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是他

大大咧咧的柳元不记仇。月末刚在库房惹恼了正夫,熬到下月月初,就忍不住无聊,跑来天衡阁晃悠。

“国,国师大人!”梨清没想到能在天衡阁看见国师,忙跪下行礼。

“他在呢?”

“在在在。”

燕宁听见声响,也出来看。

柳元就像什么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微笑着上下踮脚,问,“燕宁,要不要去街上转转?”

燕宁还没好好地逛过京城街市,想去。可是不想跟她去,前一阵才闹过不愉快啊。燕宁也不是记仇的人,为人正夫也不太方便跟其他女子出门,大户男子又不能自己上街,为了目标,就不能拘于小节。轻轻说道,“好”。

柳元开心地蹦了蹦。“走走走。去耍。”

“你等我化个妆。”

“哎呀,夫郎天生丽质,不需要胭脂水粉。更何况你在天衡阁呆了大半个月,已经比之前养白了很多,走吧走吧,不用化妆。”柳元像不倒翁似的摇来摇去,摆事实、讲道理、耍无赖,不想等待男子化妆,使劲说好话。

燕宁本来也嫌敷粉厌烦,得到肯定,就准备素颜出门。

“我穿什么?”

“这身就很好啊。又不是正式场合,哪里那么讲究。”

“首饰总得带点什么吧。可是我的日常首饰都在库房,你等一会儿,我去取。”燕宁用仔仔细细准备行装,来掩饰以正夫身份出门上街的紧张。

“巧了,我给你挑了一套,戴上试试?”柳元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长盒子。

是一套柔和的银白色饰品。

“你原本给谁准备的?”燕宁戒备。

“哎呦,当然是给你挑的啊。”

“这么白,我戴不会反差太大?”

“你试试喽。”

貌似在光下,皮肤看起来会白一些。又或许是燕宁不出门养了大半个月,真的变白了一些。再或许是,这套首饰柳元真的用心挑了。细镯子在院子里的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衬得他结实的小臂白嫩了很多,却又不会过于阴柔而不搭调。

燕宁开心地转身,“我去戴上其余的。”

这就是满意了?这就是变相夸她挑的好了?柳元默认是夸赞,屁颠屁颠地跟进来帮他系好了锁骨链,插好银钗。

带着好心情出门,一路上走走停停,每个小摊燕宁都很好奇,却只看不买,深知勤俭持家的道理。

街市快逛完,齐燕宁想起战友的老家就在街市附近,而且师父家也不远,“妻主,刚才看到有家卖糖葫芦的,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看看,吃完再回来。”

柳元示意梨清跟上,燕宁却阻拦道,“不远的,能不能不要梨清跟着啊?”

柳元敛眸,“好,我在那家茶铺等你,一个小时。”

排队买糖葫芦再吃,根本用不了一炷香,可看完战友再看师傅,却刚好够。刚才自己扯的理由那么荒唐,她不拒绝,还给了自己更大的自由,这么信任我?

还是在考验我?

敲开战友姚姐的门,后者很惊喜。两人激动地拥抱了一会儿,寒暄之中,姚姐表达了燕宁好哥们不能重回战场的遗憾,弄得燕宁又有些伤感。

“燕宁,你真决定好了?”

“啊?什么?”

“我知道你一向不被俗世所累,如果心中追求什么,就一定会去做。你这次出嫁,真的打算宅在院子里,依靠女人,一成不变地度过剩下的日子?”姚姐问。

燕宁泪下,“姚姐姐见笑了,眼泪没忍住。并不是我不想重回疆场,只是母亲逼我以父亲的名义立下重誓……”

一段话没说完,便泣不成声。

但燕宁绝不是遇到问题想不开放不下的人,擦好眼泪,“姚姐姐,妻主是个开明的人。给了我许多自由,我想,在我没回报她之前,还是收敛一些不要做太多叛逆又出格的事吧。”

“为了女人改变自己?你真的甘心吗?”

“不甘心。但我可能再也无法把这次婚姻当作摆设,更做不到抛开国师府远走高飞。但我依然不甘心像父亲一样安守本分,每天等待着妻主的恩宠。我想做妻主的羽翼,帮她做点什么,或者,最起码,不要给她拖后腿。我确信我不会变成闺中思夫,你放心吧。”

“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便劝你一劝。身为女子,我最清楚女子所思所想。女人希望自己家的男人聪明又能干,但绝对不喜欢他们太过聪明,这会使女人感到威胁。尤其武功,没有人愿意娶一个能飞檐走壁的人做枕边人,你平日处事,定要小心藏好,不可大意。”

“愚弟谨记。”

拜别了战友,来到师父门内。嘘寒问暖过后,大致了解了事情始末。

“哎,可惜了,可惜了啊。”师父长叹。

燕宁恭谨地跪拜,“愚徒不才,日后不能将您的武功发扬光大,更不能传承下去,弟子有罪。”师父扶起燕宁,“罢了罢了,教你的时候便没想着传承,只是你勤奋肯学,我教起来有成就感。骠骑将军威名,已经算是发扬光大。至于传承,我再费费心,新收个弟子好了。去吧,去吧。”

表达了不能侍奉师父的歉意,庄重地施礼跪拜,时间不多了,挥泪辞别。

穿过巷子,再拐两个弯,就可以见到通往茶馆的那条巷子了。

这时突然窜出两个街头霸王,见燕宁年纪轻轻,孤身一人,心生歹意。

燕宁不敢动武,这里离茶馆并不远,姚姐刚刚叮嘱的,若被妻主发现自己会武功就糟了。

一个小时也到了,不如呼喊,等妻主来救。

“救……”刚想呼喊,身后又窜出三人,见自己不会武功,便堵住嘴,抓住手脚,开始撕扯衣物。

燕宁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挣扎闪躲中突然慌乱。

若是在巷子里脏了身子,妻主,定不会饶恕我!

妻主,快来啊!莫非,妻主真的等不到就走了?

“呦呦呦,还挺有力气的。一个人出来没有妻主陪伴,怎么看也不像大家闺秀啊。”

“大家闺秀哪有独自在外闲逛的?依我看,是荡夫吧!”

“哈哈哈!有道理!来巷子里找女人偷腥,才会孤身一个人出来。”

“哈哈哈,挣扎得跟个烈夫似的,婊子立什么牌坊。来,让我亲亲,让大爷高兴高兴~”

混乱间,外衫衣襟被撕破。燕宁恼怒,用内力震开众人的钳制,拉上布料勉强遮挡。

巷子另一端却传来脚步声,燕宁皱眉,“难道还有同伙?”

抬眼一看,却是妻主和梨清!燕宁惊呆。

妻主和梨清脚步不停,飞身干净利落放倒歹人。

解下外袍给燕宁穿好,柳元只剩底衣,却也不喊冷,反而焦急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燕宁原本心事重重,在想当街受辱之后,会不会遭妻主嫌弃。还有,她有没有看见自己施展武功?意外地听到关心的话语,心里暖暖的,乖乖地摇头。

柳元放心地笑了,半搂着燕宁的腰,示意梨清处理一下五个人的事,回府。

燕宁心里很不平静。他的生父林侧君还在的时候,教过他读男诫。男诫里有个案例说,名叫红的男子出门没有请求妻主陪同,结果买菜的时候被歹人摸了手。妻主知道之后,见都不想见红一面,嫌他的手已经不干净了。红为了妻主的宠爱,便自断手臂,却感染了恶病,死去了。

男诫里说这是报应。告诫广大男性出门要请求母亲姐姐或者妻主的陪同,把自己的身体包裹严实,遵守夫道。

今天衣衫不整,她看见自己不洁,理应恼怒。

可是劈头问的一句,却是有没有受伤。

她是真的不在乎男诫里的条条框框,还是只是畏惧尚书令府的权威不敢发火?

这毕竟是御赐的婚姻,若真的因不洁而休弃,丢的是齐家的脸面。国师虽然一语重千钧,有一定的威势,但毕竟是新上任的国师,底子不像齐尚书令家那么深厚。齐家发火报复的话,她应付起来也麻烦。所以,她是因为这个才隐忍不发的吗?

所以,新婚那天也是碍于齐府权威没有退婚。回门那天也是为了与齐府交好,才去拜见母亲?

一条一条耻辱抛过来,她却只能忍气吞声,我居然让她陷入这样难堪的境地!

入夜,月光沁凉,燕宁却还在思索白天的事。

妻主一定在介怀,她是不是在等着我去解释?去解释说,我并不是倚仗家里的权势,让她连我的毛病都不敢挑的那种男老虎。她也不是傍上了齐家权势之后,就处处都要忍气吞声的入赘妻主。

如果我不表明立场,她会不会再也不相信我?

燕宁是个行动派。想清楚了就去做。他急急忙忙穿过花厅,小步跑入天枢阁,却听见哗啦一声脆响,有东西被他碰掉了,碎了一地。后面一路跟着的梨清也惊呆了,嘴巴张的圆圆的。

燕宁手足无措,军营里都是用铁甲铁矛铁盾牌,木碗牛皮水囊葫芦瓢,**凡胎容易受伤,物品哪里那么易碎过?

“这……这是国师大人的魂珠。” 梨清磕磕绊绊说出打碎物品的名称。

听起来还挺重要,自知闯了祸的燕宁跪下来,想用手捧起碎成残片的晶珠,似乎这样就可以补救自己的过失,却被梨清拦下。

“正君,不可,这魂珠碎片锋利霸道,会弄伤您的。”

“梨清,魂珠是很重要的东西?”

梨清点头。

燕宁叹气。战场上的铮铮男儿,犯错自然要认。罚便罚吧,怕也得忍着。

“我在这跪着,你去把妻主叫来。”

“这……主子,您可能会被罚得很惨。”

“还不快去。”并没有问有多惨,也没有问魂珠的详细之事,只是毅然地承担下来。

过一会儿,梨清回来了。

“妻主呢?”

“国师她午饭之后就离府了,好像是有事出去。主子您要不然先起来?”

不用了,跪着才能稍稍缓解我内心隐瞒的愧疚。

梨清站在一旁也暗自打量这位新正君。

前一任国师在的时候,他就在国师府里做事了。在国师府当差,傍着国师的权势,荣耀得很。结果国师换了人选,他也被安排到正夫院里,正夫第一天就不受宠,以后没有权势可傍,心里厌烦这个新主子。

主子显露了威严之后,才知他最初只是不屑于计较,才知这位主子绝不是弱小可欺之备,也不敢惦记什么权势和荣耀,尽心服侍。

结果今天逛街市,主子根本不需要自己跟着,受了欺负也不骂旁人,自己一人黯黯神伤。碰碎魂珠这事,一般的主人都会赖给下人,下人这时不背锅,要下人有何用?可是主子自己担了下来。

主子有手段,但其实心善,是个护着下人的好主子。

跪到双腿麻得像针刺一样,燕宁才用双手撑地放松一下膝盖,但也未改变跪姿。

梨清不忍心,也跪下,“正君,起来吧。魂珠是国师测算推演的重要凭借,高品质的魂珠千金难求,此事非同小可,也不是跪一时解决得了的,您还是先起来吧。”

这时,柳元迈进天衡阁。“怎么不在卧房休息?”

燕宁眼睛一酸,“妾身打碎了您书房的东西,不敢轻举妄动,等您责罚。”燕宁恭谨地跪好。

柳元这才定睛看向地面,魂珠!魂珠碎了!

用灵力挑起碎片,打量许久,突然握紧手掌,感知魂珠破碎时的讯息,破碎发生在一个时辰之前,当时只有燕宁与梨清二人在场。讯息阅读完毕,再打开时掌心空无一物。

之前柳元为自己卦算,卦象说,打破魂珠之人,是携手共白头的良人。

谁打碎了魂珠?齐燕宁?

“梨清,是谁打碎的魂珠?”

梨清皱眉,刚才正君明明承认了,现在门主又问一遍,是想让我帮正君顶锅吗?

身为下人,也的确不应该说出指认主子罪状的话来,可是,难道真的要替正君顶替?他是不甩锅给下人的好主子,可是我还没准备好做个主动背锅的好下人啊。

梨清跪下不语。

梨清的样子不像让人替自己背锅。难道。真的是他!她们相敬如宾,她对他也没生出什么旖旎的想法,她们二人之间,有可能吗?

“罢了,怪我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卧房。”

柳元扶燕宁起身,燕宁已站不稳,柳元心下了然,碰碎魂珠的时刻是一个多时辰之前,从那时开始跪,当然站不稳,能跪到现在都算体力好的。

燕宁咬咬牙,问,“妻主,我知道魂珠难求,又昂贵重要。我该赔多少钱?我知道我可能还不起,但我会尽力凑齐还你。”

“没事,不用陪,它命里该碎。”柳元让自己尝试,以看情人的眼光,温情脉脉地看燕宁。

为简洁计,时间表达法采用现代白话文,以小时分钟代替几个时辰几炷香,请谅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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