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是掌控人心的天才,他知道一个人在什么时候最没防备,也知道在这种时候说怎样的话最能动摇到这个人的心防。
现在,汤姆的样子就像一条已经摆出攻击架势准备扑向猎物的蟒蛇,而且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得意地看着我。
我承认,他这句话确实把我惊到了,一瞬间我都忘了伪装,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
在我们这种人中间,忘记了伪装可是很致命的错误,也是一个失败的标志,所以他大概觉得,这一局是他获胜了吧,所以他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我以为你应该有所准备?这种程度我还是猜得出来的。”
“你为什么觉得我和莱斯特兰奇那个蠢货有血缘关系?”
“不是英国这边的莱斯特兰奇,是法国那一支,”汤姆慢悠悠地走到我身边,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不知道他有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毛病,他以为自己在给人制造压迫感,但其实是很暧昧且引人误会的动作,“那边的血统要优良一点,不是么?要我说,更适合你。”
汤姆非要从我身上找到点与众不同的地方、从而证明他自己的与众不同的样子,很可爱。
“哈哈,原来是这样吗……”我干笑了两声,汤姆送的这份礼物也太突然了点,“莱斯特兰奇……真没想到是这样。多谢你帮我找到我的家族。”
“什么……”这回轮到汤姆惊讶了,他后退了一步,脸色也变了,我继续微笑着,并且刻意背对着夕阳,我觉得这个角度看起来大概会比较吓人吧,我也想给汤姆制造一些压迫感。
“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我母亲那边的事,我找过,也问过,但反正也没有很在意,看难度太大就早早放弃了。”我叹了口气,“说到底,我也只是纯血家族和麻瓜的私生子而已——真相反正就是这样吧,斯莱特林的混血都是千篇一律的身世。你能替我代劳我真是太感激了,我一直觉得你比我擅长这方面,毕竟密室在女厕所都被你找出来了嘛,所以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这个……”汤姆现在绝对绝对被我惹毛了,他猛地拔出魔杖指住我的喉咙,眼里闪过一抹红光,是夕阳的反射吧,但看起来真的挺吓人的。
“你现在杀不死我,汤姆,”我向他笑了笑,没有做任何反抗,“被看到影响会不太好吧,现在很敏感。”
汤姆深深地望着我,过了很久才放下魔杖。
“也没必要这么恨我……”
“闭嘴。”
“我只是不像你一样对身世那么执着而已,如果你认真分析过我这个人,应该不难理解才对。”
可惜的是,或者说遗憾的是,汤姆控制情绪的能力一直不是很好。因为觉得我侮辱了他,那天我们不欢而散,后来连着一段时间他都没怎么理会我,但因为我们还要一起找人为我们顶罪,所以,在把鲁伯·海格指为罪魁祸首赶出学校之后,我们的关系总算有了好转。
互相拯救?不,我们的友谊就是这样,是在互相帮助对方犯罪中一步步深厚起来的。
最后,为了乘胜追击,我邀请汤姆来我家过暑假,然后如法炮制,对汤姆讲述了我的故事,希望他能原谅我。
我出生在一个有钱人的家里,当然,这个有钱人是个麻瓜,我的父亲。
但是从记事起,我的身边就只有一群女仆围着,父亲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感觉就是在乡下随便找了个地方,然后把我当成宠物圈养起来而已。
我不愁吃穿,唯一的困扰就是孤独,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时间的与世隔绝才导致我成了个怪胎,这里面或许也有天生的成分,但绝对也受了这种环境的影响。
当然,我没什么好抱怨的,我的处境可比汤姆好太多了,他的父母都对他不管不问,就这么把他扔在了孤儿院里……而且一分钱都没留给他。
从汤姆的表情中,我也能看出他对我有着轻微的嫉妒,我们的身世明明这么像,却天差地别。
我安慰他,好歹他还有个斯莱特林血统,比我这个劳什子莱斯特兰奇厉害多了,他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示意我继续。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我从没见过正常人,连上学都是一直在家里请家教,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正常,想演也没有参考对象。”
“你不是有一群佣人照顾你么?”当一个女仆给我们送上茶点,并且毫不掩饰地朝汤姆抛了个暗示的眼神之后,汤姆冷笑着对我说。
“啊,你也看到这群人的德行了……我要是模仿这群人岂不是完蛋了?有一个在我才五岁大的时候就想对我动手动脚呢。”
“……”
汤姆奇怪地没有讽刺我,只是端起红茶喝了一口,就略过了这个话题。
联想起刚才女仆的行为,我猜,他在孤儿院的日子或许也很复杂……这就是他不想回去的原因吗?
“就这样,我自己教育自己,自己养大了自己……我靠阅读家里的藏书学会了人类社会的一些基本准则,但还是不擅长对付真实的人类,因为没有实战经验,所以我就只能躲开了。
“我一直在努力伪装成正常人,你也知道的,只要是我想去做的事,就会尽量做到完美。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伪装成什么样子,这让这个任务变得很困难……”
汤姆的沉默,让我的话渐渐多了起来,我猜他对我说的其实不感兴趣,我也知道我选择了最糟糕的倾诉对象,但我还是像喝了吐真剂一样控制不住地滔滔不绝。
我能有多少把这些心事说出口的机会呢?
瞬间,我就明白了汤姆向我诉说孤儿院生活时的心情,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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