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静谧，沈妄却神思清醒忽然翻起了旧账。

“你先前为什么说我是为了治伤才剃发？”

贺连城没料到他过这么久毫无征兆问起这个问题，停顿好一会儿也回答不了。

沈妄便一手枕在脑后，看着胡乱猜测：“不想让我发现已经出家的事实？还是你也想否认我这个身份？”

他眼下也没有皈依之后的记忆，如何回答都看贺连城自己怎么想。

身侧那人自躺下来以后就不言不语，若不是沈妄余光能瞥到他，还真以为身边没有人。

贺连城脸朝里避开沈妄所在的方向，掩耳盗铃一般的道：“我只是没想到该怎样和你解释情况，想先让你再休息会儿。”

沈妄拖长音哦了一声，微嘲道：“原来你是为我着想，倒是我把你想坏了。”

贺连城眼神动摇，缓缓的转头，迟疑而小心地瞥了一眼沈妄。

他的小心翼翼刚巧被逮个正着，沈妄淡定的对上他的视线，在贺连城微颤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映。

沈妄：“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究竟做过些什么。为什么每一次看我的眼神都这样愧疚？”

贺连城心里微涩，却难以开口。

他该如何说，他们其实已经百来年未曾靠的这样近。

又该怎么说，沈妄和他，早已形同陌路。

沈妄的疑惑没等来解答，一直安静躺在他身侧一寸开外，连衣袖都是刚好错开没有挨到一起十分客气的青年，忽然坐起身向他靠了过来。

贺连城身上有种陌生的冷香，离得很近才能嗅到。沈妄对于旁人的接近下意识僵硬了一瞬，那种突如其来的些微排斥感让贺连城有所觉察。

沈妄的轻微的皱着眉，仿佛在疑惑为什么会有这样下意识的反应。

贺连城心中惴惴不安，有一种随时失去索性什么也不管不顾的急促。

他清楚自己此时的卑劣程度，却以全然放弃所思所想，顺从身体本能的态度接近沈妄。他的手缓慢的攀上沈妄的腰侧，修长净白的手指搭在男人的腰带。

贺连城把沈妄此时皱眉不解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眼里闪过一抹挣扎之色。

透过窗棂的清冷月光把贺连城眼里的纠结照的清楚，沈妄鬼使神差的伸出手，长指穿过青年身后斜着垂下来的墨发。

贺连城的发丝顺滑冰凉，缠在他的指间便轻易难解。

沈妄感觉到放在他腰上的那只手有了动作，遂沉声喝止：“贺连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停下。”

贺连城因他的语气脸色白了几分，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以生疏的手法成功解开了里衣。

沈妄眼中浮出冰冷的怒意，单手攥住了在他身上肆意妄为的那只手，还缠着贺连城发丝的那只手轻扯。

“贺连城，你在发什么疯？！”

沈妄这招竟很管用，贺连城吃痛以后眼神醒了几分，让沈妄攥住的那只手便不住想要挣脱，只换来男人更大的力气桎梏。

贺连城嗓音微哑道：“我害怕。”

沈妄听得一愣，险些以为是听错了。

他怔愣的问：“你说什么？”

贺连城轻吐一口气，重复道：“我说，我害怕。”

沈妄疑惑：“你怕什么？”

贺连城又去挣那只在沈妄掌中的手，这次他连同空着的那只手一起帮忙。

沈妄一心盘问出个结果，见他这样不配合，索性直接抽出手把人按倒。

这下贺连城不用挣了，他整个人都被沈妄笼在下方，两只眼睛都只能看到沈妄的脸。

沈妄腾出一只手轻拍了拍贺连城的脸，半凶狠的问：“问你怕什么呢，快说。”

他现在衣衫半敞的模样，实在看不出半点凶狠，倒是被凶的人不声不响的沉溺在了他的眼神里。

沈妄改拍为揪，贺连城才顶着让他揪的泛红的脸羞耻道：“我怕你一想起来就会离开。”

沈妄定定看他好一会儿，突然叹了一气。

他原本是撑着身避免压到下方的青年，听他这样一句解释，便故意的放松了力道直接压了上去。

贺连城骤然受了重力，反而一副不可置信的欣喜表情。

沈妄脱力般的把下巴放在贺连城颈侧，用两人都能听见的声音：“你有两个选择。一、现在就告诉我你做了什么，我再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会不会原谅你。二、趁着我现在什么也不知道，还能和我平安无事的多相处几天，等到我想起一切来。”

在沈妄说出第一个选择时，贺连城就已紧紧拥住了他，像是重新抱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一样力气那么大。

而第二个选择说完，贺连城已然难以想象重新回到形同陌路的日子，他和沈妄将如同两条再也无法交汇的平行线。

沈妄冷冷道：“贺连城，你选吧。”

贺连城从未做过如此艰难的抉择，尽管他知道，无论他选择哪个选项最后的结果都会一致。

他了解沈妄，无论是意气风发，绝不屈居人下傲气惊人的沈世子，还是勘破红尘，道皆是虚妄的佛子十方。他们都不会再选择贺连城。

在很久之前，他选择剑道放弃红尘的时候，冥冥之中就断了他与沈妄的可能。

贺连城沉默许久，哑声道：“我选二。”

他宁愿再和沈妄多一些美好的记忆，也不愿即刻接受凌迟。

沈妄先是觉得有些荒唐，眼里的诧异显露分明。但很快他沉默了下来，忽然意识到贺连城对他应当是犯了一件极大的错事。

沈妄在沉重无声的气氛中试图动了一下，立即让贺连城又抱紧了一些。

他心下莫名生出些早知现在何必当初的感慨，但仍拍了拍贺连城以作安抚。

“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你大可以瞒我一段时间。先放开些，我觉得有些闷。”

他这句不是假话，确实感到有些气闷。

贺连城听他语气很真，似乎真觉得不舒服，旋即松开手。

沈妄翻身躺平，尽量放空思绪什么也不去想，只平缓的呼吸着。过了约一盏茶的时间，才觉稍好些。

他睁开一只眼去看一旁的贺连城，浅声道：“既然已做了选择，便不要多想了。能过几日是几日吧。”

这话听着倒像是在劝告贺连城，能活几日是几日。

贺连城觉得这话很贴切，也轻点了下头：“你不宜有太多思绪，还是尽快入睡吧。”

沈妄想了想，不再搭理他，自顾自闭上眼。

卡文，卡的我头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选择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