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夜里,沿路上沃普斯所在的军队经历了游击队,沃普斯试着开枪射击,但结果并不那么理想,几乎每一发子弹都与目标插肩而过。
后来瑞克私下里跟沃普斯说,其实,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整个军营里枪法最烂的那个。
沃普斯点了点头,有些颓废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枪,瑞克嘿一声拍了一下他,别丧气,莱恩,有人可以帮你。
之后听瑞克的话,沃普斯用几包烟结交了一名狙击手——杰斯。
杰斯枪法了得,在战场上击杀的敌人不少是军官级别,他本人也看着很严肃,不苟言笑,仿佛无懈可击,只是他有一个弱点,他是个烟鬼。
“你的烟我顶多告诉你几个窍门。”这家伙还很抠搜,邋遢的着装跟他们有些格格不入。
沃普斯温和地笑笑,“您说,我会认真记住的。”
沃普斯按照对方的指导,一个人时常到军营后面的森林里独自练习,用无声无息咒和麻瓜驱逐,这使他不必担心有人闯入和发现他,也避免了惊吓的附近的野兽和人。
“砰砰砰砰。”这天趁着军队休整,沃普斯和瑞克比赛射击吊在树上的石头,瑞克率先击中石头,炸裂开的石子飞溅,吸引了一圈圈的人围观,他们兴致勃勃打赌谁会赢。
“莱恩,不好意思了,我赌瑞克。”
“莱恩瞄准的时候有点杰斯的样子,我赌莱恩。”
“杰斯人呢?莱恩,你要是输了,杰斯会杀了你,哈哈哈哈!”
沃普斯瞄准目标,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再睁眼,手指微动,扣下扳机,子弹高度旋转而出,在众人的见证下,割断了绑着石头的绳索。
哐当!有人的杯子惊掉了。
瑞克目瞪口呆,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和惊叹声,“莱恩,我没看错吧!”
至此,沃普斯总算甩掉了失手枪手的称号。
夜里,厄尔尼诺少见的叫人来找沃普斯,沃普斯穿好衣服,当他来到厄尔尼诺面前,这个男人已经恢复了自己本来的面目,金瞳微眯,笑道,“你最近枪法进步很多?”
沃普斯不怎么想回答,“到底有什么事?我们的任务……”
“任务结束了。”厄尔尼诺打断了他,在沃普斯错愕的目光中,他点了根烟,吐出一口烟雾,“我们的扮演任务结束了,原主不久会被阿伯内西他们带过来,我们会篡改他们的记忆,到时候我们就离开。”
沃普斯完全没意见是不可能,他质问,“所以我和你呆在这这么久的意义是什么?你一开始就模糊其词,现在说走就走——”厄尔尼诺抬起手制止他接着说下去,淡淡说了一句,“怎么,你舍不得这群麻瓜?你一开始认识的那部分人还有几个活着?留在这能有什么原因,培养你啊,等你会打抢,习惯了杀 人,你才能继续接下来的顶替,更何况经历这么几次战斗你都活下来了,说明你确实有点能力。”厄尔尼诺看了沃普斯沉默的表情,弹了弹烟灰,走到他面前,阴森森地说,“你走上我们这条路,以为只是这么简单吗?嬉皮笑脸够了,我们还是一群刽子手,你觉得呢?”
沃普斯被他那股难闻的烟味恶心到了,憋着气,吐出一句,“时间,什么时候走。”
“很快,给你时间告别,哈哈哈我可没那么不讲人情。”厄尔尼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一抹意味深长沃普斯没能看懂。
沃普斯走出来的时候,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铭牌,上面刻着他此刻的姓名,他惆怅一笑,也许之后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一个叫莱恩·布莱克的人了。
第二天,沃普斯和瑞克和另一个队员组成一个小队侦查地形,休息的时候,瑞克叫了沃普斯,沃普斯回过神,“怎么了?”
瑞克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轻声问,“你想什么那么出神,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
“呵我只是……”沃普斯尴尬地摸了摸枪,有什么堵在咽喉,有些话想说却说不出来。只好摇摇头,“没事,放空一下,最近交锋很频繁,我忍不住担心……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瑞克?”
“你问吧。”
“你觉得德……我们会赢么?”沃普斯谨慎又小声地开口,他看见瑞克的笑容逐渐消失,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一个不好的问题。
瑞克良久回答,“或许我们不能见到那一刻,但是,我相信我们会赢的。”
尽管预想好了答案,听瑞克亲口说出来,沃普斯心情复杂,他为所有因为战争而无辜
死去的人感到悲哀,但生在这个动乱的时代,命运无从选择。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沃普斯眼角突然闪过一道不易被注意的白光,他警惕地抬起头,瑞克和身边的人也抓紧了枪。
“有人!快趴下!”沃普斯大喊,可已经晚了,一发子弹飞入那个侦察兵的脑子,连带出来的血液溅到沃普斯脸上。
他瞳孔地震,不可思议,仅仅一眨眼,一条生命就被剥夺了。
他迅速地匍匐在地上,寻找掩体,怀里抱着枪,依旧心有余悸。
枪声此起彼伏,沃普斯他们却不知道敌人在哪里,零星的响声让他们无从下手,似乎距离还有点远,看样子是藏在暗处的狙击手。看火力,只有一个。
炎炎烈日下,汗顺着发丝往下流。
沃普斯看了眼身边倒下的尸体,又听见一声枪响,飞快地伸出枪口。
“啪!”还没等他按下扳机,敌人的子弹就逼回了他,打在他躲藏的土坡上。
沃普斯看见瑞克移动上了,趴在地上。
“莱恩,你的枪法准,我吸引火力,换上瞄准镜,你来击毙他!”瑞克朝他吼道。
“明白!”上好子弹,沃普斯来不及准备盔甲护身,摆好姿势,瑞克已经开始移动,朝更前面跑去。
“砰!”沃普斯闭上眼仔细听敌人的枪声。
西南。沃普斯判断。
“砰!”又一枪,似乎打中什么。但沃普斯稳定心神,没去管。
“砰砰。”
上面一点,距离大概500米。
几分钟后,敌人的最后一枪,沃普斯猛然睁眼,扳机叩响,“砰——”一声震动他耳膜的子弹飞驰而出,迅雷般划过空气,一击毙命。
沃普斯欣喜万分,却没有看见瑞克站起来,他已经倒在地上。
“瑞克,瑞克!”沃普斯大喊,却没得到回应,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大脑响起一阵轰鸣声,沃普斯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还有些脚软,跑过去的时候,直接跪了在地上。
沃普斯第一时间去摸自己身上携带的急救绷带,但没有拿出来,因为他的手抖得厉害,手一直伸不进去口袋里。
瑞克笑了笑,脸色苍白可怕,“哈……刚刚没反应……过来……咳。”
“这不重要了,让我看看你的伤!”沃普斯大喊,快急哭了。
他很想冷静下来,告诉自己没事的,忍不住吞咽口水,却依旧口干舌燥。
沃普斯死死盯着他胸膛那一个血洞,颤抖的手去解他的衣扣,男人皮肤渐渐失去血色,嘴唇似乎也因为失血缺氧发紫,敞开胸膛令人触目惊心。
子弹打在了靠近心脏的地方!
沃普斯咬牙,他知道这种伤势,瑞克等不到自己带他回营地,于是他自责地看着他,用手按在那个血洞,“瑞克,我能做到,我能——”
他的魔力不断涌上那个伤口,什么无咒修复咒,恢复咒,治疗咒……他不断地尝试,妄图挽救他的生命——可失血太多了,沃普斯再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无力回天”……他颓然低下了头,再也说不出“我能”。
巫师不是神,或许有巫师真的能强大到魔法如神,但至少现在的沃普斯不行,至少现在的他……还没有那么了不起。
瑞克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摇摇头,“不用这样,我们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我只是担心,没人照顾你了,你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以后你也一定要勇敢……”
瑞克的遗言像一只无形的手,捂住了沃普斯的呼吸,他还是哭了。
沃普斯不舍地摇头,无声地流泪。
他不想失去这个一路上,一直像哥哥一样照顾他的朋友。
可瑞克接着说,“我有个东西要给你,莱恩……”
他用染血的手指,颤颤巍巍打开上衣口袋,掏出那只银色的钢笔,“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沃普斯悲伤地看着他,他知道到了这个男人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眼泪模糊了双眼,不甘地哀求他,就像哀求死神别带走他。
“你别睡过去好吗,我带你回去,一定有办法的!麻瓜的医术有时候比巫师高明,我不行不代表他们没办法——”
不该说出口的话此刻沃普斯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用纱布包扎住那流血不止伤口,不断哀求瑞克不要睡着。
“对不起,对不起,瑞克,我其实……”是巫师,很强的巫师,明明一开始不需要你冒险的,你本来可以不用死……沃普斯感觉自己的嗓子疼得厉害,一切源于他的错误,付出代价的应该是他。
瑞克带着一抹微笑,告诉他,“不是你的错……我知道。”
说完这句话,他的呼吸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六岁这一天。
在瑞克身边坐了很久。
应该是很久,但沃普斯不确定。
沃普斯呆呆地看着手上的那只钢笔,阳光下,银色的笔身折射出来的光,如同那晚夜色的月光。
“……这个夜色,很适合写下来……”
天黑之前,沃普斯将瑞克和那名侦察兵的尸体用咒语带回去。
最后他亲手扯下瑞克胸前的铭牌,交给了记录死亡名单的人。
那一个盒子里,已经装着许许多多的铭牌,那是一路走来,沃普斯认识的第一批人,加上瑞克,真的都死光了。
阿伯内西来了,他看了一眼陌生的沃普斯,觉得这个家伙短短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看人的眼神冷得像凛冬的霜。
“接下来,你需要假扮这个叫海因兹的高级军官,他将被派往法国驻地,在那里,有一群巫师的后裔,你需要协助厄尔尼诺找到他们,然后杀死他们。”阿伯内西面无表情交代完,留下几瓶复方汤剂,“我们会定时提供你们变形,就像这次一样,所以别出差错。”
沃普斯静静听着,跟着他们幻影随行前往下一个地方。
变成什么海因兹之后,厄尔尼诺这次成了他的副官,按他的说法,是副官自由时间更多,沃普斯是个冤大头。
几天后,沃普斯扮演的海因兹来到一座公寓,被征用的民居,主要是,原居民会和他一起生活……沃普斯揉了揉眉心,由衷地觉得很痛苦。
这所公寓的拥有者是一对祖孙,当沃普斯进门,约摸二十来岁一头褐发的女人和一个老太太警惕地瞪着他,防备他这个入侵者。
“抱歉,是上级要求我住在这里的。”说完,沃普斯见对方一句话不说,只能抱歉地点点头,让厄尔尼诺先去找房间。
“原谅我们的冒昧,我保证尽量不影响到你们的正常生活。”
两人依旧不语,仿佛和沃普斯说一句话比杀了她们还难受。沃普斯深知自己没有资格不悦,便没有再说话。
看来自己很长时间要招人讨厌了。沃普斯无奈的想。
他住进来之后,面临着很多尴尬的瞬间,比如上厕所的时候会和那个年轻的姑娘遇见,他打招呼,那个姑娘低着头默默走开,眼底是满满的憎恶。
用餐时间,沃普斯一般会一个人在房间吃完,让厄尔尼诺去洗,有一回看见厄尔尼诺霸占厨房,那个姑娘站在外面一言不发,沃普斯气不打一出来,他抓住机会问他,“你洗什么那么久?!”
厄尔尼诺耸耸肩,“餐具啊,我一般都是用咒语,手洗不熟练很正常,更何况,为了契合入侵者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
“很有问题!”沃普斯拍桌站起来,“以后不用你洗了,你去找那些后裔,我找个内务兵。”
厄尔尼诺微笑,嘴里却在撒气,“你的仁慈真令人作呕。”
沃普斯一愣,又好气又好笑,他想如果不是自己见过年老的厄尔尼诺,对方还是他祖先,他真的是恨不得——搞!死!他!
“闭嘴。”沃普斯冷声道,让他滚。
扮演期间沃普斯都很敬业。
这个海因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去演练场视察,还有就是去政府中心开会,这里一路上呈现出来的破败和经济萧条沃普斯都看在眼里。
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年轻的姑娘是一个钢琴老师,他经常能街上看见她从学生家里出来后骑着脚踏车在家里和镇上来回。
有一回沃普斯在下楼的时候听见一阵悠扬的琴声,慢慢走近,褐色的长发披肩,似曾相识的身影,在唯美的音符中,他想起一个熟悉的名字——
“安娜……”他轻轻出声,惊醒了沉醉在琴声中的女人,她看见他就如同羊见到狼,哪怕他此刻温柔地微笑。
她猛的站起来,匆匆上楼逃走。
背后传来男人的夸赞,“很好听。”
她像没听到一样,没有任何停顿关上房门。
沃普斯却感觉心里很温暖,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安娜他们了,女人的琴声勾起了他久违的思念。
夜色寂静,沃普斯在皎洁的月光中拿出那支银色的钢笔,静静在窗边坐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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