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提督太监章永,是个与文官集团一向保持暧昧的太监。
如果说他是个好人,他强行占用百姓良田。
如果说他是阉人权臣,在德保疯狂迫害文官的时候,他曾经站出来庇护过几名文官。
他是与德保一同被皇帝重用的宦官之一,内廷外务,身兼数职。
如今德保一家做大,宦官内部分裂。
德保不仅想把整个朝堂上的文官玩弄于股掌,还想着安排自己的亲信到京营军中,而京营军恰恰是章永所控制。实际上就是要架空章永。
德保曾经羞辱过章永的同党司礼监太监马成,还要逐步掐断章永捞钱的路子。
同为皇帝的宠臣,他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今年六月,章永率军在北直隶一带和锦衣卫一起平定“妖党”叛乱。
八月十五前几天皇帝突然任命他为提督三千营戎政。
眼见着章永的权力越来越大,德保很不满,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
皇帝这是要让别人来分走他的权力吗?或者说是要别人来压制他
中秋这天晚上,皇帝和后妃、宗室皇亲、文官在西苑一带观灯船。
此时西苑内摆放了很多盆桂花,在夜里微风的吹拂下,香飘满苑。
天上明月如玉盘,广寒泻清辉。
水中花舟似游龙,灯烛映阑珊。
“快看,天上一个月亮,水里一个月亮。”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概是个爱玩的皇子或者好奇的公主吧,也可能是一位宗室皇亲。
龙舟内笙萧应景而鸣,水里的“月亮”随波荡漾。
一艘月宫龙舟慢慢行驶在太液池里,上面悬挂着玉兔捣药灯笼、蟾蜍桂枝灯笼、嫦娥奔月灯笼。
龙舟上的灯光想要与月光争光辉,月亮却贪恋自己在水中的影子。
还有教坊司的乐伎在吹拉弹唱。那箫声的呜呜咽咽,勾起了众人对古人的怀念,那笛声的悠扬却又激起了众人对月宫的向往。
帝后面前摆着各种美酒佳肴,什么玉壶里盛着桂花酿、玛瑙盘里放着月饼、又见琥珀碗里装着螃蟹酿橙、水晶碟里摆着芋艿酥皮饼。
宗室皇亲和文官们也借着这个机会享用御品。
忽然起了一阵风,吹灭了桌上的蜡烛。
皇帝命锦衣卫们举着火把站在四周照明。
德保和章永一左一右站在皇帝旁边,随时听候吩咐。
侍卫们警惕的守卫着皇宫里的每一个角落。
小太监们则都站在外围,不被允许靠近。
皇帝持杯感慨几句,一饮而尽。众人举杯等皇帝喝完再饮一口。
桌上的美食小尝一口,不禁赞叹:“果然是宫里头的东西。”
此时民间的百姓也在家过节,吃着月饼赏着同一轮月亮,只是没有琼浆玉液,没有山珍海味罢了。
中秋过后两天,德保面见皇帝,向上奏明:“皇上,南直隶一代多次出现官员与家属勾结‘妖党’作乱,应当派一个信得过的人前去任职。”
皇上面无表情地说:“那你觉得谁最合适?”
德保上表:“章提督平定‘妖党’有功,应委以重任。现如今南直隶守备缺员,臣奏请皇上调章永南下上任最为合适。”
皇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好主意,朕也觉得章永最合适。这样吧,过两天朕就送他去上任。”
德保称颂道:“皇上英明。”
望着德保离走的背影,皇帝眼里露出一丝狡狐般的光亮。
皇帝在榻上坐着,沉思了半日,突然命人传唤章永。
章永不知何事,进来就跪下。皇帝淡淡一笑:“章永啊,你在外面平定叛乱,翦除‘妖党’,为朝廷立下汉马功劳,朕不知再赏你点什么。“
章永跪着:“臣什么不要,臣只想伺候皇上,臣愿为皇上和朝廷肝脑涂地。”
皇帝呵呵笑了,说道:“你的忠心朕看到了,只是你在京城替朕操劳,朕于心不忍,德保说南直隶的守备还空着,应当派一个平定叛乱有功的人去上任。”
南直隶守备是个肥差,可是却远离京城政治中心,章永要是去了,那就是被削权夺势。
章永此时突然嚎哭起来:“皇上,臣要是去了南直隶,谁来为皇上牵马执鞭,臣身上还留着平定‘妖党’时留下的伤疤。”
“你的忠心朕知道,朕也舍不得你啊,只是德保说要尽快安排人员上任,朕这才想到你。”
章永伏地大哭:“臣一心效忠皇上,可皇上如今用不着臣了。”
看到章永的悲恸状,皇帝微微一笑,安慰道:“好了,朕知道你的忠心,朕再考虑考虑,说不定有人喜欢这肥差。你回去吧。”
章永磕头谢过皇帝,爬起来走了。
皇帝看着章永的背影,脸上显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皇城东北角的私宅里,一个人出了门。这是德保的掌库太监小五。
走至街面上,一个人上前搭话,两人相识,说笑着两人进了赌坊。
小五本来就是个逢赌必输的人,可就是越赌越上瘾,手里还没几个钱。
这一次他拿出几两碎银子押了注,他押的“大”。随着一声声的叫喊,围在赌桌前的人睁大了眼睛盯着赌坊把式的手,那只手里握着赌徒的命运,也许一日暴富,也许转瞬之间倾家荡产。
赌坊把式把手里的骰盅慢慢揭开,露出了几枚骰子,赌徒们把眼往前一瞧,把式大喊:“小。”
一群人垂头丧气,有两个人狂笑着把桌上的银子往怀里搂。
小五仅有的一点碎银子没了,叹了口气,要离开,和他一起来的熟人拉住他问道:“你去哪啊?再玩儿两把。”
小五说:“没钱了。”
那熟人说道:“我有。”
“那是你的钱。”
“你尽管下注,我替你掏钱,输了算我的,赢了你就分我一半就行。怎么样?”
小五眼睛一亮:“别开玩笑了,你有多少银子能拿出手。”
熟人从怀里掏了几张银票说:“够不够?”
小屋伸手拿过来看了看,惊喜的问道:“你在哪发的财?”
“这是赏的,你别问那么多,你就说还敢不敢玩吧?”
小五笑着说:“玩,玩。”
接着两人又走到赌桌旁,小五下注,熟人掏钱。
半日里,把式的手开了一次又一次,骰盅里的骰子让他们一会儿笑一会儿骂。
输了赢,赢了输,最后全搭进去了。
小五骂自己手太臭,熟人说:“我这里还有。”
熟人掏出一张银票,说:“你还想玩吗?”
小五说:“玩啊。”
那熟人笑了笑:“不过这一次你得写下欠条。”
小五想了想说:“那就不玩了。”
“怎么又不玩了呢?”
“已经输了这么多了,再玩就得把身家性命留在这儿了。”
小五转身就走,熟人在背后诡异地笑着。
他独自一人赶回德保的私宅。
走到半路上,两个壮汉在人少的地方突然窜出来将他按倒。
一名壮汉说:“今天输了不少吧,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小五被按在地上慌忙解释:“我的钱都输了,后来用的都是别人的钱。”
另一个壮汉把匕首抵在小五脸上说:“拿别人的钱去赌,你挺会玩儿啊,输了钱就想跑?告诉你吧,那都是我们的钱,你欠了钱就得还。”
一个壮汉拿出一张“借据”和印泥,抓着小五的拇指在印泥上按了一下,又在“借据”上按了下去。
壮汉威胁道:“我们知道你的底细,你要是不听话我们就去德公公的府上去闹。”
小五恐惧地问:“你们要我做什么?”
两个壮汉此时松了手,喝叱一声:“站起来。”
小五鼓涌着爬了起来,两个壮汉抱着膀子站在他跟前,越发显得他瘦小的像个小耗子。
一个壮汉问:“听说德公公到处抓当官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已经有不少官员被抓起来了,只要是被抓走的,基本上就没有能活下来的。”小五哆嗦着回答。
“德公公是怎么知道这些官员罪证的?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东厂有很多番子替督公搜集罪证,然后就把这些人的名字写在‘点将录’上,按照上面的人名一个一个抓。”
“什么叫‘点将录’?”
“就是按照天罡地煞一百零八颗星的名字给这些官员命名,点到谁就抓谁,用红笔圈起来。”
两个壮汉互相看了一眼,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不说实话是不是!”
一个壮汉拿起匕首对着小五的脸:“你今天要么死在这儿,要么我们就去府上闹,到时候德公公也得打死你。”
“我知道督公还藏了御制的玉带,黄色的蟒袍,还有暹罗进贡的象牙龙舟。”
“这些东西都藏哪了?你最好说实话。”
“玉带和蟒袍藏在屋内的夹墙里了,象牙龙舟放在提督家的库房里了”
“你滚吧。”
小五慌忙逃窜。
当晚,吏部尚书来到了章永的府宅。
两人坐着,桌上放着茶,谁都没喝。
烛光左右映着,屋里还是有些暗淡。
跳动的烛光下,两张老谋深算的脸此时凑到一起,彼此都有点心照不宣。
章永打破尴尬的冷场,笑着说:“这中秋已经过了,我这里可没有新鲜的月饼给天官老爷品尝,不过这茶可是管够。”
吏部尚书笑着说:“我听说,皇上要把提督派往南直隶,那守备可是肥差啊。”
章永嘿嘿一笑:“我呀,偏不喜欢吃肥肉。”
吏部尚书:“周翰可是一直想着让自己的儿子周麒去。”
章永说:“周麒是圣安无量仙师的侄子,这么好的差事理应让他们去,我不抢。”
吏部尚书:“说起来圣安无量仙师仙逝快一年了吧?”
章永:“太皇太后下个月就满一年了,仙师还要晚两个月。”
吏部尚书:“说起来,太后一直疼雍王,而皇上自小又与太皇太后亲近,先帝虽不是太皇太后亲生的,可皇上如同亲孙子一般。听说近些年雍王私底下给督公送了不少好处,他现在又跟太后太近乎,皇上可能对他起了疑心了。”
章永冷笑:“谁是皇上面前真正尽忠的人,皇上一眼就能看穿,呵呵。”
吏部尚书说:“这朝堂上谁不知道,章提督对皇上的忠心,要真去了南直隶,这京城里就没人能斗得过督公了。以后这东厂可就一手遮天了。不知道章提督什么时候动身去啊?”
章永憋着气说:“皇上目前的意思是要再考虑考虑,现在还没下旨。”
“章提督是要等着东厂那边帮皇上拟旨吗?章提督如果还想在皇上跟前效忠,就赶紧想办法摆脱东厂的钳制。”
章永叹了口气说:“如今我也是单打独斗啊。”
吏部尚书笑了笑说:“章提督一个人能抵得过我们这一群人啊。”
章永客气了一句:“哪里的话,这朝堂上怎么能少得了天官老爷的支撑。”
吏部尚书神秘的说:“章提督可曾听说,督公家里私藏了玉带、黄色蟒袍,还有本来应该进贡的暹罗象牙龙舟也进了督公家的库房里了。”
章永听闻笑了笑说:“天官老爷可真是消息灵通啊。”
吏部尚书冷冷一笑说:“哪里的话,只怕还有别的呢。”
第二天,司礼监太监马成面见皇帝,乾清宫暖阁里,马成见到皇帝二话不说就跪下,以首叩地只听得“咚咚”只响,皇帝见他这一举动倒是愣住了,问道“马成,你何故磕头啊?”
马成一边磕头一边说:“请皇上恕臣死罪。”
皇帝看着马成头上流下的血,更好奇了:“你做了什么要让朕恕你的罪?”
“臣有事要上报,只怕皇上听了生气。”
“有什么事你快说。”
“臣得到消息,东厂提督家中私藏蟒袍和玉带。臣想着还是查一查为好,如果提督家中没有私藏蟒袍和玉带,就还他一个清白。如果家中果然有僭越之物,还请皇上严惩。”
“朕从前确实赏过一件蟒袍给德保,这也没什么。”
“皇上,臣听到的是一件黄色的蟒袍。”
听马成这么一说,皇帝心中此时盘算着,如果是明黄色的御制龙袍,那就是造反,如果是亲王穿的杏黄蟒袍那也是僭越。
不管是哪一种,德保都得下狱。看来自己养的狗是要牵不住了。
“臣还听说雍王私底下送了不少好处给东厂提督。”
皇帝忍着气对马成说:“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看着皇帝面带不愠之色,马成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引起皇帝对德保的怒气,他赶紧从皇帝跟前离开。
皇帝对德保的质疑也终于得到了验证,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亲信,让他感觉正在慢慢地背叛他。
这比那些“妖党”到处闹事还要让他难以控制怒火。
当天晚上,章勇打听到皇帝在乾清宫暖阁里饮酒,就只身去了暖阁。
看到皇帝喝的脸上有了醉意,就赶紧在皇上面前跪下,手里举着状纸说:“皇上,吏部郎中、吏部右侍郎、左副都御史、太仆寺少卿几人被抓进诏狱后受尽冤屈,甚至在墙上写下血书,今日臣要把这血书抄下为他们申冤。德保擅权乱政,天下共愤。”
皇帝身边的太监余恩走过来接过状纸呈给皇帝,带着醉意的皇帝只看到上面写着“痴心报主”、“一片丹心”、“欲以性命报之朝廷”“粉身碎骨终无悔”几个词,顿时血涌上头,喝下的酒终于点燃了他的怒气。
趁着皇帝有了怒气,章永慷慨激昂的陈述:“皇上,如今天现彗星,直指三台,恐有不臣之人霍乱朝纲。”
皇帝此时果然大怒,一手拍在桌案上,立即下了密旨。
皇帝命章勇、督察院左都御史沈立清、锦衣卫指挥佥事覃温川查抄德保家。
章勇领命,率领一队人马突袭了正在司礼监值房的德保。
德保大惊,大声质问:“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
章永冷笑一声:“要造反的是你吧。”
章永将皇帝的密旨在德保眼前一亮,说道:“皇上密旨,速速捉拿逆贼德保。来人呐,把他绑了。”
几个随从马上冲过去用铁链将德保锁住。
“把他的牙牌、印信全收了。”
随从又把牙牌和印信交给章永。
被押往诏狱的路上,德保高呼:“这些年臣为皇上立下过汗马功劳啊,陛下为何不念旧情。”
章勇冷笑道:“别在我面前炫耀你的功劳,我为皇上立的功可不比你少。皇上一向重用你,你却对皇上有了二心,你私底下收了雍王多少好处还以为别人不知道呢。”
德保被关进了诏狱一间特制囚室,那里曾经是为了关押建文旧臣而建造的。
申时,锦衣卫围住的公共的私宅。府内所有太监全被赶进了院子里。
督察院左都御史沈立清高喊一声:“谁是掌管库房的?”
小五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是我。”
沈立清问:“德保把玉带、蟒袍藏哪了?暹罗进贡的象牙龙舟放在哪儿了?德保还有什么僭越的私藏物,全部交代。”
覃温川走过来说:“这样吧,你带着我们去搜。”
小五哆嗦着忙应道:“是。”
覃温川带着一队锦衣卫跟着小五进了德保屋子。
小五站在一个柜子前用力往旁边推开,李长隽上前帮忙推开柜子。小五在柜子后面的墙壁处敲了敲,墙壁里面似乎有空洞。小五往里一推,墙面一处像门一样打开,里面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暗格,小五从里面拿出一个木匣子。
李长隽接过木匣子打开,覃温川伸手把东西拿了出来,这竟然是一件杏黄色蟒袍,匣子里面还有一条腰带,上面镶着二十块羊脂玉做的玉銙,带钩处刻着“忠孝”两个字。
这杏黄蟒袍,这玉銙腰带,分明就是亲王所用。
覃温川皱着眉头说:“这都是亲王用的,督公竟敢僭越。”
李长隽质问小五:“这是哪来的?”
小五战战兢兢地说:“当今皇上登基后曾派提督去平定信王叛乱,回来后就有了这些东西,至于是怎么得来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覃温川说:“这应该就是抄检信王府的时候德保偷偷藏起来的。”
李长隽又问:“还有什么,快说。”
覃温川问道:“听说还有进贡的象牙龙舟?藏哪了?”
小五说:“在小库房里。”
“前面带路。”
小五带着锦衣卫去了一间存放物品的库房,里面堆着绫罗绸缎、玉石、珊瑚、各类珠宝、香料。
小五指着一个精美的两尺长的龙舟说:“这个就是。”
覃温川拿起来看了看,说:“进贡物品,如果不是皇上赏给下面的,敢私藏那也是罪。”
覃温川对着身后的锦衣卫说:“你们把这些东西都抬出去。”
随着锦衣卫们把这些名贵物品都抬出去的时候,锦衣卫们发现里面几口大的箱子抬不动,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覃温川抽出绣春刀照着锁具劈了下去,锁断了,锦衣卫打开一看,里面是全是铁甲。
覃温川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又把其余几个箱子的锁具全劈开,锦衣卫们一一打开,里面有铁甲,也有皮甲,皮甲数量较多。
这些都是当年平定信王叛乱回来后,本应上缴朝廷的,德保私自留下了一部分。
还有火铳、弓弩。一名锦衣卫说:“指挥佥事,这些火铳是仪仗用品。”
覃温川说:“不管是什么都抬出去。”
这些箱子全被抬到院子里,覃温川对沈立清说:“总宪,这是查抄的铁甲和皮甲,还有弓弩、火铳。”
经过清点,铁甲六十副、皮甲二百副,火铳二十门,弓弩三十张。
沈立清在名册上一一记下:铁甲一百二十副、皮甲二百副、火铳三十门、弓弩二百张。
章永带着德保府上的掌簿太监去账房查了半天账,查到德保收受贿赂:金三千两、银二十万两、苏木二百斤。
章永阴阳怪气地说:“哎呀,这可得仔细查,漏查一点可不行。”
从账房出来后,章永将手写的账目交给沈立清,上面写着:金一万两、银二十万两、火药二百斤,箭矢五十捆,苏木二百斤
章永一脸得意地笑:“总宪,我这里已经查清楚了。”
双方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互相笑了一下。
两人暗自用了同一手段。
收受贿赂,还不足以把一个东厂提督拉下马判处死罪,但私藏亲王蟒袍和玉带再加上私藏铁甲超过一百副,还有大量兵器、火药,那就是谋逆,死罪是逃不了的。
月亮躲在云之后,只露半边脸,昏惨惨的月光显得那么阴冷。
远处的树上站着一只猫头鹰,浅白的月光映在它的身上,此刻它正圆睁着眼睛望向远处。
一队人马从德保的府宅里出来,押着他的几个亲信,护送着查抄来的赃物和谋逆的证据,浩浩荡荡的走了。
被关进诏狱的德保亲信在凌晨都死了。
天亮后,午门外,德保从诏狱被押制午门外进行百官公审。
带着沉重枷锁的阶下囚走过那段路时,让他觉得比自己带兵去平定信王走的上千里路都长。
在吏部官员和督察院官员面前,带着重枷的德保艰难地跪下,一名官员把抄家时记录的明细账拿到他跟前,说:“这都是证据,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现在狡辩也没用,你的亲信都死了。”
如今他真的没必要为自己辩解,亲信们都死了,自己犯下的罪行在这帮文官的笔下翻着滚的增长,有的没的全写上了。
自己当年用来陷害文官的手段,如今也被他们用来对付自己。
他认不认罪都得死,他已经是皇帝的弃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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