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背后的不易

余斯衍正对着余嘉佑,盯着他颤抖的睫毛,只这一眼便看穿他在装睡。余斯衍抬起小手轻轻拍在他脸上,道:“爸爸,别睡了,起来吃饭啦!”

余斯衍有过一段时间需要每天跟着余平山一起出去遛弯,余嘉佑那段时间因为熬夜赶稿,赶货,每日都会被余斯衍强迫叫醒,但当时他拿出一副你小看不出他在装睡的态度,不曾一次用这种手段躲过余斯衍每次早起出去遛弯的折磨。

现在的余斯衍虽身体状况比同龄孩子差一点,但早起遛弯确实对他的身体康复有效果,但对每天熬大夜的余嘉佑而言只是成倍的伤害,他曾一度以为他妈妈是接了一位他的死敌回家,但现在他却觉得有个孩子还是蛮不错的。

余嘉佑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小团子,凶巴巴的眼神正瞪着他,他只起身,望向远处餐桌上的煎蛋道:“糯糯,真棒,不愧是爸爸的小棉袄!”

彼时江枫泽已经端菜上桌,正准备喊人,便与他们对视,他不慌不忙地放下手里的碗筷,道:“既然醒了,吃饭吧。”

三人对坐,余嘉佑时不时感觉氛围很尴尬,他想开口打破尴尬,又碍于要在余斯衍面前树立榜样,他又左看余斯衍,前看江枫泽,两人头也不抬,闷声吃饭,他实在忍不下去,咽下那口米饭,心想,食不语做不到,不吧唧嘴还能做到的,道:“你们两个怎么了?”

两人心照不宣,闭口不答。

没料到如此的两人沉默对视一眼,余斯衍觉得刚刚的事情不能被爸爸知道,果断选择装傻充楞,底下头默默地吃饭。

而余嘉佑兴许是累了一天,又遇到各种不顺心的事,他撂下筷子,冷眼旁观沉默的两人,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坐在那里。

江枫泽见此情景,只得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有问题的?”

余嘉佑瞥一眼江枫泽,道:“你话题转移的好生硬啊?我若要忘性大的话,还真以为你下午不在场呢?”

他与他对视,这次没有欣赏,而是重新打量定义,他心道:“这人莫不是只有这张空皮囊吧?真的不想他只有一副空囊,而无内在啊?”

见他不说话,一直盯着他看,他也学着他的动作,双手抱胸。

两人不甘示弱,结果最先忍不住的却是作俑始者——余嘉佑,他本人说不害怕视线是假,他能忽视,但他还做不到直视一个不知底的人。

他率先撇开头,道:“我其实有收集癖,自任职以来,我确实不经常去厂子,但是每一张单子我都有,每次数额都对不上,我就每次给顾客道歉并补上,我渐渐觉得不对劲,便开始对着电脑数据一一查找,结果还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呢!”

“原本我觉得这没什么,我还能靠赚外快补上亏空,直到最近发现他们变本加厉的偷私,我觉得也到整治的时候,便上演了这出戏!”

“你看宗洋啊,那真是人前一副模样,人后一副模样,偷私数额最多的是他,怂恿他人的是他,但我却拿他没办法,他的技术算是厂里数一数二的,效率极高,只能用这种法子给他下马威,让他有所忌惮也好。”

“我也说了,他们拿工资做事,这些我原本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有些时候啊,事情并不会向自己设想的预演发生。”

“人本性难移,大家各自安好即可。我守好底线只是在保护自已而已。”

“以前觉得雕刻好玩,现在只觉得当老板真烦,但我又不能不做...唉,只能说事事难料!”

他苦笑道:“我是不是特别没有商业头脑啊?”

“要是有的话,箸具也不会被我搞成这样!”

“我也想发展好的心,现在却觉得我可能还真没那个能力。”

“人家是想投资竞标,我也想的,但还没开始,就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有时候真想学会像小说里人家写的分身术,我现在真尼玛是分身乏术啊!”

江枫泽听完,本就不善评判他人的他,只淡淡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一切都会有好转的。”

余嘉佑:“是吗?那借你吉言!”

说着说着,余嘉佑拿起筷子,开始往嘴塞一口菜紧接着塞一口饭,他本身也不是能够洒脱看问题的人,若是真能潇洒脱身,可能当年也不会休学吧。

江枫泽家教极好,即便是离家几年,但刻在骨子里的教养纵使他没有过问太多他人的私事,只是他觉得这时候比起安慰,余嘉佑或许更需要一个倾诉对象,那他便只需要扮演这个角色即可。

在他低头沉默地吃饭时,余嘉佑忍不住又问一句他疑惑已久的问题:“你做饭这么好吃,当时为什么要让我给你下面啊?”

紧接着又嘀咕一句:“除了有点重口之外,没啥缺点...”

江枫泽不易察觉的手抖一下,道:“是吗?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江枫泽:“我那时怎么了吗?”

余嘉佑直愣愣地盯着菜碟,久久没有挪开视线,道:“没什么事,我以为你后遗症是双重人格”

“我之前有个室友就是这种后遗症,一次半夜我忘了拉窗帘,恍惚间看见他站在窗前直勾勾地看向我房间里,当时被吓得直接开灯,还没等我下床走出去,他就转身回房了,第二天,我问他,他完全在状态之前,后来无意间得知他有双重人格,还没一个月,他便被他家人接回去治疗了。从那之后,我每天晚上都会检查窗帘拉没拉,窗户上锁没。”

江枫泽:“小区门旁的窗户的设计有些离谱。”

余嘉佑:“还好吧,毕竟采光好!”

余嘉佑虽然觉得江枫泽的转移话题技能点很生疏且僵硬,但他每次都能跟着他的思路展开聊天。余嘉佑叽哩吧啦的和江枫泽说了好些事情,余斯衍则坐在一旁手撑着下巴,晃着小脚听爸爸叫故事。

时间渐渐流逝,一天的不快也随着说话散去。余嘉佑不是一个爱记仇的人,但他会秋后算总账。自打被误会后,他也一直将不愉快写在日记里,第二天便忘得七七八八,零零散散,甚至有些细枝末节他也想不起来,但若是那人触及他的底线,那他就会翻开日记,一笔累加一笔,开始布置他心里的小九九,把他加进他漫画的反派联盟,让他尝试一下被别人内涵批评的苦痛。

也许在这一刻,余嘉佑不止一次得到释怀,不止一次将他从泥潭中拉起来;纵深火海,他也会用适合他的方法让他脱离悲痛吧。

余嘉佑有时候会觉得这样的他其实挺坏的,每旦有这种想法蹦出时,他都会潜意识地告诉他,“我没有胆子实施,还不能有胆子想啊!”

“灵感源于生活,我积极运用一下不行啊!”

他有时觉得人心可敬,有时觉得人心可畏。每一次在他像风中摇摆不定的草般迷茫无措时,他都会沉默地盯着儿时被他打碎地玉箸陷入沉思。良久,他又会充满激情面对糟糕的生活。

待江枫泽起身收拾碗碟时,他渐渐回过神来,猛然间起身,又觉眼前一黑,猝不及防间手猛地撑住桌子,一声拍桌声引起一大一小动作一僵。

余嘉佑晃神间,迷糊看见数个重叠在一起的眼睛看着他,道:“没事,起猛了。”

恍惚间余斯衍觉得这一切又太过熟悉,他急忙垫着脚尖扶着余嘉佑的手,一张漂亮的小脸,五官却紧紧皱在一起:“爸爸,你没事?”

他眼巴巴地盯着直直站着的余嘉佑,可对方不知怎么的没有回应他,他瞬间想起奶奶告诉的他的一些关于爸爸的事,他不知道药箱这段时间有没有被换过位置,只能扭头问江枫泽,焦急得连话都说不利索道:“叔叔,爸爸,药,吃药,药箱,在哪啊?”

正站在厨房中的江枫泽,听见声音便去帮忙找来药箱,又帮他接一杯水,道:“你爸爸怎么了?”

余斯衍摇摇头,眼泪控制不住地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他用手背蹭掉眼泪,故作坚强道:“奶奶说,爸爸要定期吃药。”

此时,余嘉佑也缓过那劲晕眩,他低头看着急哭的余斯衍,坐下的同时顺势将孩子抱在怀里,蹭掉眼角的泪珠,道:“爸爸都说起猛了,药待会会吃的。”

“人挺小的,都知道替奶奶来管我了。”

余斯衍看到人没事,一瞬间喜笑颜开,道:“爸爸一个人出来住,很忙,会忘,我得提醒你啊!”

江枫泽看着眼前一对活宝,无声低笑,转身去厨房收拾残局,客厅里传来一阵又一阵欢声笑语,他低眸,眼中闪过一丝庆幸。

眼看时间已近九点,余斯衍还一副精神充沛的在扒拉找积木零件组装,余嘉佑则在一旁画起设计稿,最近约他做搞定的单子比以往要多上一倍,他想用这两天的时间交十幅稿,剩下的等馈赠节结束之后在做。

一个孩子,积木玩得不亦乐乎;一个父亲,手稿撕了又撕;一个室友,坐在榻榻米上看书。

一转眼两小时过去,余嘉佑反复查看手稿细节以及整体效果,多次确认无误后,他收起正稿,将地上被揉成团的废稿一一捡起,展平叠放在一起,随手从书柜里拿起一本书,夹在里面。

余嘉佑抬眸看眼时间,他起身走到余斯衍身边坐下:“糯糯,我们是不是该睡觉了?”

余斯衍专注于拼搭积木,头也不抬一下,询问道:“爸爸,现在几点了?”

余嘉佑:“十一点喽!”

余斯衍终于抬起拢拉的脑袋看一眼余嘉佑,又低头看手里的积木,他果断把积木放下,道:“那糯糯明天再玩吧。”

余斯衍起身捡起拼好的积木放在箱子里,余嘉佑则负责将一些小的零件捡起来放进小袋子里,再放进箱子里。

做完一切,余嘉佑也见江枫泽起身,便上楼洗漱,一沾床,一天的疲惫席卷而来,终是抵挡不住,沉沉睡去。

隔壁房间里,空无一人,房门敞开,江枫泽站在走廊上,透过窗外望向远处不知何时搭建起来的灵堂,传来阵阵风声,声声直击怦怦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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