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斯内普送来的那瓶药,蕾雅的感冒在第二天就完全痊愈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哈利一直在和他们讨论斯内普要帮助马尔福的事,以及那令人不安的“牢不可破誓言”——一旦违背,代价就是死亡。
而斯内普要帮助马尔福“完成”的那件事,蕾雅不用猜也了然于心。
马尔福的任务是杀死邓布利多。
斯内普要替马尔福杀死邓布利多。
可是,她明白,斯内普并不想邓布利多死去,他还在拼命地研制着魔药,想要找到其他的办法。
那么,违背誓言的代价——
每每想到这里,她心中就涌出一股浓重的苦涩,迫使她兀自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蕾雅不能继续往下细想,这也根本跟邓布利多一开始告诉她的计划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
等到去格里莫广场参加圣诞节晚宴的那天,蕾雅仍然时不时回想起那晚的事情。
不过,晚宴总是能让人短暂地逃离现实,特别是桌上的来宾都是热情之人的时候。
这是一栋复古而优雅的房子,而布莱克的优雅与斯拉格霍恩的截然不同,是一种亲切而自然的高贵,仿佛这种气质从血脉中流淌而出。
——笑声,交谈声,音乐声,优雅的酒红色餐布衬着上了蜡的黑木家具,餐桌上的三叉蜡烛发出耀眼的亮光。长桌上摆满了韦斯莱夫人准备的各种食物,大家聚在一起帮忙调整桌上的摆设和酒杯。
蕾雅在布莱克家长长的晚餐桌上结识了许多陌生却友好的面孔。布莱克先生、韦斯莱一家、魔法部的唐克斯和金斯莱——他们大多数都认识她的父亲,因此她几乎立刻就感到自己被这个大家庭接纳了。
邓布利多没有来,但大家说他可能会晚点到。而重新见到卢平教授和乔治、弗雷德也让蕾雅感到十分高兴,他们热情地与她寒暄了好一会儿。
哈利更是如此,他已经开始住在格里莫广场了,这让他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赫敏和罗恩依然在闹别扭,所以整个晚上没有被拉着交谈的时间里,蕾雅不得不一直陪着看起来糟糕透顶的她。
温馨而美味的晚宴结束以后,蕾雅跟赫敏、金妮一起睡在布莱克家一个大卧室里,聊着八卦。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们聚在一起还能有什么聊呢?大部分自然都是感情的事。
她们先以混蛋罗恩哈利作为开场白,然后聊到了金妮和迪安,聊到了赫敏的前任。聊着聊着,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转到了蕾雅这里。
“话说,你真的不打算谈个恋爱吗?”金妮一如既往地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倒是怀疑她还没开窍。”还没等蕾雅开口,赫敏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也是,哪个小男孩能招架得住你爸爸。”金妮笑得眉眼弯弯,“哎哟,蕾雅小姐要孤独终老咯。”
“喂,你俩!”蕾雅迅速伸手,越过躺在中间的赫敏,狠狠地拧了一把金妮的腰。
“哎你敢掐我!”金妮大叫一声,随即三个人在布莱克家的床上打闹起来,滚来滚去,翻得床单都乱了。
“好啦,小声点,别人还在睡觉呢。”赫敏忍住笑,轻声制止了她们两个。
接着,她们聊起了那些混蛋男生,以及学校里谁给谁灌了迷情剂的趣事。不过,这段谈话没持续太久,很快,身边的两位姑娘就开始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沉沉地睡去了。
恋爱吗?
——这对她来说,已是不敢奢想的事了。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让那个人活下来。
蕾雅翻过身去,背对着赫敏,透过窗帘缝隙,她看见外面又开始飘起了夜雪。今晚的夜空笼罩在一片蓝紫色的微光中,雪花一点点擦过对侧那辨认不出颜色的公寓外墙,安静地在小巧的阳台上堆积了起来。她看了一会儿,还是毫无睡意,于是决定还是起身去楼下给自己倒点热牛奶。
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她拿起搭在床尾的毛衣,轻轻带上了卧室的门。
显然,今夜的布莱克家里,只有孩子们会这么早入睡。
蕾雅光脚拐过走廊,还没踏上楼梯,细微谈话声音就从楼下传了上来。她好奇地靠上前去,悄悄地蹲在了栏杆后面听了起来。
“虽然邓布利多说,是因为神秘人想重新招揽他,那天虫尾巴才去找他的。”是布莱克的声音,急躁地说着,“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说不定他才是凤凰社里的叛徒。”
“好啦,我明白你的顾虑,西里斯,”是卢平的声音,“但别忘了,正是他的帮忙,才让我们抓到了虫尾巴。不管怎么说,这也帮你洗清了冤屈。”
“这并不会打消我对他的怀疑,虫尾巴的死太蹊跷了。”布莱克冷哼一声,把话题一转,“对了,他药还没熬好?”
“快了,今天他来得晚。”卢平答道,过了一阵,补充道:“可能因为这些小细节,我会倾向于相信他。”
“我还是觉得,他这么做只是因为邓布利多的要求。你看得出来,他心里有多不情愿。”布莱克依然难以赞同,提高了些音量争辩道。
“别太大声,孩子们都睡了。”卢平温和地提醒着。
接着是一阵远去脚步声,蕾雅晃了晃脑袋,不太确定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不过她也没多想,继续准备下楼去厨房倒点热牛奶。
厨房是亮着灯的,蕾雅以为是布莱克家的小精灵克利切还在里面忙碌,但推开门,坐在里面的竟然是邓布利多。
校长正悠然自得地挖着一碟装饰精美的圣诞布丁,手边还放着一份晚宴上留下来的烤鸡和黄油土豆。
“啊……”蕾雅没想到撞见这一幕,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不该跟他打招呼。
“噢,蕾雅。”邓布利多却反应很快,微笑着向她摆了摆手,“肚子饿了?要不要来一份圣诞布丁?莫莉做得真好吃。”
“呃……”蕾雅还没从这幅校长在大口吃着布丁的画像里回过神来,过了一阵才说:“不用了,我就想喝点牛奶。”
邓布利多向她点点头,慈祥地看着她走到餐台上面翻出一个玻璃杯子倒入了牛奶。还没等她伸手拿起杯子,老巫师已经迅速挥了挥魔杖,将牛奶变得温热。
“谢谢您。”蕾雅朝他微微一笑。
邓布利多继续挖了一勺布丁,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但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少女的身上。
“睡不着?”邓布利多安抚般问道,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让人不由自主地开口倾诉的魔力,“最近我没怎么在学校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西弗勒斯有没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蕾雅倏地抬起头,迎上了着邓布利多的目光。
有时候,她真的怀疑邓布利多是不是拥有某种先知的能力,或者说,他本身就是梅林派来的先知。
她的脸色难堪地吞下了一大口牛奶,温热香甜的液体滑入喉咙,但却让心里感觉更凉了。
她再度垂下头,似乎不敢面对那双能够看穿一切的蓝眼睛,害怕那种慈爱的目光会看穿自己心里所有的烦恼。
“憋在心里是很难受的事。”邓布利多笑了笑,声音是那样的和蔼可亲,“不过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强求。如果你愿意说,我会跟你一起想想办法。”邓布利多调皮地眨了眨眼。
蕾雅的头垂得更低了,她不知道为什么邓布利多总是可以如此从容地面对一切同时宽慰他人,明明他肩上的负担比她所面临的这些事要重得多。
她的视野里仅有邓布利多和斯内普,而邓布利多所见的,却是整个棋局。
她犹豫了一会儿,抿了一口牛奶,竭力斟酌着自己的话语。
“先生,您知道他不想您逝去吗。”
“当然,”邓布利多微笑着回应,“你不知道我最近喝了多少种颜色的药。”他像是在开玩笑,笑容依旧那样温暖。
蕾雅被他的话逗得笑了一下,但笑容很快消失了。她握紧手中的玻璃杯,以极小声的声音说:“那,您知道他立了牢不可破誓言吗?和马尔福的妈妈……”讲到句末,少女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似是在哽咽。
邓布利多维持着笑容。他瞬间就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也明白过来为什么眼前的少女如此垂头丧气。邓布利多知道她一向心思缜密,肯定是察觉到了接下来邓布利多和斯内普不可能同时存活。
邓布利多探出那只完好的左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放心,他会活下来的。”他轻松而干脆地说道。
少女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心里堪堪满溢的潮涌,被老巫师简短的话语轻轻一拨,瞬间决堤。
她觉得他宛如一位仁慈明察的佛陀,安详坚定地穿越过黑暗与荆棘,口中所述的皆是已然洞察明了的天意。
蕾雅的泪水开始止不住地滑落,愈来愈多,像无声滂沱的大雨。她不得不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颊,但那些温热的液体却固执地从指缝间涌了出来。
“我跟他去找过那些魔药材料,先生。他每一天、每一天都在翻着不同的资料,他的墙上贴满了笔记……”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但豆大的泪珠正一滴滴落入手中的牛奶里,“我……我以为,您和他,都能活下来。他那么努力,找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办法……我不理解……”
邓布利多感觉自己的内心被深深触动,那双湛蓝的眼睛里泛起了无数的涟漪。
如此,如此真挚的情感。
他多想,自己能真的像天父、或者佛陀,能将这些孩子的纯真永远庇护在霍格沃茨密不透风的城堡里面。
然而,他深知,即使是最聪明的巫师,也不过是一介凡人,且他自己的命运早已注定。
他轻微摇了摇头,再度带上了笑容,说道:“蕾雅,好孩子。告诉我,你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吗。”
“……有人会受伤,有人会死去。”她呜咽着回答,这句话她的父亲曾告诉过她。
“是的,你说的都对。战争,还意味着有人得做出许多不得已的决定。世间从来难得两全之法。如果有能周全的办法和更好的措施,我当然不会不选,你心里明白,对吗?”
蕾雅抬起泪汪汪的眼眸直视着这位校长。老巫师看透她心中的思绪,轻轻地点了点头,肯定了她心里的想法。
她明白的。她知道自己正是邓布利多为斯内普准备的“周全办法”,也是他用尽全力、算尽万策后留给他们的一份伟大无垠的慈爱。
泪眼模糊中,她望向那双仿佛蕴含着生命万物的湛蓝眼眸,邓布利多的软帽上还沾着寒夜的风雪,他的右手已然枯黑如死木。可是他从未为自己考虑过。他尽力成全所有人,唯独忽略了他自己。
她哭得更厉害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要有这样难过的事情?明明斯内普已经在努力了,可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劳,邓布利多已决定自己会死去,没有否则。
邓布利多安静地陪着她,直到少女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他知道她心如明镜,终究会明白这一切的无奈。
“我现在得回学校了,麦格教授还在等我,蕾雅。”等她喝完了牛奶,邓布利多再次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如果你还是睡不着,不妨到一楼走廊尽头的房间待一会儿,那里能让你静下心来。”
蕾雅顺从地点点头,默默地将杯子洗净放好。
“噢,如果有人问起你,记得说你是在梦游。”邓布利多笑着眯了眯眼睛。
蕾雅疑惑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眶,最终还是冲邓布利多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轻声道了晚安,然后离开了厨房。
她当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心知即使回去也难以睡着。于是,她顺着邓布利多的话,穿过了那挂着许多珍贵名画的长廊,来到了一楼尽头的房间。
房间的门微微开着,从里面透出暖黄色的灯光,有很轻微的坩埚沸腾声音,一股陌生的魔药气味从房内弥散开来。
蕾雅的脚步顿住,呼吸仿佛在那一瞬间被夺走,因为她已经看见了门缝后那个熟悉的身影。
啊——
她不知道他也在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邓布利多让她来找他。
愣在门口,蕾雅犹豫着,觉得也许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门突然被拉开了一些。
“唔?莱恩哈特?”斯内普有些错愕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少女。
少女重新忐忑着转回身去,他一眼就看见了那双泛红的翠绿眼眸,眼角下还有点点透亮的泪痕,嘴唇上却是一圈白色的痕迹,似乎是牛奶。她披着一件酒红色的针织厚毛衣,里面是一件单薄的纯白睡裙,而她的光脚已经冻得通红。
他皱起了眉毛,不动声色地撇开了目光。
“噢,对不起……先生,我梦游了。”蕾雅茫然地喃喃道。
“梦游?”斯内普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冷笑一声,“那我猜你一定是梦游到厨房,还喝了牛奶?”
“唔。”少女怔了怔,很快就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来用衣袖擦了擦嘴。
“好了,没事不要在别人家里瞎晃悠。”斯内普漠然地说道,“回你的寝室去睡觉。”
“我睡不着……”
“我想我没有义务替学生烦恼这种问题,不是吗?”斯内普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嗯,您说的对。”她的眼睛暗淡了一瞬,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准备再次回过身去。
可是她突然听见背后有一声很轻的叹息,随后又听见他说道:“既然睡不着,就过来帮我处理药材。”
斯内普大步走向壁炉旁,默不作声地以魔杖将几块木炭投进了火焰中。然后,蕾雅看见他用魔杖轻轻一挥,将一块地毯移到了放着坩埚的桌下。
“还有,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习惯,你不会以为布莱克家的地板很干净吧?我很惊讶你竟然没踩到木刺。”斯内普回过身,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怕吵醒赫敏她们,就没穿鞋。”蕾雅尴尬地说道,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自己稍稍冰凉的鼻尖。
她走到他身边,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面。温柔细腻的触感从脚下传来,而自己的身体也被室内的热气烤得有点暖,刚刚紧绷在心里的雾霾仿佛逐渐消散开了。
她低头看见了桌子上的一锅深紫色的液体,正在发出低沉的咕噜声,飘散出来一种混合了苦艾和龙蒿的刺鼻气味。坩埚的另一侧,放着一把干燥的狼毒花。
“先生,您在做狼毒药剂?”她问。
“是,”斯内普将一个研钵放在她的面前,指了指那把干花,说道:“花瓣碾碎,枯叶不要。”
“好。”她挽起袖子去拿那束花。
“围裙。”斯内普打断了她的动作,随手递过来一块布料。
蕾雅安静地接过,系上围裙就开始专心处理手中的干花。她小心翼翼地分开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花穗,细致地剪去枯黄的叶片,再将花瓣放入研钵,一下下地碾碎。
就这么简单而枯燥的工作,却的的确确让她心里平静了下来。
邓布利多,果然如同先知一般。
然而,这房间的桌子实在太小了,他们不得不挤在一起处理这些药材。有好几次,她都感觉到斯内普搅拌坩埚的手臂不小心碰到了她。
壁炉的光懒洋洋地洒在他们身侧,变幻跃动着的暖光柔和地勾勒出少女的侧脸,也让她的耳根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别发呆。”斯内普反手叩了叩桌子,“好好看着,我后面会教你。”
“您会教我?!”少女瞬间惊讶地抬眸望去,“狼毒药剂这么难的药剂,我不一定……”
“对自己有点信心,莱恩哈特。”斯内普冷硬地瞥了她一眼,伸手顺过她手里的研钵。他将那些被她细细碾碎的花瓣分三次撒入了坩埚里面,捻起搅拌棍开始以逆时针划开。
坩埚中的液体逐渐变成一种深蓝色,他放下研钵,平静地开口道:“这里需要另一个能熬制狼毒药剂的人。”
她听出来了他是在暗示着自己的离开,但他脸上那种不以为然好像在说他并不在乎这件事一样。
“所以,我会教你。”他又说。
她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凝视着少女清亮绿眸,心中又默想到:
我还会教你很多其他的东西,仅仅是为了做好万全的对策。
1.啊啊啊啊写得我要做邓老头激推了
2.快要变成ADSS了!(不是)SS有SS的计划,AD有AD的计划,双方都想牺牲自己让对方活下去,而蕾雅想两个人都能活下去……哦漏。
3.这不甜吗这不甜吗这不甜吗?
4.凤凰社的人为什么没有想过斯教是双面卧底啊……我觉得有点头脑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其实挺明显的。(指无论是伏地魔的卧底还是邓布利多的卧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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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狼毒药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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