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开始了,拉文克劳们一向和格兰芬多们相处得很好,可现在他们突然对哈利全都冷淡起来,秋觉得有些尴尬,因为她跟哈利关系不错。
今晚在长桌上第一百次听到四年级的同学幸灾乐祸的谈论哈利在草药课上被跳跳球茎抽到了脸时,她终于忍不住了,摇了摇洛伊的手臂。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没怎么看,”洛伊正在吃洛林乳蛋饼,她不在意的说,“哈利每年都会成为焦点,我已经习惯了。”
“可是其他人认为哈利盗取了你勇士的光荣,”秋叹了口气,“就连弗立维教授也不开心了,这可是我们学院的荣誉呀…”
“没错,他肯定施展了诡计,哄骗火焰杯接收了他的名字,”玛丽埃塔怒气冲冲的说,“他只是迫不及待地想为自己赚取更多的名声。”
“并不是,”洛伊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叉子,严肃的说道,“历史上参加三强争霸赛的选手都是最优秀的学生,但他们有一半都死于各种意外事故,所以邓布利多和魔法部才限制参赛年龄,我不认为哈利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你认为他平时是个很喜欢出风头的男孩儿吗?”
“不然呢?他经常出风头!”
洛伊懒得解释了,她跟哈利只是点头之交,说得太多会让秋起疑,于是她开始猛吃面前那盘尼斯沙拉。
她没有试图帮哈利解围,因为她是上帝视角,而正常人都会对哈利有所揣测,她不能做得太过火,而且这也是哈利的必经之路,既然他注定要面对伏地魔,那么一些磨砺便无可避免。
邓布利多并没有反对她的计划,就算没有她透露未来的事,邓布利多也打算让哈利参赛,而他最近一直神出鬼没的,她猜他一定是离开了城堡,去寻找那几个隐秘的魂器。
有邓布利多在,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晚饭后,因为五年级以上的同学可以在走廊上待到九点,洛伊离开了休息室,迅速穿过走廊来到城堡八楼画着傻巴拿巴试图教巨怪跳芭蕾舞的巨幅挂毯前,对面是一段白墙。
一个被虫蛀的巨怪停止了痛打芭蕾舞教师,扭头注视着她,洛伊集中注意力,走到窗户处向后转,到另一端一人高的花瓶处再折回,一共走了三次,她在心里默念:我需要进入老巴蒂养病的房间…让我进去…
等她第三次转身时,墙上出现了一扇非常光滑的门,洛伊握住铜把手,拉开了门,走进一间宽敞的屋子,天花板上悬挂着一顶枝形吊灯,看上去就像医疗翼一样。
老巴蒂躺在一张铺着洁白亚麻被单的病床上,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魔药瓶和没怎么动过的晚餐,而庞弗雷夫人正在附身观察他的情况。
“怎么样了?庞弗雷夫人。”洛伊看到老巴蒂醒了,急忙往病床边走去,而守在门口的穆迪立刻关上了大门。
“最近可能都需要卧床,就算能够下地行走,也要使用拐杖,”庞弗雷夫人生气的说,“昏迷咒直接打在克劳奇先生的胸口上,他怎么受得了?毕竟年纪也不小了,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不吃不喝,吵着要见邓布利多…不过也有好消息,他的夺魂咒已经解除了。”
洛伊点了点头,“谢谢您,庞弗雷夫人,您先去休息吧,我会劝克劳奇先生吃饭的,让我和他谈谈。”
庞弗雷夫人用疑惑的目光审视着她,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指着魔药瓶告诉她,今晚必须盯着老巴蒂喝药,便起身离去了。
看来邓布利多已经事先交代过她,洛伊偶尔会来照看老巴蒂。
等庞弗雷夫人的身影消失后,洛伊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穆迪拄着拐杖守在门口,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洛伊没让他离开,实际上她打算用今天的对话给他吃一颗定心丸,省得他怀疑她会跟老巴蒂密谋什么。
老巴蒂的眼睛动了动,声音僵硬的说,“我要见邓布利多。”
“抱歉,克劳奇先生,邓布利多目前不在城堡里,”洛伊的语气很平静,“我知道您找他是打算向他坦白一些事情,不过倒也不用着急,毕竟我已经把你想告诉他的真相转达给他了。”
“是你!”老巴蒂惊骇地瞪着她,“是你让邓布利多把我留在城堡里的!”
“没错,是我,”洛伊耐心的说,“邓布利多已经知道了这些事,而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摧毁伏地魔的不死之身,我想这也是您迫切的心愿,不是吗?这的确很可怕,一位法力高强的魔法部官员,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就中了伏地魔的夺魂咒,哪怕他只有一个临时的肉身,这简直防不胜防,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您最终没有因为强行挣脱夺魂咒而造成精神损伤。”
老巴蒂心中警铃大作,他眼睛突然外凸,恶狠狠地喊道,“你一定知道那个逆子在哪里!”
“我知道,”洛伊说,“别叫他逆子,别人以为你对儿子无情,我可不这么认为,你和你妻子里应外合,把他从阿兹卡班偷换出来,又为了阻止他继续寻找伏地魔的下落,你不得不对他施了夺魂咒,把他控制在家里,可是把儿子变成一个听话的提线木偶,又有什么意思呢?全靠对儿子的爱死撑,你一定很累吧,也很想念妻子吧?”
老巴蒂一向是个铁血硬汉的做派,官风也是说一不二,但此刻,他用手捂着脸,可怎么也挡不住蜂拥而出的泪水从指缝间流出。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姑娘的三言两语而情绪崩溃,可能是身体太虚弱的原因吧…
也可能是这些年,守着一个无法对别人倾诉的秘密,他真的太累了…
他也想念妻子…
穆迪不知不觉走到了房间另一头,背对着老巴蒂,但他耳朵悄悄竖了起来,仔细听着两人的对话。
“我想你也知道,否认对我没用,”洛伊静静的说,看着老巴蒂流泪,“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克劳奇父子的人,仅次于你的妻子。”
“为什么?”老巴蒂仍然没有放下手,他嗓音沙哑地问。
“因为,”洛伊凑近了他,缓缓的、轻柔的说,“我爱你的儿子,我想了解他,所以会像翻译如尼文那样严谨地分析他的一言一行,他的经历、父母、家庭,作为他的父亲,即使所有人都误解你,包括你儿子,但我不会,我和你妻子的观点一致,我想,表面柔弱内里坚强不屈的克劳奇夫人,恐怕从来没有后悔嫁给你吧?她理解你,所以你愿意为她和你们的儿子违背一切底线,他们是你幸福家庭图景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老巴蒂无言以对,他下嘴唇颤抖着,无声的泪水一直在流。
“‘我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洛伊轻轻地叹了口气,模仿着两人当年在审判室里的对话,“‘你不是我的儿子!我没有儿子!’”
“每次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都会涌起强烈的愤怒与痛苦,因为‘你不是我的孩子’也是我听过的最可怕的话,这也是我母亲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一旦我做错了什么事,她就会歇斯底里的尖叫,嘲讽我也好意思叫她妈妈?我记得有一次,我母亲为了一件我已经忘了是什么的小错误,在饭桌上冷冷地说,‘今天吃完饭你就滚出去,这是我的房子,我没有你这样的孩子。’”
洛伊推开了穆迪递过来的手帕,没有给自己擦不知不觉流下的泪水,而是继续说道,“那天的晚餐我没有吃好,一直在哭,因为满心都是一种惶恐和绝望:我妈妈不要我了,我没有母亲了,我一直不知道我的父亲在哪里,所以我甚至连个归处也没有,吃完这顿饭,我就要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一样,上街流浪了。”
“当然,我做不到像你儿子憎恨你那样憎恨我母亲,毕竟她没有把我送进监狱,我懦弱,没能像巴蒂那样叛逆,但我真的非常难过,那些话我一直无法忘记,它们深深扎根在我心里,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完全亲密无间地去依恋母亲了,我对她的认知要建立在无尽的理解和原谅上了,我不相信她会无条件的爱我,因为我察觉到了她潜意识下的心声。”
“当我满足她期待的时候,我才是她的孩子,我犯错的时候,我让她失望的时候,我根本不是她的孩子,她只想把我赶走,就像我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需要被迫不及待甩掉的累赘,如果我不拼尽全力成为她眼中优秀的孩子,满足她越来越多的期待和要求,那她便不想和我扯上任何关系,她宁愿她从未生下我。”
“我一直认为,这是父母能给子女的最大伤害与痛苦之一,我有这样的经历,我能明白他的感受,所以,我更明白你和我母亲的不同,你对他有没有爱,我看得清清楚楚。”
片刻后,穆迪回过神来,强硬地把她按在椅子上擦眼泪,这次洛伊没有拒绝,只是看着仍然用手捂着眼睛的老巴蒂。
“因为不会或者说不善于表达爱,你常常显得蹩脚而功利,导致进退失据、狼狈不堪:尽管你爱你的儿子,但却从来不知道正确面对他的方式,你是悲惨且矛盾的,在你一丝不苟的外表下,隐藏的却是不健全的性格,而在偏执和自利的驱动下,你惯于采取一种情绪化而又走极端的方式来应对遇到的危机,断绝父子关系的话脱口而出,导致你与他紧张的父子关系再也没了转圜余地,你太急于保住名誉仕途,口口声声都迫不及待甩掉儿子这个污点,但你心底还是放不下对儿子和妻子的感情,因此又忍不住和妻子一起把他从阿兹卡班换回来,但由于先前你已经把话说绝,所以你不得不面对一个满怀怨恨、决心要把邪路走到底的儿子,而你这个蹩脚的父亲,面对不再乖巧的儿子,你茫然无措,再也放不下身为父亲的尊严和他恳谈了,你既没能做点什么来弥补父子关系,也没能还清过去在教育儿子方面欠下的债、规劝他改邪归正,哪怕陪他坐下来看一场世界杯也好——你采取了一个最火上浇油的方式:对他使用夺魂咒,把他藏在家里。”
“说到这里,我已无力再去苛责你了,从你每一次错误的决定可以看出来,你早就证明了你是如何失败与蹩脚的父亲了,在你的儿子努力成为你期待中的那个好孩子时,你没有把骄傲和爱意传达给他,在他犯下大错时,你又如同甩掉烫手山芋一样急不可耐地当众和他割席,甚至没有表现一点苦涩与疼惜,那么,现在,你还能找到什么方式敲开他的心扉呢?”
“我知道,你其实一直都看得见那个在严苛的父亲要求下努力挣扎着拿了12个证书的儿子,你产生过骄傲,他也是你内心深处深深愧悔的对象,你从来没有像口头上说的那样认为‘你再也不是我的儿子’,实际上,你比你儿子以为的要更爱他,可你并没有真的走进他心里、给你的儿子带来一丝温暖的父爱,而现在,徒劳的后悔、骄傲和爱又有什么意义和作用呢?没有说出口的爱,那还算爱吗?”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老巴蒂含含糊糊的说,他的手就像被眼泪粘在了脸上,枕头都被打湿了,“是我的儿子告诉你的吗?”
“我连他越狱的事都知道,还有什么能瞒过我的呢?而且你觉得,你儿子可能会认为你爱他吗?他怎么可能和我说这些话,”洛伊摇了摇头,“除了分析你们的言行之外,我还是预言家,我能预见未来,也看得到你们的过去。”
“那我的儿子——”
“他很好,只是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他的下落,”洛伊说,“邓布利多知道这件事,巴蒂不会做什么的,我会看着他。”
“我知道他在城堡里,”老巴蒂终于放下手,他疲惫的说,“你跟我说这些,恐怕是来做说客的吧?说吧,你和邓布利多打算让我做什么?如果可以,我一定配合。”
“我需要你拉福吉下马。”
“可我已经名誉受损,手中没有实权——”
“这个学年结束的时候,伏地魔会现身,我希望你把握这个机会,和邓布利多联手,到时候再放出风声,你的支持率一定会回来,福吉不是你的对手。”
“可我解除了夺魂咒,黑魔头和那个看守我的食死徒一定会警惕起来,”老巴蒂的目光十分锐利,看上去又有几分曾经那个杀伐果断的法律执行司司长的影子了,“这件事需要扫尾,你们怎么安排的?并且失踪一位高级官员,恐怕魔法部那边也会追查到底。”
“不会,现在所有人都被三强争霸赛吸引了注意力,魔法部应该会暂时隐瞒这件事,福吉的作风我很了解,”洛伊冷静的说,“伏地魔的确会怀疑,但他想不到你在霍格沃茨,因为斯内普教授服用了有你你头发的复方汤剂,假装在回魔法部的路上失踪了,毕竟你已经开始反抗夺魂咒,他一直有所察觉,我猜他会认为你可能在外流浪,等巴蒂那边接到伏地魔的指示,我们再把这件事圆过去。”
“你知道我想成为部长,说说吧,你不仅帮我夺权,还打算解开我们父子的心结,你想让我拿什么来交换呢?”老巴蒂不停的猜测道,“魔法部的支持?当然可以,一旦我上台——”
“不止于此,”洛伊严肃的盯着他,说道,“等一切尘埃落定,你儿子一定会翻案,我想把他魔法部卧底的身份坐实,所以,我要你承诺我——”
她一字一句的说,“给他想要的自由,不要再对他有任何期待,他已经平白虚度了十三年的光阴,让他做他想做的事吧,只要不是坏事,都随他。”
老巴蒂沉默了很久,终是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说服我儿子的?我问了他十几年,他一直不知悔改。”
洛伊微微偏了偏头,转向站在一旁因为他们的对话而神色莫名的穆迪,见她看过来,穆迪立刻回神,满是伤痕的面孔扭曲了一瞬,露出一个讨好般的笑容。
在他屏住呼吸的等待中,洛伊轻声的说,“是爱。”
“就像你妻子那般,无怨无悔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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