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狗重要？听起来并不令人愉悦。

叶时维沉默了会，揭过关于许思危的话题，“你今天应该不需要工作，不去享受一下吗？”

“我已经在享受了，”邱来在熟悉的领域格外放松，目光望向舞池形形色色的年轻男女，“只要站在这，就能看到许多漂亮的人。”

他说着有点惋惜，“美丽的皮囊停留得太短暂了，所以也格外珍贵。”

美丽的皮囊？电光石火间，叶时维忽然想到，死亡的三个受害者，似乎都公认的长得不错。

他抬头看向邱来，淡淡道：“珍贵的东西适合收藏。人只要活着就会老去，阻止衰老的方法只有一个，死了就不会再有变化，也就能永远保存了。”

邱来没马上回应，他缄默了会，认真地说：“死了就只是一具尸体，它会腐烂，生蛆，即使用再好的防腐剂也没办法重现人生前的鲜活，死了就什么也不是了。”

“你说的对，但是死了的人留在记忆里的永远是最美时候。”叶时维继续道。

“那又有什么意义？”邱来摇头，“留在记忆里的也有可能是死亡那一刻，只剩下鲜血淋漓的脑浆，扭曲破碎肢体。”

他的话很明显在传达一个讯息：他不会因此而杀人。

现在没有什么人来他所在的吧台点酒，邱来说完，低头擦拭着高脚杯。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了一两分钟，邱来默默给叶时维倒了一杯果汁，才又开口：“叶教授不去玩吗？”

“还是跟邱先生说话有意思。”叶时维本想展现一个友善的笑容，他扯了扯嘴角，还是没能成功。

邱来会意一笑：“您想聊什么呢？”

“都可以，”叶时维貌似随意地说，“不如聊聊林珊？最近我听到了一点传闻。”

他观察着邱来，缓缓道：“我听说林珊私生活混乱，大学的时候就换了不知道多少男朋友。读研的时候不仅跟老师纠缠不清，还经常去酒吧勾引男人……”

“不可能，我认识的她不是这样的人。”邱来皱着眉打断了他。

叶时维顺着他的话，赞同地点头：“我也不相信，林珊是个很刻苦的学生，不仅实验报告写得漂亮，做事也很认真。”

“还很漂亮。”邱来接了一句，又道，“不过再优秀，叶教授不也不喜欢她么？”

叶时维不答反问：“那你喜欢她吗？”

“喜欢，”邱来回得毫不犹豫，真诚道，“我也很喜欢你，叶教授。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他们像一件漂亮的艺术品，你也是，但更漂亮。”

意料之外的答案，邱来只爱美丽的皮囊。

叶时维想，如果邱来对林珊的喜欢也只是出自这一点，他应该不会因为林珊的死而去报复杀人。

酒吧里的喧嚣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酒味，灯光闪烁的舞池里有人在拥抱热吻，响起了一阵起哄声。

奢靡的气氛引人沉沦，很快有其他人也屈服于短暂的欲/望里。

许思源就是在这时登场的。

他胸口插了一把刀，上半身满是鲜血，从酒吧后门方向跌跌撞撞跑进来，精准无误地扑倒在毫无防备的叶时维身上。

“救……救命……”许思源苍白着一张脸，沾满红色鲜血的双手抓着叶时维的手臂，气若游丝地喊着。

沉浸在玩乐里的大多数人没有注意，只有零星几人看到了。

叶时维猝不及防，古井无波的脸上惊慌了一下。邱来慌乱中赶紧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手机，准备叫救护车。

邱来刚按了120，就被冷静下来的叶时维制止了，“他没事，血是番茄酱。”

许思源没想到这么快被拆穿，顿时也不装了：“Surprise！”

他露出个阳光灿烂的笑脸，把胸口做的道具刀拿下来，跟周围人打招呼：“我就是开个玩笑，惊喜吧？”

被这一转变弄得一上一下的其他人显然没被惊喜到。

“艹，老子刚差点满世界找手机，许思源你有病吧？”

说话的是个年轻染红色头发的男人，跟许思源出来玩过不少次，算是个熟人。

“我这不是刚从学校化妆舞会上赶来嘛。”

“那你不能换了衣服再来？”红发男人不满的抱怨了几句，又想拉着许思源喝酒。

许思源根本不鸟他，转过头跟叶时维赔礼道歉，“叶大哥，你衣服都给我弄脏了，我赔一件给你吧？”

叶时维看了眼自己沾上红色番茄酱的袖子，揉了揉额角，语气冷淡：“不用。”

“好吧，”许思源也不坚持，往周围看了一圈，问：“怎么不见我哥呢？这可是用他名义举办的聚会，他不会回去了吧？”

“许先生他有事先回去了。”邱来适时插话，“客人，来一杯吗？”

“我不喝，”许思源摆手，“我喝醉了就没人开车送我哥回去了，他肯定没回去，叶大哥在这了。”

许思源盯着叶时维，笑嘻嘻地说：“他老不跟我玩，一心只想跟你厮混。你哪里好了，我这么年轻长得也好看，他怎么就不喜欢我了？”

叶时维这才正眼看向他，正色道：“因为他不想□□。”

“我也没想啊，”许思源无谓地耸耸肩，“我跟他又没有血缘关系，您没有听说过吗？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我爸许铭桥是被许老爷子领养的，也不算领养吧，都没进一个户口本了，充其量算是接进家门资助。”

许思源说着眨眨眼：“叶大哥，你看我机会还是很大吧？”

不待叶时维回答，他自问自答：“我觉得挺有希望的，他占有欲强，喜欢的东西都恨不得藏起来，就算是养宠物，也要宠物把他放在第一位。你说宠物这种东西又不知好歹，怎么能回应他的期望呢？不过我能把他放在第一位，如果他选择我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

“叶大哥，你不会喜欢他的方式的，应该及时抽身才是。”

叶时维忍不住轻嗤一声，他觉得自己似乎笑了：“你不了解我，仅凭表面看到的就给我贴了标签。”

他审视着许思源，用一种十分平淡的语气：“你也不了解许思危，所以也擅自给他下了定论。”

许思源有些恼怒，他感觉自己被看轻了。也没想到自己会遭到反击，他以为像叶时维这样的成年人，理智，懂得取舍，不会想陷进麻烦的人际交往和关系里。

“呵，姓叶的，你又有多了解他呢？”许思源一下变了称呼，也不假装乖巧了恶心人了。

叶时维慢悠悠喝了口果汁，并没有理会他，在他的耐心快要消耗完的时候，才慢慢丢出一句：“反正比你了解。”

像是在逗他玩似的。

许思源轻哼：“也就是自以为是的了解。”

他说着找回了自信，“我哥从小到大的事，没有一件我不知道的，你才认识了我哥几天？”

叶时维看了他一眼：“认识时间的长短能决定什么？”

这分明是一句疑问，可许思源听出了满满的嘲讽。叶时维从容不迫，而他就像隔着栅栏狂吠的狗，没让人觉得威胁，反而平白惹人发笑。

许思源咬牙切齿，正想说点什么反击，还没说出什么，却见叶时维看了看手机，起身离开喧嚣的酒吧，往后门去了。

他觉得追上去就为说两句话丢脸，不追上去，自己意难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一会，转头跟邱来要了一杯酒。

*

酒吧后门出来是一条狭窄的小巷，没有路灯，旁边堆放着一堆酒吧处理出来的垃圾。

远离吵闹的环境和人，叶时维才拿起手机打算接听电话，手机已经响了一阵了。

来电人显示是许思危。

他按下接听，手机那头传来的却不是许思危的声音，而是位年轻女人的声音：“请问是许思危的家属吗？许思危先生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市医院抢救，您方便过来一下吗？”

叶时维一时觉得自己听错了，又想许思危怎么离开一会就出事了，思绪漫无边际，他觉得自己在做梦，等那边再阐述了一遍情况，又唤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问了地址，往医院赶过去。

叶时维没怎么经历过这种跟身边人好像要生离死别的场面，他表面很镇定，其实有些神游天外，像是觉得不真实。

一直到他走进医院，直奔抢救室路上，他才有了真实感。

许思危正在急救，可能会死。

他脑袋里萦绕着这个念头，隐约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却又无暇多想。直到他见到医院走廊里活蹦乱跳的许思危。

叶时维才恍然惊觉，身为主角的许思危怎么会死呢？如果死了，这个世界也应该结束了。

许思危脸上挂了彩，左手被纱布包着，神志清明地坐在走廊铁质长椅上玩着手机。

叶时维几步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许思危见着他，下意识想笑，却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口，“嘶”了一声：“其实我只是跟人打了一架。”

叶时维只是盯着他。

许思危老实交代：“从酒吧出来后碰见了几个酒鬼，他们喝醉了挑衅我，所以我才跟他们打起来，放心，他们也没占着便宜。”

叶时维凝视着他：“就因为被醉鬼挑衅了几句？”

许思危轻笑：“那不是跟你吵架了吗？我心情也不好。”

叶时维语气平静：“怪我？”

“怪我自己，”许思危连忙说，“教授，别生气了，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我是担心说的不严重，你不会过来。”

“我没生气，”叶时维顶着毫无说服力的表情，“既然你没事，我也不用在这了。”

许思危拉住他，抛出诱饵：“教授，你不想知道周有案的凶手是谁吗？”

叶时维表情冷淡：“没兴趣。”

许思危继续：“您不想复职回学校吗？”

“不重要。”

“给您的实验项目投资？”

“不需要。”

许思危妥协地叹了口气，“那您想知道什么，我就说什么。”

“好。”叶时维这回答应的干脆。

许思危会心一笑，“原来教授在这等着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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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5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