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越来越烦躁了,如果两个星期前,她会认为找一个舞伴跟对付一条火龙比起来,简直是小菜一碟,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宁愿再与火龙搏斗一个回合。
以前圣诞留校的人总是极小一部分,今年就不同了,四年级以上的所有人几乎都留下来了,他们都对即将到来的舞会非常痴迷,女生们在走廊里吃吃笑着、窃窃私语,每当有男生走过时就尖声大笑,兴奋地交换意见,谈论圣诞节晚上穿什么衣服…
而男生则不停邀请中意的女孩子,就在宣布圣诞舞会的第二天,一个格兰芬多学院七年级男生主动来邀请她一起去参加舞会——尽管洛伊以前从未与他说过话,她太吃惊了,连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那男生走开了,一副备受伤害的样子,而在接下来的整节草药课上,她都不得不忍受罗杰那个黏糊糊的眼神,并且听其他同学对那男生的挖苦和嘲笑。
接下来的几天,陆陆续续又有许多德姆斯特朗的男生来邀请洛伊,她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们那副虎视眈眈的样子,似乎如果她敢拒绝,他们就会把她打昏过去。
她不得不开始躲着男生们,而穆迪暗搓搓的把那些人的名字记了下来,在之后的黑魔法防御课上,便用练习抵抗夺魂咒之名,让他们全都撞在墙壁或者桌子上,狠狠吃了一番苦头。
小巴蒂:竟敢打我老婆的主意!
放假前又拒绝了一个男生后,洛伊忙不迭回了休息室,秋终于笑够了,打趣地看着她。
“为什么不答应呢?”
“我不想跳舞,”洛伊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想到这些男生,她仍然心有余悸,“而且我觉得德姆斯特朗的人都很…”
“霍格沃茨没有合适的男生吗?”秋问道,“你男朋友呢?你说他是拉文克劳,可是高年级的男生除了罗杰没人和你接触更多啊,难道他是五年级以下?”
“不,他已经毕业了,”洛伊知道她和玛丽埃塔有些八卦,一直在观察到底谁是她的男朋友,把那些男生搞得都有些好奇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想知道她男朋友是谁,她便无可奈何地说了实话,“是一位很优秀的学长,他不在学校里,所以没办法做我的舞伴。”
“可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你们怎么又是在一起的?”秋吃了一惊,坐到她的扶手椅旁边,“我完全没发现这件事,你口风太紧了。”
“开学就在一起了,”洛伊轻描淡写地说,视线落在她手中那根快要完工的魔杖上,“我喜欢他很多年了,也算得偿所愿吧。”
秋在心里默默为罗杰哀悼,她抬眼望去,罗杰正在炉火边与一个同学聊天,他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眼神一直往她们这边瞟,但是洛伊根本没有注意他的目光,她已经低下头,继续打磨手里那根圆润的魔杖,仔细把肉眼难以察觉到的木刺磨掉。
这个圣诞,霍格沃茨张灯结彩地布置起来,洛伊发现她进校以来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装饰,大理石楼梯的扶手上挂满了永远不化的冰柱,礼堂里惯常摆放的那十二棵圣诞树上,装饰着各种各样的小玩艺儿,从闪闪发亮的冬青果,到不停鸣叫的活的金色猫头鹰,那些盔甲都被施了魔法,只要一有人经过,它们就会演唱圣诞颂歌。
大雪纷纷飘落在城堡和场地上,布斯巴顿那辆马车看上去像冬天里一只挂箱的大南瓜,而德姆斯特朗大船的船舷上结了一层冰,变得光滑透亮,帆索上也染了一层白霜。
圣诞节那天早晨,洛伊睡眼惺忪的醒了过来,拉开四柱床周围的帷帐,趴着去拿自己床脚下那一大堆礼物。
奥利凡德家族的几件礼物要暖心的多,除了父母从德国送来的珍贵杖芯材料,还有祖父送的一本先祖的魔杖笔记,她兄长加维斯送了一把轻便精致的小刀,洛伊掂了掂,觉得很适合做雕刻工具。
秋送了一大盒糖果,她爱吃的口味应有尽有,而大多数拉文克劳的同学则送了一些书和羽毛笔、作业本,以及圣诞必备的小圆百果馅饼。
最后一个礼物没有署名,洛伊心中有些期待,她拆开银色的拉花和包装盒,又从盒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天鹅绒首饰盒子。
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打开了首饰盒,黑色的天鹅绒上躺着一对鸟笼耳环,它们整体呈现华丽的金色,笼子上还有链条,顶部是闪着莹润光泽的大颗珍珠,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亮眼的光晕。
洛伊欣赏着自己收到的礼物,发现这对耳环合起来就是整个鸟笼,不禁有些失神。
别人的爱是自由,但疯子的爱是禁锢。
这很小巴蒂。
中午时,她戴着耳环来到礼堂里享受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四张长桌上堆满了至少一百只火鸡和一大堆圣诞布丁,还有堆积如山的克里比奇巫师小脆饼干。
穆迪那只正常的眼睛看着盘子里的火鸡腿,但他的魔眼转了转,盯着洛伊的耳朵,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
午饭后,洛伊去有求必应屋里看了恢复精神的老巴蒂,他显得有些愁闷,她猜对方一定是想起了克劳奇夫人,闪闪觑着他的脸色,大着胆子讲了一些洛伊都不知道的、关于克劳奇夫人的事,老巴蒂的脸色明显缓和许多。
“邓布利多劝我按兵不动,待在城堡里,但是我从未休过假,这阵子…”
“你不适应了,”洛伊笑了笑,“但是如果一直忙于工作的话,恐怕就没时间去想巴蒂的事了吧?我猜这正合你意,因为你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对吗?”
老巴蒂没有说话,只是不停长吁短叹。
“没关系,他现在很好,也愿意听从我们的计划,”洛伊安慰道,“给他一些信任。”
“我想过给他信任,”老巴蒂严肃的抿着嘴,说道,“但是贝拉特里克斯和莱斯特兰奇兄弟并没有否认罪名,更没有替他开脱,而隆巴顿夫妇的证词不可靠,他们完全疯了…”
“我猜巴蒂没有做过,”洛伊说,“实际上,贝拉特里克斯很骄傲,我想审判时你也看到她那副神气的样子了,她认为,为伏地魔坐牢是她忠心的体现,她当然不会替巴蒂开脱,她恨不得所有人一起坐牢。”
“即使巴蒂是食死徒,但是如果他真的没有做过,”她委婉地说,话语中暗含着一丝指责的意味,“疑罪从无,你可以因为他是食死徒把他送进阿兹卡班,但他的罪名不该那么严重,他当时只有19岁,加入食死徒最多一年,你真的认为你儿子会那么残忍吗?或许,你只是急于摆脱这个玷污了你名誉的儿子,但你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老巴蒂点点头,一言不发。
洛伊没有再多说什么,伤害已经造成,小巴蒂不会原谅父亲,而老巴蒂的性格也无法把他内心的愧悔宣之于口,更别提对儿子认错,如果没有她来到这个世界,这对可悲的父子会在无尽的恨与错过的爱中同归于尽。
直到天色昏暗下来,洛伊回了休息室,为自己画好精致的妆容,又把金色的长发盘了起来,最后换上一条浅蓝色的礼裙,她对着镜子转了个圈,裙子像波浪一般旋转起来。
离开寝室后,洛伊找到了穿着一条银色旗袍的秋,她正咯咯笑着,显得有些害羞,洛伊猜测她和塞德里克应该就是在这场舞会之后成为恋人的,便也放松了心情。
她们手挽手一起下了大理石楼梯,此时门厅里挤满了学生,都在来回打转,等待八点钟的到来,那时礼堂的大门才会敞开。
洛伊看到了自己赫奇帕奇舞伴,便把手轻轻搭在对方的手臂上,那男生显然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竟能找到她这样的舞伴,他简直无法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秋跟塞德里克汇合后芙蓉也走过来了,她穿着灰色的缎子长裙,美艳惊人,身边陪伴她的是正是罗杰。
“他们怎么在一起了?”秋吃惊的小声问道。
“正常,”洛伊耸耸肩,“她本来想邀请塞德,但是他拒绝了她,而我也没有答应罗杰,所以他们两个凑在一起不奇怪,俊男美女看上去多般配啊。”
“怪不得你说罗杰是个花花公子,”秋看起来有点像生气,“他明明在追求你!”
“我有男朋友,罗杰当然可以选择其他女生,”洛伊好笑地说,“但他换女友的速度太快了,你等着瞧吧…”
这时,麦格教授的声音响起,“请勇士们到这边来!”
洛伊调整了一下她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个不自在的微笑,她和秋说了一句“待会儿见”,就和舞伴一起向前走去,叽叽喳喳的人群闪出一条通道,让他们经过,等同学们都落座后,勇士们才压轴入场,礼堂的人们热烈地鼓起掌来。
此时墙壁上布满了闪闪发亮的银霜,天花板上是星光灿烂的夜空,还挂着好几百只槲寄生小枝和常春藤编成的花环。
邓布利多一挥魔杖,变出一个高高的舞台,贴在右墙边,上面放着一套架子鼓、几把吉他、一把大提琴和几架风琴。
这时,古怪姐妹涌上舞台,桌上的灯笼都熄灭了,他们奏出一支缓慢、优伤的曲子,勇士们和舞伴走进灯火通明的舞池,洛伊在拼命适应放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而她的另外一只手也被舞伴紧紧捏在手里。
不过情况并没有原先想象的那样糟糕,洛伊有些僵硬的原地转圈,但很快,许多人也进入了舞场,勇士不再是大家注意的中心,她盯着一直在她身旁的穆迪,他正十分笨拙地和教天文学的辛尼斯塔教授跳两步舞。
几分钟后,风琴奏出最后一个颤抖的音符,古怪姐妹停止了演奏,礼堂里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洛伊立刻松开了自己的舞伴。
“我有点累了,失陪。”
“哦…可是…这支曲子很好听呢!”那男生遗憾地说,这时古怪姐妹又开始演奏一首新的曲子了,节奏比刚才明快得多。
“不好,我不喜欢。”她面无表情地走出舞场,朝堆着黄油啤酒的桌子旁走去,她很快就再附近坐了下来,打开一瓶黄油啤酒。
大概喝了四瓶啤酒,她打了个嗝,实在喝不下去了,便踉踉跄跄地往门厅走去,又踏上大理石楼梯。
来到黑魔法防御术办公室门外时,她的脸上仍然有些泛红。
“喝多了?”小巴蒂打开门时,一股刺鼻的酒味儿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他只跳了一支曲子就回到了办公室等她,等得都着急了,恨不得去礼堂把她拖上来,但洛伊一声不吭。
“热吗?”小巴蒂把她搀扶进来,用手掌给她扇着风,“需要冰镇南瓜汁吗?”
洛伊酸溜溜地看了他一眼。
“哪里来的南瓜汁?”她讽刺地说,“辛尼斯塔教授给你的吗?”
小巴蒂的眉头越皱越紧,简直都快打结了。
“你怎么了?”
“如果你不知道,”洛伊尖刻地说,“我也不想告诉你。”
小巴蒂望着她,低头思索了片刻,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吃醋了?”
“没错!”洛伊厉声喊道,“我以为你会在办公室里等我,但我真是低估你了,就算只有一条腿,你照样能和女伴跳舞!”
她显然在搜肠刮肚,寻找足以形容他犯有滔天大罪的有力字眼,“如果你露出真面目,谁知道你还会和多少女人来往呢?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教授必须出席——”
“撒谎!弗立维教授也出席了,但他根本没有跳舞!”她气愤地推开了他,“我看你就是想随时随地散发你那该死的魅力,又准备骗人了!对于你来说,骗一个可怜的女人为你神魂颠倒是轻而易举的事!”
小巴蒂决定不理睬这些醉话,“你酒量很差,去床上躺着吧,睡一觉就好了,我陪你…”
“我不去!你还没有和我跳舞!”洛伊面颊上的红晕更加鲜艳了,“我可不像你,我根本不想跳舞,却被逼着跳舞,但你一脸跃跃欲试,多么开心呐——”
“是吗?这就是你现在如此尖酸刻薄的原因?”小巴蒂不动声色地说,“如果你想,我现在就可以陪你跳舞,跳一个晚上都可以,可你醉成这个样子,你根本没办法——”
洛伊气坏了,好像他扇了她一记耳光似的,这让她说话时的声音都微微发颤。
“你只是不想跟我跳舞而已!我不想听你的借口,愿意和我跳舞的人多的是!我现在就能找到!”
她发疯似的挣脱了小巴蒂的手臂,踉跄着往门口扑去,小巴蒂立刻把她拉进怀里,以光速改变战术。
“我陪你,跳,我们现在就跳。”
“我不稀罕!”洛伊简直怒不可遏了,“既然你跟别人跳舞,我才不和你跳!”
小巴蒂察觉到她在无理取闹,可能是酒精暂时解开了她的心防,她正在对自己宣泄情绪,没有了那层伪装的面具,如果他不趁这次难得的机会击溃她的理智,那他就是大傻瓜!
“别生气,我错了,”他的手揽着她的后背,不老实的往下滑,伸进了裙子里,轻轻抚摸着,“我只想跟你跳舞,以后也只跟你跳。”
“我才不会信你,”洛伊嘟囔着说,“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这狗男人极具演技,你说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小巴蒂完全没想到她酒后的真心话居然如此伤人,他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但他并没有松开控制她的手,而是带着她轻轻摇晃起来,努力不再让他们继续这个让他难过的话题。
“你的礼物我很喜欢,所以这根魔杖是什么材质?”
“金合欢木,”洛伊紧紧的靠在他身上,一只手被他握着转圈,“它并不适合所谓‘噼里啪啦’制造出一大堆噪音和气味的魔法,要知道,弄得乒乒乓乓、烟雾大作的,通常是水平较低的人的特点,而不是高手的做派,它只适合心思敏锐、天赋异禀的巫师,我觉得它跟你是天作之合。”
小巴蒂抽出裙子里的手,不容置疑地按住她的后脑,把她的头压在自己肩上。
“为什么要对我好?你知不知道,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就不要对他好,不然这会给他一种错觉,你好像喜欢他的样子。”
“我的确喜欢他,”洛伊黯然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下巴,语气十分苦涩,“可是我不能…喜欢他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他并不是一个会珍惜所爱的人,爱情在他心里一点份量也没有,我爱过他,我知道…”
“你的想法都是错的。”
“不会错的,我尽力了,可能是我太傻,爱得如痴如醉,便以为他会反过来爱上我,但他总会让我体验愿望落空的感受,就像从活泼蝴蝶身上剪掉翅膀的失落。”
“没关系,今晚我会让你知道的。”
“知道什么?”
小巴蒂感觉到了她的紧张,所以降低了声调。
“我向你保证,我们永远都不会说再见。”
他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深深吻上了她的唇,她没有拒绝,闭上眼睛回吻他。
这一刻她已经等待太久。
而后,他抱起她往床边走去,轮到她吻他了,正如他刚刚吻她那样,洛伊知道他比自己高,也感觉到他变得更强壮了,但她只是想让他知道她毫无保留,也不打算有所保留。
她勾住他的脖子,在他低头时,吻了上去。
在最后一刻恍恍惚惚的清醒中,她想,她要他抱着她,想他用双臂搂住她,他黑色的毛衣正贴在她的脸上,她喜欢这质感,喜欢毛线的气味,喜欢那股淡淡的木质香,那只可能是他身体的香味。
如果知晓终点,那地图又有何用?
如果船只抛锚,那上岸又有何用?
如果大门敞开,那钥匙又有何用?
“我们躺下吧?”他问道。
“嗯。”
(章末车)
车中小剧场:
“好点了吗?”小巴蒂擦掉了她额头的冷汗,那温柔的触感让洛伊渐渐放松下来,她捧着他的脸,神情几经变幻。
“巴蒂…”她喃喃的说,“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你这样的疯子?”
“为什么?”小巴蒂敏锐的感觉到,自己可能马上就要掏出她的真心话了,他连呼吸变得急促了许多,“难道是因为我英俊?”
“不,不是,”那双银色的眼睛茫然飘忽的望着他,突然聚焦,那双手也抚摸着他脸上的雀斑,珍惜的说,“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但你做了我不敢也不能做的事,我理解你,因为我跟你同病相怜。”
“如果你不是这么英俊,我也爱你,”洛伊忍着身体奇怪的感觉说道,“我喜欢你疯疯癫癫的样子,我喜欢你的风衣,你的短靴,你乱糟糟的头发…”
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了,因为小巴蒂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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