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第九章

陈域站在讲台上被几个同学围着问问题,他一一解答,余光却看见林实径直就走了,连彦朗都被留在了后面。

回答完问题后,教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更不用说林实会在外面等着他,那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他看着空荡的教室,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从出去到自己停车的地方都没看见林实。虽自知自己做了些什么,但并不感到懊恼,只觉得有趣。

坐在车里,男人打通了彦朗的电话,那头不似之前接的那么快了,但陈域知道为什么,对方肯定在做心里斗争。所以纵使电话响了很久,陈域也有些不耐地皱起眉头,但他依旧没有挂下电话。

半晌,彦朗接起电话,说“陈老师,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这称呼改变得太快,陈域不得为自己的作为去买单。

“你姐走了?”

“可不是么,要我我也早走了。”

陈域坐在车里突然笑起来,这姐弟俩人还真是像。

“吃了么?”

“还没呢,刚把我姐送走。”

对方说的话是故意给陈域听,可他听后说话的声音没什么变化。

“校门口等我,出去吃饭。”

彦朗没作声,他又问“不吃?”

“吃,我马上出来。”

彦朗挂了电话后,赶忙地就开始穿鞋子,他告诉自己并不是为了一顿饭,而是为了自己姐姐的未来。

五分钟的时间,他已经是气喘吁吁地从宿舍楼跑到了校门口,一眼就看见了陈域的车停在路边。

他坐进去后熟悉地拿了一瓶水就往嘴里灌,迫切得嘴边还有多余的水顺着留下来。

陈域没急着开车,抽了张纸递给他,看了彦朗许久。

“去哪里?”

“去我姐那里吧,这时候的螃蟹好吃,要是我姐在那还能求她烧一份。”

陈域没回话,发动了车子,混入晚高峰的早期车流。

“不是,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我觉得我姐要是看见你去了,估计不会烧的。”

“说不准。”

“为什么?”

“她不会去酒楼的。”

彦朗一想也是,林实的性格就是做事凭心情的,说风就是雨。

“姐夫,不是我说你,我姐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吗?今儿这场合你让她这么难堪,她有好果子给你吃。”

陈域不言,他打一开始想着让她回答问题就想到是这个结果了。

“你认识我姐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儿的?”

“你觉得她是什么样子?”

“特漂亮,追她的人肯定很多,然后很不平凡。”

彦朗认识林实的时候,那会儿她已经大学快毕业了,两人见面的时候都不怎么说话。纵使彦朗想跟她说话,看着那样子也怵得慌。

“她那会儿很普通,成天戴着个眼镜坐在教室里学习,一点也不爱说话,总是我堂妹拉着她出去玩,很安静。”

“我姐确实不怎么爱说话,每回都是我先找着她聊天。那你们以前通常去哪里玩?”

“通常去冰室,再要么就是打桌球。她还挺爱吃沙冰,回回都跟我堂妹坐一块儿一人捧一杯,冬天也这样,不怕冷似的。”

“我姐谈过恋爱吗?”

“她那时多小,又不说话,有人喜欢肯定也没戏。”

“那我姐跟你说话吗?”

陈域想起以前,每每打完一场桌球休息的时候坐过去,林实都如惊弓之鸟,离他隔山隔海的,哪里还有聊天机会。

“不说,我一坐过去她就不说话。”

彦朗一想,慢悠悠地说“我姐,不会喜欢你吧?”

陈域掌着方向盘,望着前路笑,声音低缓地流淌。

他漫不经心道“谁说不是?”

两个男人的笑声在车厢里传开,短暂的不愉快被化解。

到了酒楼后,彦朗看了看店外的桌子,林实并没有坐在其中任何一桌上,但他仍然不死心,又跑到里面去问正在收银的四伯。

“四伯,我姐今天来了么?”

“没来,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问问,奇怪她今天怎么没来。”

“她刚刚跟我打电话说今天没什么精神。”

“我知道了。”

两人虽然没血缘关系关系,但老人不像年轻人那样,不是所有的过往都该牵扯到无辜的人身上。

四伯问“想吃点什么我去厨房说。”

“不是,我跟我老师一起来的,就上回跟你说的那个。”

“哪个?你说的那对象?”

彦朗笑了笑,露出一个并不高深莫测地笑出来说“四伯,那我去吃饭了啊,你先忙。”

这话分明就是一个诱饵,四伯忙完事便去门口瞧了瞧,做贼般的行为,鬼鬼祟祟。

陈域今日的打扮比往常更加正式,不看脸的时候像一颗松柏,可看看脸,算不上学识渊博的老师。

四伯看了会儿总体因为他的言行举止勉强感到满意,只不过陈域那张并不和善的脸,他不敢贸然认同。

饭桌上,彦朗要了瓶酒,给陈域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

男孩抿了一口,呲牙咧嘴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狰狞。

彦朗说“姐夫,我其实不爱喝酒,但每次跟你吃饭总想喝点。”

陈域放下酒杯,神情清明看着他,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壮壮胆跟你说点心里话。”

陈域不言,一段饭没吃什么,都是彦朗在说话,一杯酒下肚后,他的眼睛半眯着,口齿不清地说。

“我姐,其实是很单纯的一个人。我跟她相识的年数不长,她待我虽然很冷淡,但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非常照顾我。她总是喜欢独来独往的,也不交朋友,寡言少语。算了,乱七八糟跟你说了一堆,主要的我还是想说,我姐对你的感觉咱俩心知肚明。”

陈域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未喝醉。彦朗四仰八叉地靠在凳子上,若是再不去拉起来,准能滑到地上去。

男人走过去,手刚碰上对方就被彦朗挥开,他说“姐夫,你别管我,我朋友来接我,你找我姐去。”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你姐喜欢的人是我?”

“因为我听她跟张尧提起过你的名字。”

男孩的意识混沌,给出的回答却是有理有据。

陈域等到彦朗被朋友接走才结账离开,彼时的他还不知收营的人和林实之间的关系,只是疑惑那位大伯为何一直打量自己,他朝对方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开。

酒楼离林实住的小区并不远,加上他喝酒的原因,陈域走去了林实家。他已年过三十,对于酒局并不感到陌生,所以今天和彦朗喝的那点酒算不了什么,也不会出现重影的情况。

林实坐车回到家后,卸了妆又把今天穿的衣服一股脑地扔进了脏衣篓里,全当泄愤。洗完澡后她才觉得神清气爽,心情使然她又换上了彦朗买的那条裙子,那蓝色有些鲜明神秘。林实把全身镜搬出来,在后院里给自己画了一幅画。

那时光的流逝再也不觉得漫长了,乐在其中,她只担心画得不够好。

后院有盏灯,暖黄色的。等到天色慢慢变暗的时候,林实才站起来伸个懒腰打开了那盏灯。

她站在镜子前捏起裙边转了转,总觉得哪里不够,沉默片刻,她进屋穿了双高跟鞋才出来。

至此,林实又想起母亲常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女人的美是为了取悦自己,不该是为别人”。

她算是不太寻常的人,因为觉得这样漂亮,便赤脚走在在屋里给自己做饭。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林实正盛了碗米饭准备坐下。她皱了皱眉从猫眼里往外看,那人中午还给自己难堪。她想装作自己不在家,于是脱了鞋轻声走去把灯全关了,才去看陈域有没有离开。

对方不死心的,把按门铃换成了拍门,震耳欲聋地架势还真是吓到了林实。

她虽是住在一楼,可一层是有两户业主的。人说远亲不如近邻,林实不这样觉得,因为她与邻居不怎么见过。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那天晚上就不应该让陈域送自己回家。

拍门声不减,林实迫不得已地开了门,脸色不太好地看着对方,不让路也不开口,两人势均力敌。

陈域靠在门框上看她,兴许是喝了酒的原因,眼里有些蛮横。

他笑,自报家门,说“我进去坐会儿。”

林实说“我这儿不是招待所。”

半晌,没人各退一步,直到楼上传来说话和下楼的声音。

陈域说“那我俩这样一直僵着是不是不好看?”

林实没辙,转身往屋里走,却被陈域从背后一把抱住。他人高马大,身上硬邦邦的,一手环抱着林实的腰,一手关了门。

女人的腰真细,蓝色的裙子穿在她身上看起来像翻涌的海,衬得她皮肤雪白。

陈域关了门的手也并用抱上林实,不知他是否有意,手掌里一片柔软。

头顶上的声音传来还带着酒气“没穿内衣呢。”

怀里的人气急败坏推开他,转身怒目圆睁地看着陈域,说“你上这儿来把我当小姐呢你?”

男人看着她,眼若饥鹰,慢悠悠地说“迟早的事。”

他的话有种势在必得的肯定,林实听后自己跟自己生闷气,肤色雪白,荡领的裙子在她身上展现出最美的样子,倒是吸引了陈域的眼光。

他们谁都没让步就这么一直僵持着,陈域先退步,给自己盛了碗米饭坐到餐桌的椅子上反客为主说“吃吧。”

林实侧目看着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屋里换一件衣服再出来。讲真心的话,她喜欢这条裙子,并不舍得换下来。

最后她还是穿着那条裙子坐在了陈域对面,两人安静的吃完饭,对方却是把眼光落在林实的身上没挪动过。

两菜一汤,全是素菜,陈域吃得风卷残云,末了,他抽纸擦完嘴说“得,又给你节约粮食了,光盘。”

他少有吃林实做的饭,这还是第三次。她做饭的味道很清淡,如同她不化妆的样子,但也有浓烈的时候。

林实默默吃完自己碗里那一丁点儿米饭后,陈域就开始主动去收拾了碗筷,林实由着他,自己也不是吃亏的主。

他们各自忙各自的,林实去了院子外面把自己的画具搬进来,还有那个全身镜。

一人在厨房,一人在客厅。

陈域忙完出来,林实正在收拾自己的画,他怔怔地看着她,又想起那次在西藏的相遇。一次是腼腆的藏族女孩,一次是冷艳的性感女人。

他说“上次没跟我画的,今天补起来?”

林实完全猜不透他的下一个举动,就像现在,简直觉得这事情莫名其妙。

她蹙眉看着男人,问“陈域,你是不是喝醉了?”

男人靠在沙发上,眯眼看她,说不清的眼神含义。

“就当我喝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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