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繁楼,也是百年老字号了,因为背景强大,便人人皆知其地下赌庄有着诸多见不得光的东西,却也无人敢挑其一二的不是,连厂卫、五城兵马司这样的地方,有时候捉人拿事的碰到繁楼,也得先去跟郑家主人打个招呼。
万没有这样一上来就掀摊子干事的。
这楼内自然是养了打手护院的,只多年无人挑衅,他们一时间倒没反应过来,足等班轶踢开库房门,在那一声巨响声里,才悚然回味,竟然有人敢这么不带掩饰的上来就干。
尘土飞扬里,连着那门的一面墙都被班轶踢裂了,然后又叫他顺带一脚的给踢倒了,这下子,一整个库房的金银光芒就刺人眼的透了出来,在火光映照下,那属于金钱的味道简直浓稠发散,瞬间就引了玩乐赌众的目光。
咕咚一声,也不知是谁谗的咽了下口水。
班轶点了点头,指着靠门的两个箱子道,“我也不多拿,最近兄弟们手头有点紧,先借两箱子使使,你们主家要有异议,叫他去找程大爷。”
这赌坊的总管就没见过班轶,而常巡他们这一片的五城兵马司的差役,他基本都清楚,小鬼难缠,那平日里肯定是已经打点过了的,既都知道这里是谁家的,面子上大家都你好我好,现在班轶这么个生脸蛋子说一声程大爷,便搬出程氏祖宗来,他也不敢叫人搁眼跟前把装金的箱子抬走啊!
“拦住他们,去五城兵马司报一声程大爷,叫他来领人,还有,去公府找二爷,告诉他有人砸场子。”
老管事气的胡子发抖,他搁这楼里干了一辈子管事,真还没遇到过这么不怕死敢来惹他郑家的呢!
必要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白面小子有来无回。
一群打手护院也激动的不行,吃了东家这许多年的白饭,平时连个蟊贼都绕着这边走,能用上他们的地方,就是撵一些赌输了眼的瘪三或某某家的公子哥小纨绔,似这么重量级的打劫犯,一辈子职业生涯或许只能遇见这一次了。
定要好好的在主家面前表现表现,好叫他们清楚自己一群人不是干吃饭不干事的。
“上,拿住他们。”
班轶挡在孙氏父子和班珏前面,冲他们挥手,“去里面抬箱子,一会跟着我后头走就行。”
孙承光抱着水火棍跃跃欲试,他还没有跟人交过手的机会,以前在城门卫当差的时候,来来往往全是贵人,大蟊贼轮不上他们城门卫,小蟊贼没等他们动手,就主动蹲地求饶了,祖上传下来的武艺绝学,肯定没处施展。
他爹孙兴荣倒是头脑清楚,也知道这时候应该怎么做,只见他迅速蹿进库房内,捡着两个满金箱子,用刚刚从后院过来顺手带上的绳子捆好,然后把水火棍当扁担用,一肩挑的就把两只箱子给挑上了,然后还冲着自家儿子道,“快着点,你跟小公子合抬一口,别让祖……别让大公子等久了。”
小班珏跟后头也进了库房,满墙架上全是金块,地上没合拢的箱子里也全是各种珠宝,他喃喃发言,“祖母和母亲婶娘她们身上的首饰都叫抄家那日,都摘走了,咱们可不可以在这里搬一点?”
孙兴荣脚已经跨出了门外,“有金子什么珠宝没有?搬金箱子。”
孙承光拍了班珏一下,“我爹说的对,有了金子就什么都有了,搬金子,哎呀,姜还是老的辣,早知道我也抽条麻绳带上了。”
小班珏默默的从腰上解了一根麻绳递过来,“我看孙阿爷抽绳子,我就也跟后头抽了一根……”
孙承光大喜,巨大力的拍了拍他,“好小子,有眼色,行了,有这绳子我也能挑两箱,你要带珠宝,就自己挑着点拿,手脚麻利点。”
班珏眉眼大亮,如老鼠入了仓,直接抽了库房里的遮光帘,迅速打了个包袱,把看中的珠钗玉翠全往里兜,很快就兜罗了一个大包裹,然后往背上一甩,真跟土匪打劫走人时的模样一般无二,看着孙承光嘴角直抽抽,心道这有钱人家的小公子,也不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至少这班家小世孙就很接地气,知道金银珠宝的好。
班轶从孙兴荣挑着两个箱子出来就乐了,等看到孙承光也有样学样的,也挑了两只箱子出来,一时间心情巨好,再看那小班珏,怀里抱着背上扛着,显然也没少拿,三人满载而归。
再看拦着他的那些打手护院,皆被他的一把长制配刀砍翻在地,抱手抱腿甚至打昏过去的,躺了一地,至于郑家那老管事,此时已经抱柱而坐,只剩了呼天抢地的力气,根本站不起来,嗓子也嘶哑的喊不出声了,只能听见他虚弱的强撑着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跟我郑氏有什么仇怨?我劝你们……”
班轶半侧了脸瞥了他一眼,嗤笑,“别劝了,东西都到手了,哪有还回去的道理?去找英肃公府拿问我等吧!”
他手上这把衙门配刀根本经不得耍,一圈人既不能伤性命,又要把着点分寸别把人打残,那寸劲就得收着使,如此一轮下来,刀口就卷了,也由此可以看出,兵部武器库那边的贪腐水多深,连戍卫京城的兵武器制都敢做的这么劣制。
这韩式天下真是要完蛋了。
四个人带着抢来的箱子原路返回,后头跟着几个还能动,却不敢上前的护院,班轶手上此时已然换了把刀,当然是从郑家护院手中夺来的,一经他手,那份量和锻造工艺,就跟衙门里的制式配刀有分别,上指一弹,光听声音就知道是把好刀。
班轶让孙氏父子带着班珏先走,他横在通往后院的圆拱形二道门处,本来是不想多事的,但现在动静闹的有点大,郑家那边跟程家能不能扛上还待定,万一程舟济只是想小小跟郑氏碰一下,而不想与他家动大的,那他这里就麻烦了。
那些跟上前来的护院很警惕的不上前,似在拖延时间等人,班轶知道他们肯定是叫人去了,因此,也没与他们僵持太久,而是上前一个个踹翻,并且夺了他们手里的武器,借着火光果然在刀柄处看到了刻有郑氏家族图腾的标记。
他笑了,这郑氏已经飘到了连私铸武器,都不遮掩的地步了,难道是想向世人宣告他郑氏的强大?
行了,有了这几把刀,程舟济但凡还有点心气,就该跟郑氏掰一掰手腕了。
孙茹守着后门正伸头伸脑,就瞧见父兄二人腿脚飞快的过来了,肩上挑着两只箱子,连后头紧紧跟着的小班珏身上,都大包小包,她忙上前接应,眼神放光的看着三人,“这么快?里面都没人守着么?”
就听她哥大笑,“怎么可能没人守,好多呢,不过都叫那祖宗砍翻了,全不敌他一合之力,乖乖,你是没见着,那身手、那刀功,改日定要向祖宗请教请教。”
班珏额上都冒汗了,声音发紧道,“我们会被查到的吧?会不会再被捉去天牢啊?”
他有种既兴奋又害怕的感觉,浑身冒热气打颤的,脑仁激动的都突突跳,孙茹看着眼前几个箱子,也有些发懵,喉咙干涩道,“应该……不会吧?”
班轶提着几柄长刀走了过来,悠闲的如在月下散步,“不会,你们回去,我要去一个地方。”
班珏小心翼翼上前道,“那您大概什么时候回家?我……我,祖母肯定会问我的……”
班轶轻吁了口气,“就去皇城司一趟。”
班晁的脑子里,有皇后娘家侄儿供职皇城司的闲话,他手上这几把刀,不能全给程舟济,还得给皇后那边送几柄。
郑妃有孕,他就不信皇后能坐得住。
只要让皇后握住了郑氏的把柄,那郑妃不管生下什么,都应该养不在自己手中,那到时候郑氏为了能让郑妃将孩子留身边养着,又会出什么筹码呢?
程舟济啊,我给你找了这么一个盟友,你可别让我失望,若这个时候都不能把五城兵马司给完完全全的握在手中,那等他能自由出入班氏府门时,这司使可就得换人做了。
这一夜,郑氏繁楼被人打劫的消息,便插了翅似的飞进了各大高门贵戚的耳朵中,而五城兵马司的衙堂,和皇城司的大门上,各放了两柄与兵部武器库内出的,差异极大的配刀。
一些从不被宣之于口的所谓“共识”,就这么的被班轶抬上了桌面。
那一股子谁都别想置身事外的疯劲,震的满京勋贵集体瞠目。
班氏这群人是不想活了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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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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