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又有调皮的孩子惹波比生气了!”邓布利多笑呵呵地起身:“那么卡罗小姐,我们今天的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
“您的正事要紧!”克莱曼汀也跟着起身。
“哦,最后一点——你能帮我个小忙吗?”
“很乐意,您请说!”
“请通知斯内普先生一声,明天下午四点,我希望和他也聊一聊。”
“如果我见到他,我会告诉他的。不过……”克莱曼汀不动声色地说:“您此去医疗翼,应该能亲自遇见他,甚至不难猜测,引得庞弗雷夫人生气,他就有一部分的责任。”
“很有可能,好吧,我心里有底了。”邓布利多带着她走出办公室:“尽管如此,你还愿意帮我这个忙吗?你若是依旧答应,一会儿我见到斯内普先生,我就不当着别人的面提了。”
“当然依旧乐意!”
在回宿舍的路上,克莱曼汀揣摩着,邓布利多的请求,勉强算是个示好。在大多学生眼中,尽管校长一直和蔼可亲,但他发出的会面邀请,多数起因都不够光彩,这才需要私下里交流。她帮这个小忙,也就举手之劳,斯内普却能保住几分颜面,虽然这一次过错真不在他。
不过直到晚上去上天文课,斯内普也没回来,课上见穆尔塞伯,她有心询问一声,是不是他回自己寝室了,但话在舌尖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吞进肚子里。这几天和斯内普离得太近,让她都差点忘了,她可是决定过要和他保持距离的。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若是斯内普没有回寝室,那么很可能在这次冲突中伤上加伤了,庞弗雷夫人不留下他唠叨一顿才怪。
天文塔顶是霍格沃茨内的至高点,春天的晚风吹到身上竟有些寒冷。克莱曼汀摸出两个空药瓶,制造出两小朵红玫瑰火焰分别装进去,再一左一右地贴身挂在衣服里。鲜花火焰咒是一系列华而不实的咒语,能按施咒者的心愿能呈现不同花型,最大的作用除了美观就只有取暖了。
下课后,她没跟其他人挤下楼的旋转楼梯,而是挑了个课上没有完全认清的星座请教教授,接着补好笔记才慢吞吞地离开。等进入公休室,晚归的学生都回各自寝室了,只有一对情侣还凑在一起亲热,另有一个陌生面孔在埋头书写。
“克莱曼汀……”斯内普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他的音色很有特点,辨认度极高,克莱曼汀循声望去,才发现他坐在一片角落的阴影里,顶着一头轻微油腻的半卷曲黑发中发,仿佛一株从黑暗中汲取营养生长的蘑菇。她为自己的比喻一乐,就带着笑意走了过去:“晚上好,西弗勒斯!”
“嗯……”斯内普站了起来,让她的视角一下子从俯视变成仰视:“走吧,我跟你回去。”
原来是在等她回来,克莱曼汀心里一时滋味复杂,然而在他从她身边走过时,极淡的血腥味儿让她无暇他顾:“你是不是伤口又出血了?怎么不在医疗翼处理好?”
等寝室门关上后,斯内普才放心松懈下来,瘫倒在一座单人沙发里:“应该是背后的伤口,其他都基本愈合了。”
“你还没说为什么带伤回来。”
“我把波特和布莱克打倒了,庞弗雷夫人忙着医治他们。”
“然后她就把你忘了?”
“庞弗雷夫人当然问过我,但我否认了,她没有怀疑,倒是你一闻我就露馅了。”
克莱曼汀假假地抱怨:“哎,感官灵敏也不是好事,有时想装糊涂都不行!”
斯内普没听出她语气里隐藏的自得,而是老老实实提提出自己的疑问:“为什么要装糊涂?”
“……没事,我就那么一说。”克莱曼汀甩了甩头,取出魔杖朝着自己,轻声念出“咒立停”,立即感觉到有股不甚猛烈的情绪被触动了一下,但并没有因此瞬间冰消雪融,而是抽丝剥茧一样缓慢散逸。她饶有兴味地挑挑眉,白魔法的情绪咒语,这搜查范围可不大。
“你……怎么了?”斯内普被她的一套动作完全弄蒙了:“你中咒了?”
“唔,不是大事。”情绪咒语有个共同的特点,只要目标心有防备,效力就会大大减弱。克莱曼汀自信,方才那种诡异的骄傲感不会再冒出来了。
“哦。”克莱曼汀不细说,斯内普也不强求。
“药剂飞来!绷带飞来!”再挥魔杖召来包扎工具,克莱曼汀微笑着看向他:“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咳,我自己来。”虽然这几天换药都是克莱曼汀做的,斯内普表示这种事根本不可能习惯。
“其他地方都没问题了,确实只是背上的伤口……”克莱曼汀绕到他身后上下打量着:“你要是还能走得动,我建议你趴到床上去,伤口平摊着我抹药容易。”
斯内普依言照办,克莱曼汀把魔杖变成一把银质剪刀,小心剪开已经浸透血液的旧绷带,果然看到本已结痂的伤口再次撕裂。她再召来毛巾和一盆清水,准备将外溢的血痕擦拭干净,不过在湿毛巾贴上斯内普的皮肤时,他忽然浑身一震,让她不得已停手。
“怎么了?”她歪着头去看他的脸色:“是疼,还是凉?”
“没事……”把脸半埋在枕头里的斯内普闷闷回道。
克莱曼汀耸耸肩,他说没事就没事,毛巾也就不再犹豫地落了下去。伤口两边还有残留可见的针眼,这倒叫她忽然意识到,庞弗雷夫人接走斯内普后再见她,居然没多过问她用头发缝合的事。这种情况只能有两个原因能解释——要么她忙中有失忘记了,要么她已经充分地了解了,而且显然还不是从她这儿,剩下的消息源也只有一处。
再回想在校长办公室里的一番对话,她继而发现,邓布利多在话题选择上取舍十分明智。比如卢平是狼人的事,他就没有多费口舌劝她保密,因为在确定了她的血统以后,她的态度也就跟着不问自明——就算她不像纯正的灰精灵一样,把人和狼人都看成“低等”种族,高高在上地对下一视同仁,她对狼人的歧视或者戒备也少于常人,更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自发保持沉默。这种容忍,还极可能被邓布利多理解成出于善良正义的体谅与宽容。
于是投桃报李地,他也会对她的血统守口如瓶。但正如庞弗雷夫人深谙卢平的特殊,克莱曼汀的不凡之处也很难瞒得过她,或者说本就是克莱曼汀自己暴露的。邓布利多能做的,就是叮嘱庞弗雷夫人再多守一个秘密。
无论泄密还是保密,其实都是一句话的事,这个交易也算公平。克莱曼汀当时没在邓布利多面前替斯内普出头,那就等于默许了这个互换秘密共同缄默的处理手法。虽然一早就预见了这个结果,甚至振振有词地开解过斯内普,克莱曼汀在这个时候仍是情不自已地对他感到抱歉。
心思微转,她就有了决定:“西弗勒斯,等你伤好了,我又得麻烦你帮我熬药了。”这无疑是最适合斯内普的补偿方式。
斯内普毫无所觉地答应:“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开始,只要你原材料齐全。”
“不急,材料还没收集齐。”克莱曼汀一边说着,一边移开毛巾水盆,把紫色的药剂倒上伤口,用掌心均匀地涂抹按摩:“再说了,你的伤还没彻底痊愈,我还不至于苛待病号……”正巧斯内普再次浑身一抖,她了然地放轻了力道:“这还疼着不是吗?还是老实将养吧!”
“嗯、嗯……”斯内普含含糊糊地应和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咬紧牙槽——当然不是因为疼痛,可眼下他宁愿疼痛,这样一来背上温软的触感就不至于那么鲜明刺激了。
达成目的的克莱曼汀没多想,接着提起了邓布利多的交代:“对了,通知你一声,校长希望你明天下午四点去他的办公室找他。”
“怎么让你通知我?”斯内普良久才给出回复:“之前两次在医疗翼见到他,他却什么都没对我说起。”
“你不也没立即泄露卢平的身份?至于我——我下午去见他了,这不是顺带的嘛!”
“他见你,也是因为这档子事?”
“不全是,有一些私人原因。”
一冠上“私人”名义,斯内普就不再探究了。过了片刻,他却又问:“你之前中的咒语,是校长施放的?”
克莱曼汀略一思考便承认了:“是他没错。”其实她承不承认没有差别,斯内普总归还是起了疑心,明天邓布利多要是还用同一招,放在他身上就不那么好用了。
“……为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现在仅能确定,这是个白魔法咒语,对目标完全没恶意。”
斯内普露在外面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不能这么做,用咒语……对学生……”
“可没人说过白魔法不好啊。”克莱曼汀叹了口气:“他既没犯法,也没违规,甚至若非我血统特殊,他的了解可能也不全面,他这点小动作,谁也发现不了。”
未几她又乐观地笑了笑:“我们就当伟大的巫师总有最喜爱的咒语,比如黑魔王酷爱用钻心咒,邓布利多则钟情这个咒语。等你我将来成长起来了,也会有自己的拿手好戏。”
斯内普没再开口,安静得仿佛睡着,克莱曼汀清理掉手上沾染的药剂,举着绷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狠下心喊他了几声。斯内普立即就抱着被子坐起来,证明她方才的犹豫完全没有必要。她随意撇撇嘴,弯下腰靠过去,左右手合作着把伤口一圈圈地包裹起来。
余光里注意到他欲言又止,克莱曼汀也不开口询问或催促。其实他这副模样十分眼熟,三天前的夜里就出现过一次。那时他想让她以朋友的身份对他的伊万斯的关系给出建议,被她当场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猜他这次想问的还是类似的问题,也因为自知类似而迟疑不决难启齿。
她可以理解他心中的困顿和矛盾,特别是伊万斯在被人故意“误伤”后。不难想象,如果伊万斯和另一个格兰芬多的女生起冲突,那女生一定会给伊万斯扣个叛徒的大帽子,以便在同院中为自己赢得支持和理解。伊万斯即便不公开和斯内普是情侣,对两人的朋友关系却向来不加避讳。一旦她为斯内普辩护,也就坐实了叛徒之名。
抛开血统差异造成的偏见,克莱曼汀能清楚看出,为了维系和斯内普的友谊,伊万斯确实付出了不少。在既知她将来毕业后会很快另嫁他人的前提下,她也不能否认,斯内普在伊万斯心里的地位举足轻重。这或许是一种持久稳定的好感,进可以谈场恋爱,退也不至于生疏,虽不足以动摇她的道德底线,但让她甘愿忍受同学的孤立。这其中辛苦,和布莱克那对一母同胞却因学院不同而形同陌路的兄弟一比较就十分明显了。
屋里的两人正各自胡思乱想着,宿舍大门毫无征兆地被敲响了。他们疑惑地对视一眼,克莱曼汀立即给包扎收尾,跳到地上跑去开门。然而手放到门把手之前,她透过门帘看清了来人——两个意料之外的访客让她一时间情绪复杂得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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