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君臣博弈,夺嫡暗涌?

“能得…太子殿下喜欢…是臣三生…都修不来的…福分。”

雁辞的脸色因窒息而逐渐发紫,但他并未挣扎,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乔叶。

“你还敢往朕的身边安插人手?胆子不小。”乔叶冷呵一声。

急报传到他手里不过两个时辰就被找上门来了。

未央宫这群吃里扒外的,真是该杀。

“臣不敢……”雁辞的声音因喉咙被扼住而变得沙哑,但他依然努力保持着语调的平稳,“臣……只是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危。”

乔叶武夫出身,即便称帝后也注重锻炼,单手提起一个雁辞来更是轻轻松松。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手上的力道稍稍松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放开。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担心?朕的儿子,朕自然会护他周全。你一个外臣,凭什么插手朕的家事?”

雁辞艰难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陛下,太子殿下不仅是您的儿子,更是大乾的储君。他的安危关乎国本,臣身为国师,理应为国分忧。”

乔叶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的怒火似乎被这句话稍稍压制了一些。他冷哼一声,终于松开了手。雁辞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脖颈上留下了几道明显的指痕。

“你倒是养了条好狗。”乔叶背过身说道。

在李召的搀扶下,雁辞缓了过来,不紧不慢说道:“我家有多少好狗,陛下还不是一清二楚?”

乔叶没有立即回复,雁辞自也不说话,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这场君臣之间无声的争斗,没有立刻分出高下来。

雁辞家中的隐卫,乔叶全部知情,就连提前一月查询昌平侯一事都知情。

这种臣子眷养亲卫的事情,在以往历朝历代以来都是极为正常的,只要臣子忠诚,乔叶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旦臣子有了反叛之心,这些亲卫便是治罪他们的最好借口。

雁辞坦然自若。

他将北疆送来到帛书急报扔给雁辞,目光看向北方:“别远,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天神么?”

他这一辈子活了四十二年,从不信怪力乱神之说。

为了终结前朝乱世,天下一统,乔叶起兵时也曾杀死过万万无辜之人,即便世上真有天神,那么天雷也应该降在他的头上,而不是去摧毁一个无辜善良的女子之墓。

乔承陵不仅是他盼了二十七年才得到的第一个儿子,而且是他与最爱的妻子唯一的孩子,他的妻子为了生下乔承陵难产而死,当时他起兵打仗,对儿子兼顾不得,只能将儿子寄养在二姐家中。

等天下平定,他也是第一时间将儿子接到身边,授封太子,给予他最好的资源。

乔承陵长相随母,越长大越和记忆中那道温婉的身影重合,乔叶便对他越是宠爱。

乔承陵占尽嫡长贤,德才兼备,善良坚毅,时常着布衣出宫体察民情。

他的优秀是被整个朝堂、整个上京城及周遭城市所熟知的,又怎会向北疆传言中那般残暴不堪,血统不正?

如何真的有天神,那为何十年前中原大地上战乱许久,生灵涂炭时为何不出手援救。

偏偏在这天下平等,百姓安居乐业时降下天罚?

虽然提前知道了急报的内容,他还是从头到尾仔细再看了一遍。

刘世尘的笔锋很凌厉,除了他知道的内容之外,急报的内容中多了一些搜查的过程,结果表示遂平公主墓并非人为破坏。

“有没有天神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要相信天神的存在。”雁辞淡淡说道。

始皇帝一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将皇权与神权高度结合,为了维护皇帝的正统性和合法性,神,可以不信,但必须存在。

“天雷之事应当只是巧合,但有人想借天灾制造流言,这就是**。”

皇家陵墓周围有大量看守人员,且北疆又有三十万大军驻守,大将军刘世臣又是领帅,重兵之下应当无人敢明目造次。

刘世臣以胆大心细号称,在军中更是有活阎王的称号,连刘世臣都查不出是何人所为,那就只能是天灾了。

“太子殿下年幼,涉政未深,为人和善,在朝中并未树敌。”雁辞抬眸,正巧与乔叶锋利的目光对视。

剩下的话未出口,乔叶便明白雁辞的言外之意。

“有人想借承陵给朕一个下马威啊。”

这下子针是真戳到他肺管子上了。

乔承陵是他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对于一个继任者来说,正统性是极为重要的,即便得到了前任帝王的传承,没有天神的认可,承陵这帝位坐的肯定扎屁股。

仅是御史大夫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谏官,就能喷得乔承陵难受一整天。

乔叶近几年来打压士族乡绅的政策,实实在在的动到他们的利益了,帝王碰瓷不得,碰瓷一个未即位的储君还不是轻而易举。

“那又怎样?”

乔叶一句话问懵了雁辞。

“啊?”

“我还有你啊国师。”乔叶重重拍了三下雁辞的肩头,笑呵呵道:“别远啊,流言这事就交给你处理了,别叫朕失望哈。”

说完,又凑到雁辞耳边,贱兮兮地小声道:“这时候了就别藏着掖着了,把你当年忽悠我的那套坑蒙拐骗之术全使出来。”

这话说得雁辞耳根一红,一股气血涌上头来。

雁辞年少时父母双亡,又被亲戚驱赶,为了活命不得不跟一些异士学了一些巫蛊卜算之术。

说白了就是跳大神的坑蒙拐骗之术。

十六岁时在大街上遇到了乔叶,一顿操作猛如虎,乔叶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将身上钱全部给了雁辞,后来回到军营中乔叶才回味过来不对劲。

暴脾气的乔叶命部下将雁辞抓紧军营充军,雁辞凭借才能在军中逐渐展露头角,最后成为乔叶的左膀右臂,也不过用了一年的时间。

在街头当骗子的那段时光着实是雁辞难以启齿的黑历史。

乔叶松散随意不拘小节,偏偏看不惯雁辞谨言慎行的模样,故而经常拿雁辞的黑历史羞辱他。

两年前太子监国,按制度来说,太子监国后,太子的老师应该辞去老师的职位,但雁辞没有官职后便不能上朝议政了,又不想放他归乡。

就忽悠自己儿子,让乔承陵亲口给雁辞封了个国师,让雁辞平时负责一些礼仪祭祀活动。

他还记得当时的场景有多么好笑,乔承陵当时还是个半大小子,亲切的挽着雁辞的手,稚嫩的声音说:“雁师,学生翻遍典册,不知册封你为国师如何?虽不及丞相权力,可我与阿父能保你一生尊贵。”

雁辞面色铁青,看着乔承陵天真无邪的笑容,又不好拒绝,只得应下。

暗地里把所有的账记在了乔叶身上。

“陛下,当务之急是不能让殿下发觉此事。”雁辞说道。

眼下乔承陵大病初愈,身体本来就差,一但知道遂平公主这事,恐怕会气吐血。

“无妨,朕已将知道此事的人全部安排遥遥领先了。”乔叶挑眉,“对了,你先把安插的人手揪出来朕饶他一命,省的朕把他杀了之后还得让你费劲安插新的。”

“……”

雁辞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感到一阵无语:“臣在北疆的朋友来信,所以臣才知道此事,臣对陛下忠心耿耿,还望陛下明察。”

“忘了这事了。”乔叶小声嘀咕,“是朕错怪你了,别远,你莫要同朕生气。”

“臣不敢。”雁辞恭敬道。

……

离开宣室殿,李召见四下无人,迫不及待小声道:“君长,您和陛下的相处方式可真奇怪。”

上一秒剑拔弩张,下一秒和和气气。

“陛下平日政务繁忙,难免有不顺意的时候,我与陛下相识十五年,总归还是能理解他的。”雁辞道。

在李召的搀扶下,准备乘坐马车出宫。

美丽的贵妇人牵着一名七八岁的小姑娘,身穿华丽服饰的少年提着一柄木食盒,站在不远处,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雁辞眯着眼睛,神色严肃向三人行礼:“下臣见过二皇子殿下,三公主,陈夫人。”

陈夫人身着华丽的宫装,眉目间带着温婉的笑意,却隐隐透出一丝精明。二皇子则站在她身侧。

陈夫人微微一笑,语气恭敬却不失亲近:“国师不必多礼,先前听说陛下在宣室殿大发雷霆,不知陛下现在如何?还请国师大人解惑。”

雁辞神色平静:“夫人多虑了。陛下虽一时震怒,但已平息。朝中事务繁杂,陛下难免心绪波动。”

陈夫人闻言,眉头稍展,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如此便好。陛下日理万机,实在辛苦,还望国师多多辅佐,保重龙体。”

二皇子此时也上前一步,语气恭敬:“国师大人,父皇近日操劳过度,若有需要,儿臣愿尽绵薄之力,为国分忧。”

雁辞看了二皇子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陈夫人乃是富商之女,曾耗尽家财帮助乔叶建立大业,乔衍是乔叶的第二个儿子,从出生就被乔叶带在身边。

乔叶称帝后,陈夫人以为自己会被立为皇后,自己的儿子会成为太子,却不曾想到乔叶还有一个寄养在北疆的大儿子,还立了一个死去的女人为皇后。

多年以来,陈夫人有心夺嫡,但奈何陈家势微无力与太子母族争权夺势,心有余而力不足。

雁辞收回思绪,点头道:“殿下有心,陛下定会欣慰。朝中之事,自有臣等尽心竭力,殿下不必过于忧心。”

“近日夫子所留课业颇多,没有机会探望大兄,不知大兄身体如何。”

雁辞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深意:“太子与二殿下兄弟情深,殿下若能亲自前去探望,太子定会欣慰。”

他说完,目光淡淡扫过乔衍的脸,毕竟只是十二岁的少年,心事全写在脸上的年纪。

神色有些不自然:“多谢国师提醒,儿臣定会抽空前去探望大兄。”

雁辞不再多言,在李召的搀扶下乘坐马车,向宫门离去。

乔衍站在原地,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愤懑。

陈夫人走到他身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低沉却带着几分安抚:“衍儿,不必心急。雁辞此人,心思深沉,不是一朝一夕能拉拢的,我们还有时间。”

“你要记住,这天下从来不是靠别人的施舍得来的。你想要的东西,终究要靠自己去争。”

争吗?他该怎么去争。

乔衍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身影——那个从小被寄养在北疆,却在回宫后迅速赢得父皇青睐的大兄。

聪慧过人,行事沉稳,仿佛天生就是为这皇位而生。

别人还在被夫子打手板的年纪,大兄就已经提前监国,处理朝政游刃有余。

别的皇子被严令禁止与朝中大臣来往,他却早已在朝堂扎根,与重臣们谈笑风生,甚至在朝会上有了自己的话语权。

乔衍的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他从小跟在父皇身边,勤学苦练,事事力求完美,可无论他如何努力,似乎永远都追不上大兄的脚步。大兄就像一座高山,巍然屹立在他面前,让他望而生畏,却又无法绕过。

“我真的争得过吗?”乔衍在心中自问。

朝中大臣们对他赞不绝口,父皇对他寄予厚望,甚至连雁辞那样的人,也心甘情愿地站在他身旁,为他谋划一切。

乔衍的拳头再次握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明明他才是从小在父皇身边长大的儿子,明明他才是那个最了解父皇心思的人,可为什么,父皇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大兄身上?

陈夫人不知道儿子此时的心理路程是怎样的,说道:“走吧,去见你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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