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星壹号府原本只是一排人为在空地搭建的简单活动板房，后面甚至因为私用绿化带被带去警局进行教育并罚款。那些被人发现病症的人自始至终无处可去，再一次又一次发现警告拆除，再次重建，反反复复，民警也是一次又一次警告拆除…
周而复始的现状像是彼此之间心知肚明留给对方最大的尊重与宽限。
两房无论更换多少轮次，心照不宣的继续按照前一批次留下的方法解决问题。
久而久之，对于这片绿化带慢慢变成热病患者最后的人生寄托，又仿若是临近生命的终点站——医院。
后来一年炎夏中，不只是因何原因，突然有人在传这片土地被人以高价收购的传言，汗如雨下的众人议论纷纷。意料之外，开发商仅用一年时间完成房屋的基础建设，超市亦或是地下街也是在第二年慢慢添置进社区规划的一抹重彩罢了。
第三年，为保护病患的身体以及心理健康，与隔壁的医院签订医保协议，甚至贴出一系列规章制度以保证无外来人员干预病患的康复。
第四年，不只是谁发现这个小区仿若牢笼，而他们就是隐患极大的炸药…自那日起，小区病患便自发的创造属于他们的节日，福利，活动等等用来解压生活的方式。
第五年，社区不断有人病发离开，他们不分年龄性别，因其病发时间不同，每个人都将明天当做最后一天努力活着。不知何时，每有一个人病发去世，其他病友心照不宣地聚集在广场中央，一起为那人守灵，悼念。
初次面对新建的小区时，众人不知为何小区里会修建一个能容纳千人的广场，一开始只当是平日强身健体的活动场所，无需他人相告，这片广场便成了他们离开的最后一程站点。
“有付叔这几年的生活保障，我也该知足了。未来就交给时间吧。”
“什么？”正在专心于开车的沈瑞似是听到什么动静，分神问道。
“没什么？沈姐，你专心开车，我打个电话。”余嘉佑摆手摇头道。
“行，有事给姐说。”转眼又道：“有一会儿就到了。”
余嘉佑翻开着手机里的联系人，摩擦着以“江”命名的联系人头像，反手点向自家母亲。
“喂，嘉佑啊，最近就不要上网了，有些事你不知道事情全貌，不好插手的。”
“妈，你怎么…”
“小江呢？他在和你在一起没呀？”
“妈，他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我怎么能成为别人路上的绊脚石呢！”
“嗐，当年是妈妈对不起你，如果早点带你去检查，说不定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妈，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闫绾将高三暑假期间的那件事从头至尾如实相告。余嘉佑听完整件事情的原由后苦笑出声。
原来世间的对错之分只在于失去的东西分量是否相等。
“妈，你准备怎么办？”
“是她先挑战法律底线的，我们先维权，之后调解吧。”
“这样就好，毕竟我不知道她们会和我一样变成这样…”
“儿啊，不要把所有过错都背在自己身上。更何况这错也不在你的。”
“那在谁啊？当初，是我们五个人一致决定的，现在只有我活到现在…，当然会成为群嘲的对象啊！”
“那你也不能消极面对，爸妈会一直站在你身后的。”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我身后一直有你们。哦，对了，等这件事情过去后，小区房子里有些东西，你们到时候去拿吧。我还有事，先挂了。”说完不等闫绾回应，余嘉佑急忙挂断电话，望向窗外，又望向后视镜中的他，那双眼睛中终是没了最后半分喜悦。
车子稳稳停在地下车库中，余嘉佑下车，将行李一一拿出，与沈瑞告别后，乘坐电梯前往大厅中。望向灯火通明的大厅，又想起地下车库中的阴暗潮湿，两相对比，不知怎的，像是被人定在原地，他始终迈不开前进的脚步。就在电梯合上的那瞬间，一位保洁推着箱子走进来，许是保洁是一位社交达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题想与他聊一聊。
“孩子，你是做什么的？”
“……”
大婶见人不理会她，非但没有气馁，更是激起斗志，再次问道：“你是哪里人啊？”
“……”
见人一直不回应，保洁阿姨一个人开始自问自答。“姨，知道了。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年轻人啊，要学会缓解压力，前几天就有一个跳江的。当时若不是消防员赶到的及时，那孩子现在就要另算年龄了。要说那消防员为啥子去的那么早，还是那妞妞跳江给他们打个电话诉苦，最后还是诉苦与不甘又捡起了那孩子啊…”
“你看你这穿着，估摸着也是和那孩子一样，是外出来打拼的吧。这年头不好就业，咱就慢慢熬着，等景气好了，这后面日子也就不难了。”
“孩子，你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烦恼吗？”
在保洁阿姨一声声一问一答的安慰下，余嘉佑慢慢地从阴霾的心绪中走出来，轻声问：“如果你是在和一个热病患者说话呢？”
“热病？！”阿姨在她一声惊讶中话锋一转，“那又有什么？这病不是通过血液传播吗？”
“又不像呼吸道疾病！我还不能和你说几句话啊？”
“怎么？得！姨，算是看出来了。你这是嫌弃自己啊！这世界千奇百怪，什么样的人都有，道德，三观，怪病，甚至是命运，这些啊，人总要沾一样。看你年龄，不是母婴吧。那这就不是你的错，是那些报复社会的错啊！”
余嘉佑怔愣片刻，嘴角微僵，“谢谢阿姨。”
那阿姨明朗地笑着，摆手道：“客气什么，这社会缺的就是包容啊！你既然能本本分分坚持到现在，姨相信你未来定不负此行。”
余嘉佑颤巍巍地弯起嘴角，“我会继续坚持本心的。”
而此时电梯恰巧抵达大厅那一层，余嘉佑前脚走出电梯，回头与那位阿姨挥手道别，同样那位阿姨也伸出手礼貌挥别。
余嘉佑顺利地与前台交涉，取走易安为他订的酒店套房的房卡，再次搭乘电梯前往房间。打开房间进去后，余嘉佑第一时间便是去洗澡，出来后打开电脑，继续完成因为网爆耽误的单子进程。
在此过程中，他一只手执笔，更改细节标注；一手移动鼠标，关注电脑3D预设。
思考之余，又在复盘银行卡中的余额，加上这一笔，大概会有两百万左右，穷其思路，同时兼顾几份工作，抛去日常开销后也只能堪堪存够如此这般了。
如果这件事可以如意料之中那样解决，思来想去，不知去往何处的他，此刻也有了想去旅游的想法。
一旦发现有了某种想法后，他也悄悄计划好行程。只可惜在出发的前一天，这一切早已被人视为眼中钉。
余嘉佑再次抬起头时，时间已经是午夜，他再次将视线定格在手机上。于是前后保存过稿子以及电子版的备份存档后，他拿起手机，犹豫不决中，一个电话突然打进来。
伴随着一阵铃声，又看向那串不知是哪的一次性号码，正思考是谁在半夜叨扰别人休息时，手已经不经大脑的授用鬼使神差般按了接听键。不时，对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喂，你好！是小嘉吗？”
“江枫泽？”
“是我。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不是有任务？可以打电话吗？”
“自然不可以的。但是我有三件事情要告诉你。”
“不能等任务结束再说吗？”
“我怕等任务结束，就来不及了。”
“那，你说吧！”
“一周后，去海彬大桥一段。”
“海彬？一段？”
“就是北海沿海的那片我们经常去的沙滩。”
“嗷，那你不能直接说嘛，还叫上名字了。”
“记住，一定要去。答应我，可以吗？”
“当然。但是绝对不能不影响你出任务。”
“好，那先挂了。我…”
“我知道，你快去忙任务吧。”
而在那片沙滩公路旁的公用电话亭中，江枫泽握紧手中被挂断的电话，沉声低语，“你啊，我当年一走就是七年，你却迟迟留在了当年。这次能带你走的人只剩下我了。”
夜里海风习习，咸味四散而去。夜路海雾一人，来时去时终一人。
而在套房中的余嘉佑并未感觉到危险的到来，依旧看着被他挂断的那通电话傻笑。
“江枫泽，哥，小嘉希望你一定要安全回来！我们都有自己要面对的未来，我不怕他们；希望你遇到的人智商超低，这样你就可以顺利完成任务，不用受伤啊！”
许是江枫泽身上无处不在，又独属于哥哥的责任感。这一刻，余嘉佑对于此生独生子的遗憾就是了解。
后知后觉间，余嘉佑却感到阵阵后怕。于是他再次拨通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被接通，那边先是低声传来阵阵厌烦的痛骂声，后又恢复彬彬有礼的态度道：“兄弟，有什么事情是要夜里十二点打给哥们的？”
“是关于江枫泽的。”
“枫哥？！枫哥怎么了？”
“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出任务期间可以电话的吗？”
“一般来说是不允许的。枫哥不会给你打电话了吧？”
“嗯？是，他刚刚打来的。”
“忘记说了，枫哥的任务一般都可以。”
“是这样吗？你可别诓我啊！”
“自然不会。”
“谢谢，还专门给你打电话。打扰你休息了。”
“没事。”
挂断电话后，张杨此刻彻底没了睡意，开始复盘从始至终发生的一切。
怎么会？这么快就收网？枫哥疯了？
而得到回复的余嘉佑此刻更是心里一暖，得知江枫泽的情况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悬着一颗心落地了。
不知为何，他此刻竟有些激动得睡不着觉，在原地转起了圈圈。那略有长的碎发随着动作飘动，额前也因碎发抖动而露出那道完全愈合后与周围肤色不匹的疤痕。
但对于本身对任何承诺视为一同，无比看淡的余嘉佑而言，当理智占据上风，激动过后是怅然间中若失般的跌落感。自我怀疑，自我排斥，自我贬低…
努力生活的人，不知他经历过什么，患什么病，还有多少时间？
套房中竟也有钟表，指针滴答滴答走过，余嘉佑似是想起江枫泽的精神状态，再次患得患失。
许是今天一整天都处在高度集中的状态中，甚至支撑着消极情绪完成收尾的工作，余嘉佑再次躺在床上便沉沉地睡下了。
哈喽！
哈哈哈哈，这一章中的余嘉佑还是之前那个事事都可以不放在心上，自由自在的生活的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6章 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