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约吃

有一个深遂而玄奥的理论体系告诉你,这就是你的今生伴侣,你信,还是不信?

如果这个理论体系,你刚刚学了几个月,这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你还会信吗?

可是这几个月你不间断地苦学这套理论,并小有进步。此时得出的结论,你真的做得到置之不理,完全不相信吗?

这是个问题。但这还不是最紧急的问题。

对于柳元来说,最紧急的问题,在于这魂珠并不是属于她的。

卓越的道中人,可以选择适合自己的材料,融入属性相合的自然之力,用自己熟悉的法术,炼制属于自己的魂珠。之后再借助其的加持效果,去测算一些更深邃更玄奥的道法。

显然柳元现在还不具备这种炼制专属法器的能力。这个魂珠是上一任国师留下来的。女帝开心的时候,说柳元如果需要,就可以拿来用。

这所有权,四舍五入,不就是女帝的?假如女帝不开心了,要收回魂珠当摆设呢?你告诉她,你的东西,在我保管期间,碎了?即使把燕宁推出去背锅,自己也有一个“保管不利”的罪名。何况,舍不舍得把燕宁推出去,这又回到开篇第一个问题了,现在还来不及思考。

柳元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别看平时跟女帝嬉皮笑脸,女帝也不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脸呢。这事可小可大,在女帝这边得先应付过去。

柳元把自己锁进了天权阁。泡在书海里,说不定机缘巧合,就学会了炼制魂珠呢?到时候送给女帝两颗,一颗她愿意用就用,一颗纯摆着就是不用,女帝会因为一颗已故道士的魂珠,而降罪给送了她两颗魂珠的柳元吗?想法完美。

可是并没有什么机缘巧合。学的太浅,等级不够,控制不精,理解不上去,翻了好多版本炼制方法,也没找到一个可行的。

学徒李默偶尔来天权阁侧殿藏书殿找点资料。路过天权阁正殿国师书房,见柳元抓耳挠腮长吁短叹,翘了翘嘴角,特意把一本书,从整整齐齐的排列里,抽出一点点。然后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柳元去书架旁换书的时候,还嘟囔了一句,“谁啊,看完书也不码齐。”把书重新推得齐成一个平面,才又去放回旧书,照新书。

电光石火。不对!什么?好像有头绪了!哪本书?叫啥来着?

柳元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回去重新找,发现了这本薄薄的蓝色书皮的《不借助法器测算指南与案例》。

思路打开!现在是离了魂珠,很多东西便不能测算,府里其他的魂珠,成色不如碎的那颗好,能量属性不熟悉,用着也不顺手。所以格外着急,想炼制自己的魂珠,水平又不够,发愁。

可是,如果不需要法器也能算呢?

柳元又拿了几本类似名字的书,《以现场环境为法器测算指南》,《心法精神法测算概论》等等。

边读边试,读完还是觉得那本凸出来的小蓝册子帮助最大。具体效果如何,还是要去实测一番。

柳元这才出了天权阁。

燕宁已经两天没见柳元了。听说她在书房忙着。巷子里的事想解释,打碎了东西愧疚想补偿,可是又觉得不足以拿这样的小事去打扰忙正事的妻主。

书房是给女子用的配置,男子如果想附庸风雅作画作诗,在闺房就可以了。虽然他之前在齐府,也没少闯过母亲的书房,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他打死也不愿意去天权阁唐突妻主。

于是燕宁一颗心就这样悬了两天。

测试过后,柳元一蹦三尺高,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我怕不是个天才!”

带上试验报告和那本小蓝册子,柳元进宫求见女帝。

女帝也担心是有大事件,急忙有请。结果看见柳元这夸张的笑容,这兴致冲冲的劲头,就暗叫不好,这是又找我来聊八卦了?

“结了婚也压不住你进宫。怎么?不愿意跟男子说话,非要找我?还是说,一个正夫不够陪你聊天,应该再给你纳个侧夫?”女帝连忙把脸绷住,希望柳元看见这张铁青的脸,能知难而退早点回家。

今天的柳元真的变了。没有东拉西扯,直切主题,给女帝简述了蓝色小册子的精髓,报告了自己几次实验结果。

事实证明,情绪是真的可以传染的。

事实上,国师测算需不需要法器加持,对于女帝来说,没有区别。只要算得准,对内能把准确消息告诉她,对外能安民心就行了。

可是看柳元近乎手舞足蹈地展示新知识,女帝的冰块脸绷不住了,眼角也不自觉弯起来。

柳元心里一直警惕着“伴君如伴虎”,时刻谨慎地感知女帝有没有杀气,自然捕捉到了气氛缓和。便在征得同意后表演了一番“不借助法器的测算”。

女帝眼前乖乖的柳元,就像摇着尾巴眨着星星眼索要夸奖一样,女帝嘴角一勾,真的夸了一句:“国师大人天赋奇才。”

柳元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丝丝的,魂珠碎了这事,大概就揭过去了吧。

“所以,丰收祈福大典上,我能不能像这样测算,什么也不用?”

“为何?历届祈福都是用魂珠占卜的啊。”

“只因一个不小心,前国师留下的魂珠碎了。”柳元跪下来,深深地埋下头,该认错还是得认的。

女帝刚才稍稍浮起的笑容瞬间消失,脸沉了下来。我说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地讨论学术,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柳元搭在地上的手有点抖,如果下一句女帝追究起责任来,该怎么回?说都是我的错?万一女帝一生气,拿梨杀门开刀怎么办?梨杀养我,门主信我,我得留着这条命给梨杀做贡献,绝不能栽在一颗珠子上,得把责任推掉。可是推给燕宁?如果他真的是命定之人,罚他不还是等于罚我?即使他不是今生良侣吧,也算是挥别了沙场英姿,委身嫁给我,即使我不宠着他,也不该给他挖坑啊,我能把男人推出去给我顶罪?这岂是大女子所为?

女帝却一拍桌子,“不行,你不借助法器算,可以,但是现场得摆一个珠子。”

柳元一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你要是担心能量属性不合适的魂珠有干扰,你就摆个琉璃珠子。反正,珠子必须有!”

“图啥?就摆着好看?”柳元庆幸警报解除,腔调立马换回嬉皮笑脸的那一套。

“对。图个好看。图个场面。图个权威。图个吉利。”女帝压根没考虑到前任国师的魂珠这么贵重的宝物损毁后的追责问题。她首先想到的是,群众信服,民心所向。

“好说。要看起来华丽而不轻佻,发着神秘的光,带着吉利的图案,又彰显您的权势与地位的,我这就去找工匠定制。”柳元理解力惊人。

“我的地位,需要用玻璃珠子彰显吗?是你的权威!”女帝欣赏柳元的解读,微微一笑,略微动动嘴皮嘲讽了一下柳元。

圆满完成任务出宫的柳元哀叹,“呜呼,听说文学名士穿麻布衣服出门,都会被以为是高级订制的简约风格服饰。我却需要一颗珠子给自己撑场面。哎,我什么时候能到那种身价比珠子价高的水平啊!”

回府的柳元遇到了“在散步”的燕宁。燕宁见到她,好像刚想开口说什么,柳元却拍手跳起来,“巧了!你吃了吗?”

燕宁两三天想说的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罪魁祸首就是这句国民问候语。

燕宁有些失落。其实,她不想细听我说什么的吧?看我要开口,便故意岔过去。她都不在乎你这个人,哪还会在乎你说什么。

燕宁摇摇头,柳元闭关书房之后又匆匆忙忙入宫,他想等她回来见上一面,还没顾得上吃饭。

“那太好了,我也没吃。走,今晚出去吃。”柳元甩手搭在燕宁肩头,就像狐朋狗友勾肩搭背一样,痞气十足地环着燕宁往外走。

燕宁心里刚刚拉开与她的距离,这突如其来的一个近身,他似乎能隔着衣料感觉到她的温度,鼻尖还飘来若有若无的芳香。大脑当机,只是下意识地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天热吃不下饭,去逛夜市,吹着风,边走边吃。”

“夏天都过了一大半了,丰收大典都快到了,你还吃不下饭呢?”府里的饭食比军营里不知道好了多少,精心设计的阁楼里也比军营凉快很多,燕宁翻了个白眼,嫌弃柳元矫情。

那还不是忙了几天工作,闲了就想找人出去耍,路上正好遇到你了嘛。柳元心想。

“怎么,你有事?不想出门?”强行拉出去玩太尴尬,如果他不想出门,就算了。

“啊没有没有。只是……哎,我回去换套衣服吧。”

“不用啊,逛街市又不是参加宴会,不用那么正式啦。”

“那我去化个妆。”

“又不是正午骄阳吞妆容,傍晚啦化不化并不明显。怎么,你需要回天衡阁一趟吗?”柳元关切地问。

这语气,这神色,醉人的温柔!燕宁不习惯,赶紧摇头。“倒也不是必须啦,现在就可以走。”

然后就是烤串烤饼烤蔬菜,橙汁椰汁蜂蜜姜茶,凉糕枣糕桂花糕,豆包汤包奶黄包,煎饼肉饼酱香饼,闻见什么香买什么。

没有什么不愉快是一顿长街小吃解决不了的。何况燕宁心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更何况,柳元并不知道他等着见她,等着跟她说话,等了这么久。在柳元看来,压根就没有什么不愉快。

夏天天长,回府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

府里路上遇见一人问国师好。身后还跟了一名男子。

打完招呼走远,燕宁问这是谁,看着眼生。

“方初,跟李默是同一批国师学徒。道行比我深,我也抹不开面子管她。她愿意出府就出府,愿意回府就回府,也没人拦着。”

“哦。”以军营的经验来看,上司才能不如属下,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燕宁怕柳元伤心,没有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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