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有一家刘富户,夫人叫来了一名仆妇:“仇妈妈,你去买点胭脂回来。”
这位仇妈妈看上去有四十余岁,挽着髻,中等身量,走路步子轻、腿脚快,到京城已经十七八年了,一直伺候夫人。
夫人经常使唤她到街面上买东西,一来二去她对各城区卖的闺中货都了解。东城的雪胭脂,西城的樱桃唇脂,南城的远山黛,北城的乌云头油,那都是最好的。
走至街上看到人群正在慌忙躲闪,马蹄声远远的从大街上传来。
她站在街边人群中,看到锦衣卫们骑着马,飞一般的从京城的街面上疾驰而过,覃温川他们执行完任务回京了。
仇妈妈那双眼睛里透着幽幽的寒光,她似有不甘之心,却转身离去。
买好了胭脂,回到刘富户家中,将胭脂交给夫人,说:“夫人,这是今年新做的胭脂,掌柜的赠送了一小盒,说让夫人试试,用的好以后再买。”
夫人打开闻了闻说:“这掌柜的也是很会做生意,这一小盒就是鱼饵,引着我去上钩。”
此时刘富户家中来了一个大胡子男子,说自己是来干活的。
刘富户从屋里出来问:“你就是来扛包的?”说完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体格。
大胡子男人恭敬地说:“是的老爷,王叔介绍我来干两天活儿挣点钱养家。”
“我这里的活儿一两天干不完,你要能坚持下来就干,钱不会少你的,我家长工挣多少就给你多少。”
“我能干,能干。”大胡子一脸谦卑。
仇妈妈正巧端着铜盆出来泼水,一眼瞧见了这名男子,两人四目相对,大胡子眼里带着一丝冷笑,仇妈妈不苟言笑,眼里却带着戾气,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大胡子看着她的背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刘富户说:“你既然能干也愿意干,那就跟我来吧。”说着就往门外走去,大胡子紧紧跟上。
夜里,仇妈妈坐在灯前,想着今天遇见的人,后槽牙几乎咬碎。
“别把我逼急了”她恨恨的咒骂着。
大胡子在刘富户家每天扛麻袋,从不叫苦叫累,有的是力气。只要每天把钱给到手,再干几天也无妨。
一天早上仇妈妈伺候夫人梳头洗脸,说道:“老爷找来的那个人,看着不像好人。”
夫人不解地问:“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前两天来咱们家的那个满脸胡子的,后来被老爷领去干活了”
“这我倒没见过,他既然被老爷领走了就让他干几天试试。再说了,也就干那么几天而已,干完他自己就走了。”
仇妈妈一脸忧愁:“能把活干好也就罢了,就怕是个管不住的人。”
夫人笑着说:“你这是怎么了?”
“我就怕遇上歹人。”
“嗨,你就甭操心了,有老爷在呐,工钱一文不少的给他,他难道还能勒索不成?”
仇妈妈发觉自己刚才有些失态,忙陪笑脸说:“也是,有老爷在,他还能反了不成。”
但他好像又没走,仇妈妈总觉得有人在监视她。她要去街上买东西,不经意间就看到大胡子坐在茶铺前,一边喝茶,一边盯着她,那双眼睛带着钩子一般,脸上还露出鄙夷的笑,笑的她心里直发毛。
这人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不可能,来这京城已经十七八年了,锦衣卫和东厂几次要把京城翻过来,自己一直没出过事,怎么会有人知道自己的底细?她可是逃过两次命的人。
仇妈妈面目紧张的回到刘富户家中,把买来的东西交给夫人。
夫人说问刘富户:“今天都干完了吗。”
刘富户说:“都干的差不多了。”
夫人说:“仇妈妈,你去街上买点酒菜。”
“还是之前那几样?”
“对,就买之前那几样酒菜就行。”
仇妈妈来到东城最热闹的新月酒楼,买了老爷最爱的几样酒菜。转身走到酒楼后面一条街上时,她用眼睛的余光察觉到有人跟着。
她低着头快步往前走,后面那个紧紧跟上。
一个在前面急着脱身,一个在后面紧盯不放。
仇妈妈眼睛骨碌一转,转身进了一条胡同,后面那个疾步上前跟着进了胡同。
仇妈妈紧张地转头看了看后面,手里不知在暗中做什么。
后面那个想着反正她也跑不了,索性就抱着膀子慢慢跟在后面走。
仇妈妈此时突然转过身朝着后面那个人走来,后面那人先是一愣,没料到她不往前跑反而会朝着他走过来。
这人也不怵,不紧不慢朝着仇妈妈走来,他以为她只是个软弱的中年女子,只要她走到自己跟前,自己一条胳膊就能制服。
就在两人面对面走向对方,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仇妈妈忽然掏出一个像簪子一样的尖刺东西,眼疾手快朝着那人的腹部刺了一下,那人疼的呻吟了一声,仇妈妈迅速往前跑,那人在后面喊:“你别跑。”
仇妈妈跑得更快了,跑出胡同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人捂着身体蜷缩着慢慢倒下。
她环视四周发现没人,就赶紧往刘富户家里炮去。
夫人看到仇妈妈脸色干白,就问她:“你这是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仇妈妈尴尬的说:“刚才在路上遇见一条狗,追着我跑,吓死我了。”
“哦,那可得小心点。”
尸体很快被胡同的人家发现。
经过验尸,发现死者是腹部被扎了一个洞而后中毒死的,这东西比针粗、比针长,一时之间也没想到是什么。
东厂得到消息,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在德保面前上报:“回督公,咱们的一个番子死在了东城的一个胡同里。”
德保皱着眉问:“怎么死的?”
“据说是身上被扎了一个洞,然后又中毒死的。”
德保冷冷一笑:“看来这凶器上是淬了毒的,这京城里竟然还有‘妖党’余孽啊。”
“妖人”同党还未捉到,东厂先失去了一个长着大胡子的“番子”。
夜里,仇妈妈拿着小笸箩在缝衣裳。
烛火跳动,那张脸忽明忽暗。她用针挑了挑灯花,让光更亮些。
她看着烛光,烛光也“看”着她。
她叹息着,自己的生命如同烛火一般,随风摇动,起起伏伏,不知哪天突然熄灭。
而烛火叹息着,自己燃烧着身体照亮了她的脸,却照不透她内心的执拗和阴暗。
十几年前,那张脸年轻清秀,十几年后,皱纹慢慢的在脸上蔓延。
这十几年来最难熬的,是她每每想起亲人被杀却报不了仇。
她原本是底层女子,名叫马翠姐,自幼学习武艺,只因父亲和丈夫成了北直隶永平府一带“妖党”的“护法”,一家人遭到锦衣卫和官府的清算,最后只有她一人逃了出来。
而那些被引诱成为信徒的大量的穷苦百姓,被利用对抗官府。
她是逃脱了,而那些无辜百姓却被清算。
马翠姐走投无路将自己卖入的牙行,声称自己是个丧夫丧子的寡妇,希望能找个人家有口饭吃,牙行掌柜的见她年轻,又哭的可怜,问她姓什么,她说自己姓“仇”。
掌柜的质疑说:“这个姓在本地不多见啊。”
马翠姐马上改口说:“听家里人说祖上是从外地来的。”
牙行掌柜的只能说:“这样吧,如果有人愿意买你,你就跟了去,如果没有,你就只能再等等吧。”
没多久机会来了,牙行将她卖入一户从京城出来做生意的刘富户手里,牙行办好契约后将她交给刘富户。
就这样,马翠姐以仇氏寡妇的身份被带回京城当粗使的仆妇。
虽然是最下等的仆妇,但她手脚利索,一年后从粗使的仆妇成了专门伺候夫人的仇妈妈。
“仇”者,怨恨也。
锦衣卫在两京一十三布政使司清剿“妖党”,那个时候只有天子脚下最安全。
只是没想到,“妖党”残部跟她一样的想法,隐瞒身份带上路引纷纷来到京城。
他们这种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低调,刚来没多久就开始不安分,在京城到处拉拢民众成为信徒,甚至一些官员家属也卷入其中,不到两年京城内外开始传播含有谋逆词汇的谶语。
京城里有些人也开始成为“妖党”的一部分,头目在城外指挥,他们就在城内组织。
在先帝眼皮子底下玩儿“左门妖术”,还散布谶语想要举旗造反,先帝咬碎了牙也要扒他们的皮。
先帝给了锦衣卫和东厂特权:官员加入“妖党”跟着造反的,抓进诏狱受刑再斩首示众,家属贬为奴籍;官员自己信了“左门妖术”的,罢官革职,全家流放;家属信了的,不管该官员是否知情一样革职流放;百姓成了信徒的一律清剿。
那些年,锦衣卫在两京一十三布政使司杀的“血雨腥风”,东厂则在官场内杀得“昏天黑地”。
那些年她虽然过的战战兢兢的,但还是在富户家里苟活了下来。
今年,南北直隶又出现“妖党”,而“妖党”竟然又跑到京城来用“妖术”害人,在皇帝的默许下,东厂几乎要成为整个京城的鬼差。
这一次她又奇迹般地逃脱了。
东厂番子,那个死了的大胡子,十几年前他的母亲成了信徒,把家中财物悉数供奉给了头目,为此引发多次家庭矛盾,最后上了吊。因为他母亲死在了东厂围剿妖党的头一年,所以他家没受到连累。但他立誓要为母亲报仇,自愿成了东厂眼线。
当马翠姐想为亲人报仇却不能如愿时,别人也在寻她和同伙的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
只是这一次本以为隐藏得很好,岂料被东厂番子盯上。
她误判了眼下,能被盯上是因为这一次东厂的行动压根儿就没结束呢。
毕竟“妖人”竟然连督公都敢谋杀,东厂怎么能放过他们。
宁愿错杀百姓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东厂和锦衣卫一样的可怕!甚至更狠。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面对的可是最凶狠的两大机构。
她眼下不知道京城里是否还有其他信徒,是否会连累她。
仇是报不了了,她现在是否还要继续伪装下去?
可不知她是否还记得,她手上还有人命!
几年前,东厂到处迫害官员出现了一个密集期。东厂番子活跃频繁,这时候的马翠姐只想寻找新的靠山,就以寻亲为由暂时离开京城去外省,她打算以后远离京城。毕竟锦衣卫和东厂就是皇帝的左右眼,尤其是东厂番子遍布京城,如果说此时的锦衣卫校尉主要盯着大小“妖党”是否作乱,那东厂番子可是谁都没放过。
活在锦衣卫和东厂眼皮子底下的马翠姐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鹰和鸮同时盯住的麻雀,白天要蛰伏起来,晚上更不敢拍打翅膀。
此刻急需离开京城,等找到新的靠山她就再也不回来了。
而且那些年京城被同党搅和的早就成了鬼门关了。
那一日她背着包袱向京郊一带走去,身上还藏着防身用的东西。
与此同时在京郊一带出现一位道长。
那道长笔直的身板,锐利有神的双目,鼻似山峦,眉峰若剑,身似孤松,神似野鹤。
他平时练武修行,不轻易下山。
那一次他从武当下山,本是要去京城拜访各处宫观的,顺便看看自己的徒弟。
一个往京城方向去,挺直腰板,淡然前行。
一个想要离开京城,四处观望,小心防备。
这一正一邪将在同一处遇见。
走至京郊之处,马翠姐找了地方坐下休息,忽然一个拿砍刀的匪徒正好往这边走。京郊一带出现匪类,官府最近刚剿灭一批,眼前这个可能是个漏网之鱼。
如今趁这里已经风平浪静了,匪徒手里想弄几个钱花,没想到半路遇见一个中年女子。
匪徒上前套近乎:“哎,这位……大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马翠姐冷冷看了他一眼:“走亲戚。”
匪徒说:“你一个人走亲戚?哎呦你可真是胆子大。就不怕人家把你给拐了去?”
马翠姐斜眼看着他说:“不怕,有什么好怕的。”
“这样吧,我送你去,你家亲戚在哪儿啊?”
“不用,我自己就能走。”马翠姐冷冷说道。
“你看你这人不知好歹,我是好心好意。”
马翠姐冷冷一笑:“呵呵,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吧,我不是小姑娘怕你吓唬。”
那匪徒阴阳道:“我看你这岁数也不小了,就是卖去青楼也没人要,不如这样,把你身上值钱的都拿出来,留下买路钱,我放你一条生路。”
马翠姐冷笑一声:“我要是不给呢?”
匪徒把刀往肩膀上一扛:“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马翠姐慢慢站了起来,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把银子给你。”
“你早这样不就行了,我不喜欢动粗。”
马翠姐把包袱往地上一扔:“这里面有几两银子,你拿去。”
匪徒弯腰一手拿刀一手去捡包袱,就在他要起身时,马翠姐又拔下一根银簪子扔到匪徒跟前,匪徒又弯下腰去捡簪子,那是一根镶了琥珀的簪子,刘富户家赏的。
眼见着匪徒弯腰捡簪子,马翠姐又拔下另一根簪子,迅速把簪头拔掉,露出尖刺。马翠姐疾步走上前,就在匪徒起身直腰的那一霎那,一把穿刺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匪徒被激怒,扔下手里的东西拿着砍刀就要上前砍她,马翠姐毕竟也是有点身手的,不慌不忙,左躲右闪,没几步那匪徒开始喘粗气,然后口吐白沫,倒底而死。
马翠姐看了一眼尸体,踢了一脚,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就要离了这里。就在此时道长走到这里,看到了地上的尸体。
道长迅速走过去查看尸体,发觉是中毒死的,忙起身问马翠姐:“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死了人?”
马翠姐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到这儿,吓死我了。”
道长说:“眼下只能报官了,你可愿意和我一起报官?”
马翠姐支支吾吾地说:“我害怕,我不敢告官。”
“贫道报官,你只要做个证人就行了。”
马翠姐此时已经不耐烦了,站在那儿恶狠狠地说道:“他死就死了,让别人报官就行了,道长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道长已经察觉出眼前这位女子不正常。
道长问:“莫非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马翠姐狡辩:“我不知道。”
道长反问:“那你为什么不让报官,这是一条人命。”
“道长你还是走吧,要是报了官把你也牵扯进去就不好了。”
道长反问道:“该不会这人的死跟你有关吧?”
眼看道长戳穿了她,马翠姐扑通一下跪在道长脚边,哭的满脸都是泪,十分“悲切”。
马翠姐说:“道长,京郊一带这些年来一直有匪类出没,官府都已经抓了好几回了,我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去外省寻亲,身上还带着银两,怎么能不提心吊胆。”
道长口气有所缓和:“这人的死真的跟你有关?”
“道长,我一大早往这赶,本想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休息再赶路,谁知道突然来了个歹人,他一上来就拦着不让我走,问我去哪,我说我要走亲戚,他就说要送我去,我说不用我自己走,他上来就动手动脚,还拉扯我的衣服。就这样……”
说着马翠姐就要解开上身衣物演示一遍,道长皱着眉头急忙扭过头去,后退一步,说:“好了我知道了,你不必解开衣服。”
马翠姐跪在地上又哭了起来:“道长,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一个弱女子去外地,身边也没个男人护着,只能任人欺负,被人欺负了也没来救。”
道长岔开她的话说:“贫道知道你有委屈,但这人已经死在这里了,贫道今天必须要报官,你要是投案自首说不定官府还能网开一面。”
马翠姐狠狠说道:“网开一面?人已经杀了,就算不砍了我也得让我坐牢。”
道长说:“如今他死了必须得让官府来处理尸首。”
“道长果真要报官?”
道长坚定地说:“报官是一定要报的。”
跪在地上的马翠姐仰头恶狠狠地看着道长,而道长却把头扭过去并未看她。
马翠姐两眼散发着恶寒的目光,咬着牙,趁着道长不注意,把手上那枚戒指的顶盖儿掰开,露出五根尖刺,那上面淬了毒,她朝道长的小腿处狠狠扎了一下。
道长冷不防被袭击,小腿上一股疼痛让他后退了几步,他看着伤口开始冒黑血,愤怒的质问马翠姐:“你要干什么?”
马翠姐慢慢站起来,冷笑着说:“你要报官就是要置我于死地,你们不放过我,我就要你们的命。”
说完,马翠姐拿起自己的包袱环视了四周,发现没人就赶紧离去。
道长眼看着马翠姐越走越远,而自己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如同日落的黄昏一般,越来越暗,直至一片漆黑,而后失去意识,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下。
袁心死后第二天才有人经过这里,发现两具尸首赶紧报了官。
官府很快认定其中一个是匪徒。
而后官府的人从道长身上发现了度牒,才知道这位道长从武当而来,目的是要进京城参拜各处宫观。
道长叫袁心,李长隽的师傅。
窦兰芝听闻后慌忙赶去认尸,没错,就是他的师兄袁心。
看到袁心苍白的脸,又看看他小腿上的伤口,窦兰芝忍不住落泪:“师兄啊师兄,你怎么就被害了呢,这凶手到底是谁?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刚当上锦衣卫的李长隽,遇到的第一起人命案,受害者竟然是自己的师傅。
匆匆赶到的李长隽看到了师傅的遗体,堂堂男儿跪在地上大哭,自他父亲死后,师傅就像父亲一样待他,他誓要报仇。
马翠姐慌慌张张走到了京郊,在京郊一带的一个客栈里住了一天就赶紧外逃。
而此时官府的人已经骑着马四处张贴海捕文书,骑着马终究比两条腿走得快。马翠姐一路上走走停停、躲躲闪闪,等她走到某一处时,海捕文书早已经张贴过去了。
她认字不多,恰好有个男子在海捕文书前一字一字地念,她就站在几个人旁边听,那上面写的就是京郊一带有俩个人被杀,一个是出家人,另一个是劫匪,发现凶手者官府有赏银一类的话,吓得马翠姐赶紧又找了个小客栈住了进去。
过了两天马翠姐问掌柜的:“掌柜的,听说官府在抓人?现在抓到了吗?”
掌柜的漫不经心地说:“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外面贴着的,说一个出家人和一个劫匪被杀的事。”
“哦,是这事啊,大概没有抓到。”
“凶手是谁,官府没说吗?”
“谁知道呢,能一下杀死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那这凶手也得是个有些本事的人。”
“不知是男是女?”
“嗨,一个弱女子哪来这么些本事,估计是个老爷们儿,跟这俩死者有些恩怨吧。”
既然打听到官府一直没查到凶手,外面的人也以为凶手是男的,马翠姐觉得自己一时暴露不了身份,眼下还是回京最好。
外面到处都在通缉她,只要能顺利回京,她就蛰伏在刘富户家里。
她得试试,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回京。
回去的半路上看到镖局的人正往京城押运,马翠姐快步赶上去,一行押镖的人很警惕地看着她,马翠姐先是鞠了一躬,然后问押镖的头儿说:“你们这是要往京城走吗?”
押镖的头儿警惕地说:“是啊。你是干什么的?”
马翠姐恳求说:“我这几天想去走亲戚,听说最近京郊一带死了两个人,衙门一直在抓人,我胆小不敢一个人往前走,就想着赶紧回京城去,能不能让我跟在你们后面一起进城?”
押镖的头儿不想管闲事,明着跟她说:“这位大姐,我们这一趟是押送货物的,不是送人的,要不你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进京,你跟着他们回去就行了。”
“你们就行行好,我就跟在后面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再说了,这里离京城也不是很远了。”
说着,马翠姐把自己的路引拿给押镖的头儿.
路引上面清楚写着东城刘富户家的地址。
那押镖的头儿看了看说:“原来你之前就在京城啊。”
“是啊,这不就是因为想去走亲戚才离开京城的嘛。”
押镖的头儿说:“好吧,你就跟在我们后面吧,不过进了城我们就不能管你了。”
“哎,你们真是好人呐。”
就这样,马翠姐跟在押镖进城的一伙人身后回城了。
毕竟官府一直在京郊一带抓贼,京城里可没搜查。趁着路引的期限还没过,赶紧回去躲起来。
回到富户家,一阵哭诉,说亲戚家也没了人了,只能再回京城。那富户夫妇一时心软,又让她留下了。
明知京城更不安全,可她还是回来了。
因为离开京城,她独自一人在世道上混,面对的不光是官府,还有劫匪强盗。
好歹京城还有这家富户能替她遮掩身份。
几年过去了,这案子一直没破。
直到最近大胡子死亡,仵作发现他的伤口竟然跟几年前那匪徒的伤口很相似,而且都是伤口带毒。
作为锦衣卫,李长隽很快得到了消息,他一直在想:这凶手是一直在京城藏着?还是流窜作案?
回到家他赶紧把得到的消息告诉母亲窦兰芝。
窦兰芝坐在桌边纳鞋底,李长隽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坐在母亲旁边,说:“娘,我得到一个消息,说东城最近死的那个人,他身上的伤口跟几年前死在京郊的那个匪徒身上的伤口很像,都是被一样东西扎了一个伤口,因为伤口有毒而死。”
窦兰芝听闻后惊讶地看了看儿子,说:“是吗?”
“仵作验尸时候说的。”
窦兰芝停下手中的活紧紧问道:“还说什么了?”
“仵作说,几年前的案子一直没破,没想到今天遇到了同样的作案手段。”
“也许凶手在京城出现了。”窦兰芝面色凝重的说。
“也许吧,如果凶手在京城就好说了,可要是跑了可怎么抓?”
此时李长隽想起师傅生前每次见到他就说:“我的‘云中豹’来了。”这心里憋不住,眼圈又红了。
窦兰芝一边纳鞋底一边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李长隽没吭声,默默看着母亲干着手里的活。
窦兰芝一不小心被鞋锥扎破了手,豆大血珠往外冒,李长隽赶紧从笸箩里拿起一块儿干净布条给母亲包扎,包扎好后,窦兰芝说:“饭做好了我去端来。”
窦兰芝出了屋门,李长隽此时心绪很乱,东城这个死者和京郊那个匪徒如果是被同一件凶器致死,那么师傅腿上的伤口是什么所致?五个细针一般的伤口,还有毒。
是否是同一歹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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