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大家在奋笔疾书,都想着赶紧写完作业,一会儿自由活动。
一股不太友好的味道悠悠地飘进白舸的鼻子,鼻孔在一瞬间扩张到最大,越找味道就变得越浓郁且持久。
他表情十分狰狞地扒扒别诤写字的胳膊,“小鬼,我,臭了!”
他之前闹腾过一次非要洗澡,别诤只有两个字:不行。
他自己行动不便,罗展他们被那双大眼睛瞪得也不敢随意行动。
宿舍四个人老大受伤了,老幺称大王。
闹,这个字在404压根儿没用!
罗展听到动静迅速回头,“船儿哥,你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了吗?这才几天,你每天叫八百回小鬼,你看看诤诤的耳朵有没有茧子?”
“管得着吗?吃醋是吗?叫你管用吗?”傲娇白舸上线,霸气三连问。
夏天抱住罗展的头抚摸着。
“天儿,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展哥乖,千万不要知三当三。”
“难道先来后到都没有吗?哈特,痛痛!”罗展说话带着哭腔,手锤着胸口。
“感情上的事情谁说的准呢?”夏天声泪俱下的腔调,扶着罗展的肩膀摇晃了三下,“展哥,要坚强,要自强。来看看这道题,我不会!”
别诤对眼前的一幕不知该如何反应,他默默地把眼神移向白舸。
白舸微眯起眼睛,“我能说脏话吗?”
别诤摇头。
白舸用窗帘把自己裹住,在窗帘里说:“能洗澡吗?”
“晚自习中间去,人少。”
别诤声音很轻,但依然醇厚,几个字钻进窗帘后面被捂住的耳朵。
白舸以为自己听错了,只露出了头,眼睛向上挑起。见眼前这个严肃的小大人不知道何时带上了一丝微笑,这个小鬼笑起来……
他放开窗帘,自己整张脸像朵太阳花。
谁能想到几个星期前那个霸冷的船神会因为可以洗个澡能把脸堆成这个形状。
罗展朝别诤伸出拇指,“诤诤,您解放了窗帘和全人类。”
白舸拿起橡皮抠了一小块儿,扔向他,“是人嘛你?”
别诤微微皱眉半瞪着眼,伸手要回橡皮。
那块橡皮是别诤的,还没怎么用,已经被白舸抠了四个小角了。
白舸把小块儿的绿色橡皮放到白里透红的掌心,讨好的表情合上别诤的手,顺便拍了拍攥好的拳头,“别老皱眉,又不会长智慧。”
别诤手指揉揉眉心,眼角眉梢的笑意还未退去。
下课铃一响,教室就空了一大半。
罗展、夏天约着去打球了,别诤带着开心到要蹦起来的白舸去洗澡。
白舸一路哼着歌。
“这么开心?”
“那可不,你不懂什么叫若为自由故!要不你试试?”白舸想想自己的腿,“算了,还是别轻易试了。”
别诤似乎听懂了“别轻易试”的意思,低头看了看那微卷的发顶。
学校的宿舍规格,每四个人一个房间,两张高低床,两张学习桌,物品随意摆放,但检查的时候看着要整齐,洗漱用品放在各自的床下。每层都有公共的卫生间,洗漱间,每个洗漱间里都有专门的淋浴洗澡间。
别诤准备了三把椅子,把白舸和他要用的东西分别放在两把椅子上,最后一把放他的腿。
白舸从记事儿以后就没让别人帮忙洗过澡了,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眼睛一直眨呀眨的,整个人显得有些拘束。
“那个……等一会有需要了我叫你,行吗?”白舸微低着头,没有直视别诤的眼睛,两只手交叉,食指在不规律的相□□着。
“好,注意腿别沾水!”别诤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扭扭捏捏的人。
“啊!”白舸抬头,迎上这样的目光,脸有些发烫,不知是因为洗澡间里太闷还是因为那高度专注的眼神或者带有磁性声音的命令。
别诤给白舸找的位置都刚刚好,伸手拿花洒开水龙头都不费劲儿。他又看了一圈,转身把白舸脱下的衣服也顺手带了出去。
白舸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平时洗澡也没有那么矫情,他对自己那点儿莫名奇妙的心思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他把搭在自己重点部位的毛巾扔到了隔板上,打开水龙头,花洒喷出的水流如雨,水雾如精灵般在空中起舞,迅速将隔间弥漫。水从他头顶翻滚而下,滑过皮肤,久违了的轻松。
“展哥,你有没有发现最近船儿哥变了。”夏天晃着自己的球拍。
他们在场边休息。
罗展仰头喝口水,“嗯,最近是没怎么发脾气,而且好像比之前开心了一些。”
“诤诤真神奇,除了跟船儿哥在一块儿的时候,平时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是,他却能在潜移默化中让我们觉得离不开他。”夏天想着别诤来的这些日子,他们生活里发生的变化。
每天被带着按时吃饭,宿舍里热水壶每天都是满的,卫生也干净整洁了很多,随堂笔记再也没挨过老师点名……现在就快要每天被叫起来晨跑了。
还有夏天是除了罗展以外白舸脾气的第二承受人,特别是在训练的时候。自从别诤来之后,每次白舸一想开口骂,就会突然停顿一下转换成用球拍他一下,基本没有劈头盖脸了。
罗展抿嘴笑了笑,低下头,“性格使然,可能发脾气对他来说就是跟你能处,你看他哪天不怼诤诤几句。至于诤诤,像沉默的天使?”
夏天笑着表示同意地点点头。
洗澡间里传出一声惨叫。
别诤迅速跑进去,浴室里塞满了温热的水气和淡淡的薄荷香。
雾气中白舸人还在椅子上,腿也好好的搭着椅子,只是这个人一只手扶着旁边的椅子,另一只手捂住自己脸。
别诤走近发现白舸的毛巾在地上,他轻咳了一声,“用我的介意吗?”
声音随着水气流向白舸,白舸的耳朵里像有水珠滑过。
“别乱动,坐好,等我!”
白舸捂着脸像小鸡吃米似的点头。
脚步声渐渐远了。
白舸捂住脸的手指分开了条缝,心想:这雾气缭绕的,他应该没看见啥吧!
怎么回事儿,这么扭捏呢吗?看见看见呗,有啥啊?真是……又都一样……不多啥也不少啥的……
刚刚安慰好自己,听到脚步声,又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
怎么感觉就栽他这儿了!
别诤把自己的浴巾拿过来包住白舸的头,手里还拿着他要换的内裤,“一会儿擦完用浴巾裹住直接回宿舍吧!”
他把毛巾捡起来把水拧干,旁边的洗澡用品连椅子带盆都端走了,白舸已经洗好了自己的内裤放到了盆里。
“哎……”
“等你自己晾。”说完别诤就消失了。
“哦!”
白舸抖开了浴巾,清新的香气氤氲环绕,在白舸的鼻腔里慢慢绽开。
外面有人聊天,白舸三下五除二,胡乱一擦,穿上内裤,浴巾往身上一裹,低头发现浴巾是浅绿色的:这小鬼是多喜欢绿色?刚刚还往我头上裹。
他还在那儿思绪千里呢,别诤拿了件睡衣的上衣走进来。
他扶起白舸,把上衣披在白舸身上。
他发现白舸看着瘦,但肩膀宽而结实,肌肉线条也清晰可见,特别是搭在他胳膊上的小臂。平时总是穿校服里靠到墙上根本看不出来。
白舸一只手死命的抓着浴巾,“那个,浴巾我回头买条新的给你。”
别诤垂眼看了看他,“这条怎么办?”
“我用啊,第一次用,感觉还挺好用的,之前一直觉得麻烦。”一时间不知道白舸在那儿美的是什么。
别诤没忍住轻笑一声,“下次还是用毛巾擦干穿好衣服出来。”
你……好吧,你说的对!
白舸的脸像害羞的小媳妇,人也突然没了电。之前还算机灵,还能顶两句,这次澡洗得有点儿猛,总感觉要变憨憨了。
罗展他们刚好回来,看见这个造型的白舸,“嗯?船儿哥?”
白舸心本来就有点儿虚,罗展这一嗓子,他脚下打滑……
别诤左手臂肌肉鼓起,右手从白舸身前环住他的后腰,直接把他整个人搂在怀里。
这腰……
白舸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脸已经扎在白T里,一阵清新的香气。
罗展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的高难度动作,后半句话还是结结巴巴说出来:“这~是~要去哪儿~侍寝?”
别诤抱着怀里的白舸,一脚踢上去。
罗展捂着屁股,“你是诤诤吗?是不是被夺舍了?”说完赶紧蹦跳着跑进宿舍。
“嗯?别诤?”
在场的人错愕的表情,夏天看热闹似的跟着跑进来。
白舸的头越扎越低,颊红如染,眼神闪烁不定。
别诤额头微微出了汗,轻轻地掐了掐手里的细腰,“没事吧?”
白舸眯上眼睛,抿着嘴一笑摇摇头,“那个……我想先站好!”
别诤看着白舸一只手紧抓着他胳膊,另一只还没忘拉着毛巾,嘴角扬起了不被察觉的弧度。
被扶稳的白舸进门就朝罗展大吼,“你大爷的罗展,我这个腿脚要是严重了就赖你!”
罗展躲在椅子后边:“那么温柔的诤诤都替你上脚了,你还想讹我?”
“最近没骂你,是不是皮痒,嗯?我现在可攒了一堆了啊!”
“别别,小的扶您上床。您可别再严重了,周五的时候教练已经开始想念你了。”
罗展要伸手,白舸躲开,“不许碰我,拿开你的脏臭手。”
“得,我现在是人嫌狗不爱啊!我去洗香香~”罗展收回手拿脸盆准备赶紧跑去洗漱。
“你大……”
白舸坐在床前,嘴没停。别诤扔了短袖短裤给他,他麻利地都换好,吹了吹他的卷毛。
别诤蹲下来把裹着腿的潮纱布换下来。
白舸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你之前学过?”
别诤低着头,“以前经常帮人裹。”
白舸想继续问,但看着他眉间浅浅的川字纹微微皱起没再说话。
夏天在旁边起哄:“展哥,你怎么能说我船儿哥是狗呢?”
罗展拿毛巾甩向夏天,“还学会敲锣边了。”
白舸放下吹风机就要站起来,别诤一把把他按下了,“坐好,吹完赶紧躺下,小心着凉。”
“哎,身不由己啊,高高挂起哟……”罗展在旁边朝他吐舌头追着夏天跑了。
“你们都给我等着,别看你们现在闹的欢,小心……”
白舸还没说完,别诤站起来,声音从他头顶威压过来,“赶紧!”
白舸胡撸了两下头发,扔下吹风机气鼓鼓地躺下,盖好被子,看着上铺的床板。
几个人都动作麻利,宿舍没有了其他声音。
夜,月色如水,星光闪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宿舍的窗户半掩着,微风吹过的声音,安抚着飘浮在404上空的每一件心事。
白舸想着: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怎么被这个小鬼给拿捏地死死的呢?怕什么呢?是不是得反抗?是!但反抗什么呢?
上铺的床板发出了吱呀吱呀声。
这个小鬼好像跟其他人不太一样,罗展,夏天,袁野……
现在……可能是刚洗完澡很舒服,浑身暖乎乎的,想着想着白舸就要睡着了,反抗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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