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1-220 始终

霍格沃茨城堡的位置足够靠北,一近夏日,白昼漫长,夜幕几乎到宵禁时刻才完全降下来。此时不过晚上八点出头,克莱曼汀站在黑湖边,还能欣赏到夕阳西坠。今天天气晴而有云,在浓淡不均的云层的衬托下,落日景色便显得尤为壮观。强烈的视觉体验渐渐反客为主,占据了她大半的注意力,让她从之前神话寓言式的思考中脱离出来。

清凉的小风吹拂发丝,飘落在脸颊上有些痒,克莱曼汀伸手把它们挽到耳后,迎着风向扭头,从风中不仅闻到了惯常的山林气息,竟还有几丝淡淡的花香。这花香她十分熟悉,平日泡澡往热水里滴入精油,她正是偏爱这一种,故而百分百确定它是玫瑰。

克莱曼汀挥动魔杖,用显时咒查完时间,发现余闲充裕,决定再多散一会儿步。她逆着风向前行,穿过供城堡自给自足的菜地间的羊肠小道,最后走到了禁林边缘。不远处是海格的小屋,窗户已被烛火照亮,但高大的半巨人不在屋里,而是在他的南瓜田里忙碌。克莱曼汀同他没什么交集,未免见面寒暄却无话可说的尴尬,她溜着禁林边缘往另一个方向走。

这样的选择让风中的玫瑰香气愈发明显了,她生出些许好奇心,索性借机一探究竟。当然这并非捉迷藏的游戏,不等她多走几步,答案就已经揭晓了——是一小片正开得热烈的蔓性玫瑰。几块木篱笆上,柔中带刺的绿藤弯曲缠绕,玲珑娇小的花朵尽态极妍,毫不吝惜地向她这位偶然的过客展示它的娇美。

她大眼一数,这里共有四株玫瑰,一株一个颜色,分别是白/粉红黄,都生长得极好,仿佛有人精心培养。她端详了片刻,越看越觉眼熟,半晌总算想了起来,这些花和她圣诞假期中收到的匿名花束,无论品种还是个头都如出一辙。她随即了然,鉴于城堡里一无玫瑰园艺,二少野生鲜花,两辈子不变的送花之人十有八/九便是这片玫瑰的主人了。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位默默无闻的暗恋者的身份终于揭晓了?克莱曼汀的视线在木篱笆前后逡巡,考虑是直接询问玫瑰,还是向附近树木打探消息。植物未必识人,但只要得知对方的长相,回城堡再辨认很简单。

然而在右手触花之前,她忽然又改了主意,转而发现自己多此一举。既然那人甘于暗恋,她又何必让他的真名大白于光下呢?她不可能做出回应,也对他没有要求,没有期待,还不如安于现状,尊重他的选择。无知有时也是一种福气,它能让人免去许多麻烦,

收回手的克莱曼汀立在篱笆前,安静地赏了一会儿花,然后踩着九点整的钟声回宿舍,泡澡洗漱完毕,再阅读上片刻,就到了入睡的时刻。平躺在帷幕四合的床上,她的心情平静祥和,恰似傍晚所见的黑湖,风微浪稳,静水流深。

五月的倒数第二个周一,一只从北欧日夜兼程赶来的雪白色猫头鹰,把一封信送到早餐桌旁的克莱曼汀手里。她单独装好一小盘火腿肉,犒劳这位不辞辛苦的信使,这才腾出手撕信封。信用圆体德语写成,开头极官方地称呼她为“十分尊敬的克莱曼汀·华尔特·卡罗小姐”,接着重点突出地为她介绍了两周后正规术士资格考试的安排及已经公开的考点,最后落款“安德里亚斯·弗尔斯特·冯·瓦茨曼”。

又看到这个名字,克莱曼汀用信封无意识地搔了搔下巴,感觉脑中有灵光一闪,可惜没能被她及时捕捉。很快她不再纠结于此,她已经写信拜托卢修斯帮她查这个人了,等他忙过这一阵,就能告诉她结果。

既然考试安排已定,克莱曼汀接下来的行程也明确了——五月二十五日到三十日执勤结束,三十一日,即一个周三,她将经城堡大门直接离校。有门钥匙在,不必受限于霍格沃茨特快的行车安排。收拾行李还不急,她的小精灵艾米有能力在一刻钟内帮她把整个寝室搬空。

给瓦茨曼回过一封感谢信后,她想了想,又起草了一份提前离校申请,依次找院长斯拉格霍恩、正副校长邓布利多和麦格签字,方便到时候让城堡管理员费尔奇放行。这件事情忙完后,当务之急又只剩下备考,不过手头多了一本新买的英德魔法术语双译词典,做查漏补缺之用。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到了五月三十日的晚上。克莱曼汀和雷古勒斯同行,自拟路线巡检城堡里外,除了抓到两个夜游的三年级格兰芬多男生,其他一切正常。回到公休室后,克莱曼汀长舒了一口气,将记录本交给雷古勒斯,并笑着对他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了。卢修斯的意思是,我手里的级长徽章,会还给伊妮德·艾默特,也就是你原来的搭档,这样能减免一点来回换人给你造成的麻烦。”

“没关系。”雷古勒斯耸耸肩:“都是六年同学了,即便平时不熟悉,公事公办还是没问题的。”

克莱曼汀打量着较之一年前愈发显得高大挺拔的少年,虽不比他兄长英俊帅气,也自有一番沉稳气度,她半是调侃半是奉承地接口道:“也是。若是你接任学生会男主席,换搭档的麻烦不值一提。”

“不是我。”雷古勒斯很坦然地摇了摇头:“我们年级另有极具竞争力的候选人,我的成绩只是普通优秀;魁地奇比赛里做追球手,比不得詹姆·波特天赋异禀,凭三场比赛的绝佳表现,赢得全校师生的肯定。”

“是吗?”克莱曼汀看似反问,心中却暗暗了然,难怪一年前邓布利多让非年级长的波特空降为男主席,他早有信心波特最终能服众。不过眼下谈话对象是雷古勒斯,她多少应该保持立场鼓励一二:“不比特长,还可以看综合,你别气馁太早,期末考试好好发挥,祝你摘得头筹!”

“谢谢!相信你的成绩也成为霍格沃茨校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可过誉了!而且,我不在英国考试,你知道的,我原本是转校生,现在算借读生了,最后的考试自然要回德姆斯特朗。”

“这样啊。”雷古勒斯点头,并未追问她身份转变的原因,只照旧表示道:“不管在哪里,你都一样优秀!”

“借你吉言。哦,我明天上午离开学校,提前和你告别一下!”克莱曼汀说着伸出手。以他们的关系,拥抱太亲近,握手则刚好。

“那么,克莱曼汀,再会了!”雷古勒斯握住她手的前半截,轻轻摇了摇,真诚又克制。

两人分别后,克莱曼汀回到寝室,清点了一下这两天打包的行李,先让艾米带走了一批闲置摆件,便照常洗漱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拆解完扩充寝室空间的魔法阵,念及最后一次在霍格沃茨就餐,克莱曼汀前往礼堂,慢吞吞地享受满桌美食,一直待到辅食也撤下。吃饱以后,她放下叉子,正擦着嘴巴,身侧落下一片阴影,有人坐到了她身边。

“克莱曼汀——”是西弗勒斯的声音。

“早上好,西弗勒斯!”克莱曼汀平静地问候。

“哦,早上好,我想说——”西弗勒斯顿了顿才道:“你要离开英国了,对吗?就在今天。”

“你怎么知道?”克莱曼汀不由诧异。她可没把自己回德姆斯特朗考试的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这到底是私事。

“昨晚你跟雷古勒斯·布莱克回来时,我刚要避开回寝室,听见你的声音后,脚步放慢了一些,大致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怕她误会他偷听,西弗勒斯解释得很详细。

“既然如此,你就不需要求证了。”克莱曼汀颔首承认:“更确切地说,饭后休息片刻,我就要出发了。”她没有多少需要特意告别的人,至于伊万斯,她巡检的前三天,她夜夜来蹭床睡,两人从分别寄语到未来展望不知说了多少。

“我想问问,你记不记得——”西弗勒斯的音量渐渐低沉,竟是难得一见的底气不足:“去年,我送你那盆玫瑰……它开花了吗?是什么颜色?”

克莱曼汀被问住了。她没忘记去年圣诞前,因为他母亲艾琳·斯内普病重,她借宿在蜘蛛尾巷,他以礼物之名,送她一盆花苗,同她达成一个有前提条件的约定:如果将来玫瑰不开黄花,他们还有机会破镜重圆。不过收下玫瑰之后,她并未带到学校来,这半年也没有回家。她倒不担心花会枯死,家中的花花草草有艾米照料,小精灵可比她认真负责;但具体情况如何,她的确一无所知。

犹豫了片刻,她选择实话实说:“玫瑰在家里,我们宿舍的环境,不适合养植物。正好我今天回家,我尽快给你答复,行吗?”

“那好,说定了。”西弗勒斯重重点头。

“西弗勒斯——”克莱曼汀忍不住想劝说几句:“你不必……这么执着。我也好,莉莉也好,我们都是你的过去式了。你总要向前看。我不催促你找别人寻求安慰,但至少你该做回原来的自己,别被不如意的感情经历左右,变得面目全非。我们都还年轻,未来仍有无限可能。”

西弗勒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对,你说的对,未来仍有无限可能。”

克莱曼汀直觉他重复她的话,却表达出了另一番复杂意味,然而不等她设法追问,他已经起身离开了,留她在空旷无人的礼堂里发呆。

此时的克莱曼汀真的有些茫然。如果对西弗勒斯做纵向比较,重生后她所认识的这个少年,与她上辈子所熟悉的青年和中年时期的他出入之处不少。她清楚产生变化的根由,因此之前爱上他,一半是旧梦移情,一半是二度心动,却不妨碍她将所有爱意都归在“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个人名下。可现在她忽然分外不确定,她在他的人生中一进一出,哪怕仅有短短的三两年,将来他还会成为她记忆中的模样吗?

他在她记忆中的模样其实更让她印象深刻。她不知道能不能拿一般成功标准往他身上套用,但至少当他无所顾忌地展露自身恶劣的一面时,某种程度上,也彰显了他的气势和骄傲,因为他不必委曲求全,刻意让自己讨人喜欢。那样的他,任性而自信,矛盾而特别,孤独而强大,在有人深深厌恶他的同时,却还有人深深地为他着迷。如果这辈子他变成另一副模样,那么她是该表示庆幸,还是暗暗觉得惋惜?

如此纷繁的思绪几乎占据了克莱曼汀归程中的全部心神,好在家乡旷远深邃的山林气息拯救了她,让她眉间不自觉皱起的纹路终得以舒展。不过她也没有逃避地把问题丢给以后。换上一身家居服后,她叫来小精灵艾米:“艾米,去年年末我让你带回来的那盆玫瑰,你放到哪里了?”

“从五月起,艾米把它放在了小花园的桌子上。”艾米用圆圆的眼睛看着她,跃跃欲试地想要为她服务:“需要艾米替主人拿过来吗?”

“不用了。”克莱曼汀“残忍”地拒绝:“没几步路,我自己走过去。”见它肉眼可见地变得失望,她不由微笑着补充了一句:“帮我沏一杯红茶,不用加牛奶和糖。”

“是,主人!”得到指令的艾米开开心心地消失。

推开直通花园的落地窗,克莱曼汀刚一踏进露台,就看到了那盆玫瑰,艾米把它摆在了木桌正中间,周围拱卫了一圈多肉小盆栽,还散落着几只去了籽的松塔。这是她母亲玛丽安娜偏爱的装饰风格,难得艾米还记得。

玫瑰一枝独秀长得极好,更让克莱曼汀意外的是,它居然开出了一朵淡紫色的重瓣小花。盛行于维多利亚时代的花语传到德国,比着原版略有改动,但作为非天然品种的蓝色或者紫色玫瑰,都象征着一种已然实现的“不可能”,带着几分奇迹降临的意味。她用指尖碰触娇嫩的花瓣,感受它传达的宁静欢喜,沉默地靠着桌子站了许久,才把手背到身后,再次把艾米叫来。

“艾米——”她带着叹息吩咐:“就近寻一株和这一株大小相似的单支玫瑰,记住,要黄色的。”

艾米只管领命不问缘由:“是,主人!”

克莱曼汀大口喝完红茶后,在自家花圃边缘挖了个小坑,把紫色玫瑰移了进去,空花盆用来装艾米带回来的黄色玫瑰。忙完这一切,她盯着自己沾满泥土的双手,轻声吩咐艾米:“还记得西弗勒斯的寝室位置吗?去悄悄放在他床头,千万别让他发现了。”

一盆突兀出现的黄玫瑰,哪怕不带只言片语,西弗勒斯也一定能领会。她骗了他,但这样对他们都好。同私人感情与道德冲突的约定,既然今生无法兑现,还是早早作罢才对。

在家中休整一日,次日上午,克莱曼汀另起一件行李,取出做成门钥匙的发夹,按照之前和卢修斯的约定,眨眼间出现在巴黎近郊的库霞庄园。她甫一踏上实地,就落入一个怀抱中,耳边还有爱人带着笑意的感慨:“可算接住了我亲爱的曼汀!”

“修斯!”克莱曼汀把行李箱随手一扔,胳膊一搂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因旧情余温左右飘荡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她现在很幸福,为保护这份幸福做出的任何决定,她都不会后悔。

进入六月,河清风暖,花繁叶茂,不管是法国中部还是德国南部都很宜居。克莱曼汀接受卢修斯的建议,将库霞庄园定为最后的复习地点,因为这里的壁炉连通国际飞路网,考前一天早上前往登船地点,即挪威的纳尔维克最为便捷。此外,卢修斯是个相当棒的陪练对象,对她实践方面的考试大有助益。

卢修斯早餐后读报的习惯稳定而持久,克莱曼汀跟着翻了个大概,又开小差地想起一件事来:“修斯,那位安德里亚斯·弗尔斯特·冯·瓦茨曼,你查到他的信息了吗?”

“嗯,有一些。”卢修斯慢悠悠地掏出一只文件袋,里面只装有薄薄的两张羊皮纸:“资料不多,你知道的,出了大不列颠,我的很多人脉都不怎么好用了。”

这一点克莱曼汀并不怀疑。若是他能把手伸到英吉利海峡对岸,伸到欧洲北端,当初他寻找她,也不会费尽周折还差点认错人了。

第一张羊皮纸左上角贴有一幅彩色半身照,上面的青年手持金属杖,面容严肃,目视前方几乎一动不动,她从他棕色的短发、蓝色的眼睛打量到他瘦长的双臂、笔挺的腰板,没看出一点眼熟的地方,只好去看一旁的文字描述。等看到亲缘关系一栏里,他的大伯是“赫尔曼·弗尔斯特·冯·瓦茨曼子爵”,她终于明白她为何觉得这个古怪的贵族姓氏似曾相识了——成年血脉觉醒时,她做的一个梦中,这位弗尔斯特·冯·瓦茨曼子爵曾带着其他五位男士,到阿兹卡班为她收尸,并亲自抬棺,送她返回故乡的树林。

她不自觉重复这个名字,吸引了卢修斯的注意力:“你听说过这个姓氏?也对,只看字面意思,他的封地差不多和你家毗邻。”

“这倒不一定。”克莱曼汀回神,接住他的话茬:“德国的贵族制度取消得十分彻底,留在祖籍地生活的家族越来越少。”

“也对。”卢修斯似有所悟地点点头:“而且不止如此。德国的子爵(Burggraf)相当于英国的子爵(Viscount),我记得自十二、三世纪起,受封子爵的人大多只拥有头衔,很少能再获得实权和领地。”

克莱曼汀犹豫了一下,还是吐露了自己的疑惑:“弗尔斯特·冯·瓦茨曼,直译为’瓦茨曼山峰的守林人’,我总觉这不像姓氏,而是一种身份表述。修斯,你能再查查这个家族的信息吗?”

“好的,交给我吧。”卢修斯承诺着,视线重回报纸上。

克莱曼汀也继续阅读小瓦茨曼的资料,看到第二页上写着,除了自前年起接任学生会主席,他还连续成为“决斗冠军”,多次荣膺“学生代表”称号,又担任数个研究小组组长。他的优秀,克莱曼汀意外又不意外。意外是出于对他本人陌生,不意外则在于有迹可循。

不同于霍格沃茨,德姆斯特朗中人员国籍混杂,因为对学校建立和发展影响最深的第二任校长哈方·蒙特是德国人,德语成为城堡范围内的第一官方语种,所以每年注册的学生中,来自德语区的人最多,在学习中也占据语言优势。小瓦茨曼只要取得了这个团体的认可,在他们的支持下,进一步登上学校职权的顶端顺理成章。

小瓦茨曼比克莱曼汀小一岁,按说在她转校前,她即便不认识他,也该听过过名字。可惜大抵是她不够外向,又被第一任男友叶夫根尼看得紧,她那时连同年级的都没认完,更别说低一届的了。当然她并非真的遗憾,注定不会产生太多交集的人,在礼节上说过得去就行了。

出发赶考的前一日,是巴黎一个难得的大晴天。克莱曼汀上到顶楼的起居室,将落地窗厚重的双层帘幕拉开,让午后的阳光放肆地涌入,反正墙上的油画已经被她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常春藤和她一样欢迎自然的恩赐。

起居室前所未有的亮堂,她环视一圈,再顺着抬头,第一次把天花板上的壁画看得一清二楚。与很多教堂宫殿一样,那里彩绘着圣经故事,她轻易分辨出是耶稣复活的场景,除了头顶光轮的耶稣外,便属弯腰探手的圣托马斯在众多门徒最醒目。她凝神注视了片刻,想要试着判断画作是否是名家手笔,或者归属哪个流派,却发现圣托马斯眨了眨眼。

“啊!”克莱曼汀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惊吓倒不至于,毕竟作为女巫,见鬼都是寻常。她揉了揉眼,怀疑自己看错了,然而等过了几分钟,圣托马斯又眨了眼。

“修斯!这里!”她跑到露台上,招呼在庭院里散步的卢修斯。

卢修斯回应地抬起手臂,见她似有急事,干脆幻影移形,转眼一步到位:“怎么了?”

“你看——”克莱曼汀指向天花板:“看圣托马斯!”

“怎么了?”卢修斯依言照办:“哦,是耶稣复活,这幅画里的圣托马斯比较含蓄,没把手伸进耶稣的伤口里。”

“不是!”克莱曼汀纠正:“你看他的眼睛!”

“眼睛?怎么了?画错了还是……哦!”卢修斯也赶上一次眨眼。他缓了一会儿,肯定地下结论:“这是魔法。”

克莱曼汀不解地问:“你不是说,这座庄园是麻瓜贵族修建的吗?这里怎么会存在魔法的踪迹?”

卢修斯略作思考,忽而轻松地笑了:“就这小小的一处,不是大问题。说不定是我父亲在改建起居室时,随手开的玩笑。选中圣托马斯也不难理解。你看,庄园最初的主人中间名是’托梅’——托马斯的昵称,都和这位圣徒渊源颇深。我在书房的架子上,还见过好几个版本的《多马福音》。”

“这本福音书我有印象。它在基督教经典中被列为外典,也是伪经。圣托马斯作为’怀疑者’,最具代表性的举动是探查耶稣的伤口,怀疑他是否真的复活,可《多马福音》开篇的第一句却宣称——任何人发现了这些话的意义,都将不会尝到死亡的滋味——显得他对复活乃至永生深信不疑。”

“你怎么会熟悉这部经典?”

“因为据说这部福音书有诺斯底主义的倾向,比着信仰上帝,它更推崇灵知(Gnosis),即真理,真正的知识。你不觉得这和拉文克劳的学院精神很接近吗?”

“那你又为何在意拉文克劳的学院精神?”

“啊!”克莱曼汀尴尬地挠挠脸,斟酌了许久才小心坦白,不过也仍是真假参半——怀揣巨大秘密太辛苦了,一不小心就有泄露风险:“我告诉过你吧,我梦到了我的另一种人生,它和现在最大的区别,除了与西弗勒斯有关的那些,便是我被分进了拉文克劳,不是斯莱特林。因此……”她脑筋急转,试图把上辈子的阅历带入这辈子:“因此我就找些资料了解一下,再比照一番,看自己是否也适合拉文克劳。”

“原来如此。”卢修斯再次抬头,掩藏自己若有所思的表情:“你若还有兴趣,书房的书你随便挑。”

“不了不了。”克莱曼汀赶紧谢绝:“没兴趣了!”

卢修斯揽了一下她的肩膀:“这里也是你的家,曼汀,还是那句话,你怎么折腾都行。好了,我又该开工了,还有好多文件要处理。”

“好,你去忙吧,我再检查一下我的行李箱。”克莱曼汀顺着他的步调一起下楼。原本上来顶层,她准备坐在阳光中看一会儿书,但现在知道有眨眼的圣托马斯在上,她心里总觉得不大舒服,便果断放弃了这项安排。

两个人在楼梯口分开,分别前往卧室和书房。卢修斯没有立即坐在书桌前,而是先把书架上的几本《多马福音》搜查了一通,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挑出出版最早的一本,放进一只藏得隐蔽又锁得牢实的手提箱里。

手提箱里另有两物,一是盛着黑皮笔记本的双耳坛,一是装有蛇皮的木盒。合上手提箱后,他用手指点着箱盖,小声自言自语:“父亲,这是你留给我的所有谜面了吗?谜底会是什么呢?”

这注定短时间内得不到了解答了,他也没有着急,送女朋友登船的既定日程不会因为这个一直被他忽视、如今得见天日的线索受影响。这天上午,两人刚靠近纳尔维克港口巫师专用的泊位,就见甲板上有个青年在朝他们大幅度招手。

“安德里亚斯·弗尔斯特·冯·瓦茨曼。”卢修斯眯眼远望,一词一顿地报出他的名字:“他亲自来接你?”

克莱曼汀虽然也觉得奇怪,但担心他多虑,只好迅速解释:“我毕竟离校太久了,有人接应方便一些。明天开始正式考试了,今天可不能出现差错。”

“你的朋友呢?”

“不熟悉的不好麻烦他们,熟悉的……叶夫根尼肄业了,回家接受教职了;芙蕾雅怀孕了,不适合远途旅行。哦,她不是未婚先育,她一成年就结婚了,比英国女巫还早婚早育。小瓦茨曼是校长克奈施克钦点的帮助我的人,说不定还有什么事要交代,正好行船途中能同我分说。”

“好吧。”注意到青年跑下扶梯,离他们越来越近,卢修斯只能就此打住。

双方彬彬有礼地会晤,在话题展开之前,瓦茨曼示意腕表,不失礼貌地提醒:“还有一刻钟起航,卡罗小姐,我们该登船了。”并主动接过一直由卢修斯提着的行李箱。

“哦,好的!”克莱曼汀答应着,转身给卢修斯一个拥抱:“那我走了啊,修斯,一定要我呀!”

“必须的!”卢修斯脱下手套,捧住她的脸颊,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告别的吻:“安心考试,正常发挥,我等你回来。”

“嗯!”克莱曼汀踮起脚尖,直接亲了一记他的嘴唇:“等我回来!”

先找到座位,再放好行李,克莱曼汀暂时告别瓦茨曼,小跑到甲板上,卢修斯果然还在原地。她挥了挥手,又喊了一遍“等我”,可惜距离太远,他未必能听到,而且余音还被开船的礼炮声覆盖。

但无论如何,这只是一次短暂的分别,团聚为期不远,长久的相伴也指日可待。属于她的幸福,这一世,她一定要牢牢抓在手里,绝不松开。

——卷一终——

女主的flag插下了……

这次是真地要开始写卷二了。

再说明几点:

1、前面埋的伏笔,这里有的做了呼应,有的悬而未解,留待以后展开;

2、卢修斯那三样东西的答案,就跟伏地魔做的魂器一样,上帝视角的我们一看就猜得到,但要知道当局者迷;

3、瓦茨曼一家是纯原创,但戏份极少,不影响原著剧情;

4、文案改短了,感觉言多必失;卷二预告片也发WB了,受限于素材,和写出来的会有出入;

5、可以恢复周更,不过应该是3000 的篇幅,要还是这么大一章,只能半月更(小学算术……)。

6、因为卷一结束,决定改个笔名(然而并没有真的因果关系),不过不影响你们。

最后鞠躬感谢新友故交们的支持!作者君会继续写下去的!不觉得看本文是浪费时间的小可爱留个言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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