她轻声呓语，“别，别走。”

李济想抽出衣角，被她抓得更紧，李济无奈摇头，坐到床侧，凝眸望着她。

“你，你动心了吗……”

李姝泠呓语。

李济呆愣住，他的皇妹在问他，动心了吗？为谁动？李济一瞬不瞬地看着李姝泠，他自小就极为喜欢她，疼她，给她最好的，可一直是待妹妹一般。可那次之后，他竟时有时无的会想起她，入了魔怔一般，连梦里都是她。

李姝泠唇角嫣红。

李济看着，缓缓低头，近在咫尺时，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蠢事。

他一瞬间清醒，抽出衣袖，皱着眉头，几步出了庆华殿。

今日的公主也没见到心上人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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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