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哈利挣扎着爬起身来。

他止不住地咳嗽，被闪光刺得睁不开眼睛，同时觉得头上像是被重击了一样地疼痛。身边有人伸手扶住他，他紧抓着对方的手臂，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发现自己倒在一张柔软的棉布沙发里，一边被他拉着的是神情飘忽，耳朵上挂着两只胡萝卜的卢娜·洛夫古德。

“哦……对不起。”他赶忙说，放下拉文克劳女生的袍子，“卢娜，你怎么——韦斯莱夫人！你怎么在这里？！”

“事实上，如果你注意到的话，这里还有许多人，哈利。”

哈利抬起头，发现自己正对面的大扶手椅里，阿不思·邓布利多正在对他微笑。他们之间隔着一张圆形的深色独脚木台，上面摆着一块方形的石板。木台被十几张各式各样的座椅环绕着，其中的大部分已经坐上了人。

邓布利多校长身着一袭素色闪着银光的袍子，仰靠在宽大的座椅里，安详地交叉着他修长的手指。他的左手边是一张形状怪异，边角尖锐的石凳，空着，表面显得很粗糙；再左边是一张格兰芬多休息室常用的小扶手椅上，坐着神情紧张的纳威·隆巴顿；纳威左边是哈利几分钟前在校长室里见到的，坐在一张光亮的办公室方椅上的傲罗金斯莱·沙克尔；他正以探究的眼神注视着身边向哈利用力挥手的小天狼星·布莱克——哈利知道，金斯莱在傲罗司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逮捕他的教父，为了掩护小天狼星，这位凤凰社的秘密成员编造了不少假消息；小天狼星身边坐着似乎正陷入沉思的莱姆斯·卢平，他穿着有些发白的旧袍子，在哈利看向他时也没有反应；相反地，卢平左侧、粉红色头发的尼法朵拉·唐克斯和围着围裙的莫丽·韦斯莱，都在迎上哈利目光时露出热情的笑容。

韦斯莱夫人的左边、哈利自己的右边是坐在一团摇晃的浅蓝色铜黄条纹布墩上的卢娜；左边是两张和他坐着的同一款式的红底金纹沙发，看上去和他每晚在休息室壁炉前看到的一模一样，他已经大概明白了将会坐在上面的人是谁；金红沙发的左边是两张色调截然相反的铺着绿底银纹椅套的高背木椅，其中靠左的空着，与金红相接的那张上坐着一身黑袍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他阴沉的神色让哈利忍不住为将要坐在刻薄的魔药教授身边的好友之一祈祷；再左边坐着韦斯莱家的双胞胎，弗雷德和乔治，他们都一头红发，笑嘻嘻地看着哈利；他们俩二人座的软皮沙发看起来很正常，哈利不由怀疑这是坐在他们身边的格兰芬多院长米勒娃·麦格的威慑结果——没有这位总是板着脸的严肃教授的监督，韦斯莱家爱恶作剧的双胞胎总是要折腾些出人意料的鬼点子出来的。

麦格教授的三角凳左边，也就是邓布利多教授的右边，是一张灼痕斑斑的木质无背椅上的阿拉斯托·穆迪。这位装着木腿的老傲罗一只眼睛盯着哈利，另一只魔法眼睛则钻进了后脑勺，只露出可怕的眼白滴溜溜地转动着。

“那么，哈利。”就在哈利把目光移回校长身上时，邓布利多适时地开口了，“你看出什么了吗？”

“如果我是你，校长。”斯内普抱着双臂，用他惯有的柔滑嗓音低沉地说，“不会对波特的看法抱有什么期待。”

哈利竭力克制自己不在校长面前用最不礼貌的眼神瞪他的魔药教授，但在他试图说什么之前，另一件方才被这奇怪的聚会打断的事情，一个可怕的事实，像尖锐的刀锋一样切到了他的脑海里。

“教授！”他忍不住喊道，“霍格沃茨——福吉——您的办公室——”

斯内普做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啊，啊。”邓布利多安抚地做了个下压的手势，“我想，这个问题，我们暂时可以放下了。”

在哈利理解这句话之前，一道闪光掠过，两个人重重地跌倒在他身边的沙发上，摔成一团。

“哦罗恩！你压着我了！”

“我不是故意——都是该死的马尔福！”

“黄鼬！你在说谁？！”

哈利睁大了眼睛。就在他眼前，罗恩·韦斯莱，赫敏·格兰杰，还有德拉科·马尔福出现在空着的位子里。他们看起来都经历了一场混战，赫敏的头发乱成一团，罗恩的袍子被撕破了。

“邓布利多教授！”赫敏第一个反应过来，叫道，“哦……我们真的很抱歉！‘邓布利多军’只是个玩笑而已！我们不想给您惹麻烦！”她随即转向哈利，“听说乌姆里奇要开除你？！”

邓布利多再次抬手示意。

“幽默感是难得的品格，格兰杰小姐。”他宽容地说，“虽然教师都说更欣赏年轻人缜密一点儿，但我们自己年轻时也常开玩笑……不过，我们现在要讨论的不是违纪的课外活动团体，不是乌姆里奇教授，也不是我自己炸毁的办公室。”

他具有穿透力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众人，在哈利脸上停留了一下。哈利猛然意识到，这是半个学年以来校长第一次毫不吝啬地直视他的眼睛。

“我想各位已经都发现了（斯内普撇了撇嘴），我们现在不在原来的世界。”

哈利一惊，他再次观察自己所处的地方。发现了许多刚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十八张椅子排列成一个整齐的圆形，每一张都正对着圆形中间的木台。而椅子的背面，是看不到尽头的模糊的烟雾，黑白方格交错的大理石地板延伸到浓雾里。哈利想要站起来看看雾气的另一边是什么，突然发现虽然坐着时行动自由，却怎么也站不起身来。

他想要开口询问，更惊恐地发现，他发不出声来。

“是这样。”邓布利多注意到他的神情，解释说，“这个世界的规则似乎是，只有当一个人说完了自己的话，其他人才可以发声。”

哈利看了看周围的人，想到之前所有人都是通过动作和神情向他打招呼，因为那时邓布利多正在和他说话。

“您是说，”他等待了几秒，看到校长向他点头后试着开口，发现自己真的能说出话了，“这是一个……有独特的规则的世界。都有什么规则？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们怎么回去？”

“这些，”邓布利多笑着回答，“都是问题的关键。”

“我第一个来到这里，”邓布利多对大家说，他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有力，传得很远。“当然啦，我怀疑我的什么咒语出了问题。鉴于历史上不乏巫师在念出漂浮咒后发现自己倒在地上，身上站着一头奶牛……”他看到身边麦格和穆迪的表情，明智地转变了话题，“但之后，我发现这是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空间。我猜测它是魔法创造出来的，想要实现某种愿望。”

校长停顿了一下，看大家是否有疑问，但所有人都等着听他说。

“我们可以对比霍格沃茨城堡里的幽灵，”他继续道，“因为自己强烈的执念而在死后留下投影。这执念也许是等待某件事情的发生，也许是守护某个秘密，甚至也许只是出于对死亡的畏惧，但它们因此获得了超出生者范围的强大力量，当它们想要做什么时，我们没有办法消灭它们。”

“所以，”出乎哈利意料地，德拉科·马尔福语气冷静地问，他似乎快速地从突然的状况中反应过来了，“意思是说，如果要离开这里，我们必须完成这些……幽灵的愿望？”金发男生紧蹙着眉毛，环视了周围的人一圈，“说实在的，我看不出有什么事是需要这里的人聚在一起完成的。”

他说的没错，哈利阴郁地赞同，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和斯内普或者马尔福共同完成一件什么事情……尤其是斯内普，尤其在他们的两节针锋相对的大脑封闭术课之后。

“我不得不承认，我也对这个问题感到迷惑。尤其是，”邓布利多回答道，他伸手示意了一下身侧空着的石凳，“我们似乎还有一位比较特别的同伴没有到场。不过我相信，如果这个空间的主人想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一定会知道的。所以，与其让自己的脑子里充满怀疑和困惑，不如做一些更轻松的事情。”

“比如？”金斯莱问。

邓布利多微微一笑。

“等待。”他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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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