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城堡前所未有地空荡。几乎所有的学生和教授都聚集在了魁地奇球场，那里被魔法改造成了巨大而危险的迷宫，三强争霸赛的最终决战正在其中上演。

欢呼声、惊呼声隐约从远处传来，更衬得城堡内部一片死寂。

奥瑞恩·博尔赫斯没有去。

他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走廊里，脚步声在石壁上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他与爱德华·沙菲克之间那冰冷的沉默依旧持续，像一堵无形的墙，将他隔绝在拉文克劳往常的热闹之外。

而与西奥多·诺特之间那种日益亲昵却依旧微妙的关系，也无法填补某种更深层次的不安。

这种不安，源于他日益深入的时间转换器研究，源于尼可·勒梅笔记上那些令人心悸的警告，也源于他对哈利·波特身上种种异常现象的隐约预感。

他需要安静。需要远离那些喧嚣和注视。

于是，他再一次走向了西塔楼。

推开那扇熟悉的门时，一如既往的、混合着魔药和旧书气息的寂静。

然而，一段钢琴声流淌而出，清晰而准确，带着一种冷冽而克制的技巧，瞬间抓住了他的耳朵。

奥瑞恩愣在门口。

在那间堆满书籍和仪器、原本绝无此类物件的教室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架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乌木钢琴。

而坐在钢琴前的，是那个总是隐藏在阴影里的男人——阿莱。

他背对着门口，挺拔的背影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孤寂。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移动，弹奏出的旋律，奥瑞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正是圣诞晚会上，他与爱德华决裂前合奏的那首帕格尼尼的随想曲。

西奥多的演奏精准无误，每个音符、每个转折都完美复刻了当时的旋律，甚至包括爱德华赋予它的那种独特的、内敛而骄傲的冷冽感。

但他弹得毫无感情，像一架精密运转的机器，只是在执行一个设定好的程序。

奥瑞恩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扰。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绿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的涟漪。

一曲终了，余音在空旷的塔楼里缓缓消散。

西奥多的手指依旧停留在琴键上，没有回头，仿佛早已知道他的到来。

奥瑞恩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他走上前，注意到钢琴旁边还放着一把他同样熟悉的小提琴——正是他当晚使用的那把。

他自然而然地拿起琴，架在肩上，试了一个音。

“再来一次？”他轻声问，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

西奥多没有回答，但他的手指已经再次落下，重新开始了前奏。

这一次，奥瑞恩的琴弓加入了其中。但他的小提琴声，不再像与爱德华合奏时那样，带着灵动的追逐和冷冽的锋芒。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倦的温柔。琴声如同叹息，缠绕着钢琴冷静的旋律，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们没有眼神交流，没有言语沟通，却配合得异常默契。

仿佛这首记录着裂痕和决裂的曲子，在这一刻，被他们演绎出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意味——一种共享孤独、彼此理解的静谧。

一曲再次终了。塔楼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奥瑞恩放下小提琴，看着西奥多依旧挺直的背影，忽然开口：“你会弹钢琴？”

西奥多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调回答：“只会这一首。”

奥瑞恩又笑了一下，这次，笑意似乎真切了一点，染上了一点真实的惊讶和…或许是无奈？他没有追问是谁教的，或者为什么只学这一首。

有些答案，或许不知道更好。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试图从西奥多这里套取关于他为何在此的线索。今天，他不想谈论那些沉重而危险的话题。

他只是走过去，靠在钢琴边，开始聊一些最无关紧要的事情——

家养小精灵今天做的肉派有点咸，窗外的天气似乎又要下雨，邓布利多在炼金课上提出的一个关于“情感炼成”的假设多么异想天开却又引人深思……

西奥多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听着，偶尔会极其简短地回应一两个词，或者在他提到某个炼金术难点时，给出一个一针见血、直指核心的评论。

这是一种奇特的宁静。

外面正在进行着决定荣誉和生命的激烈比赛，而在这里，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两个共享着秘密和孤独的人，进行着一场无关宏旨的、碎片化的闲聊。

奥瑞恩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沉浸其中，甚至开始……舍不得离开这片短暂的、与世隔绝的寂静。

这里没有猜忌，没有争吵，没有需要扮演的角色，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疲惫的共鸣。

然而，远处的欢呼声陡然拔高，然后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乱的、不祥的嗡鸣。

比赛结束了。

奥瑞恩脸上的些许松弛瞬间消失。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从一个短暂的梦境中惊醒。他必须回到现实世界去了。

“看来有结果了。”他放下一直拿在手里的小提琴，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漠，“我该走了。”

西奥多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放在琴键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奥瑞恩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西塔楼。那架钢琴和小提琴静静地留在那里，像一场从未发生过的、静谧幻觉的证据。

当他回到逐渐被返校人流填满的城堡时，立刻感受到了气氛的异常。

没有庆祝的欢呼，没有兴奋的讨论，只有一种压抑的、恐慌的寂静，以及许多人脸上茫然和悲伤的表情。

安托万·卡德维尔脸色苍白地找到了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奥瑞恩！你去哪儿了？出…出大事了！”

“怎么了？”奥瑞恩冷静地问，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

“迷宫…塞德里克…他…他死了！”安托万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那个疯眼汉穆迪！他其实是老巴蒂·克劳奇的儿子假扮的！是他把波特的名字投进火焰杯的！一切都是阴谋！”

奥瑞恩的瞳孔微微收缩。

“哈利…哈利他回来了，抱着塞德里克的尸体…”安托万语无伦次，“他说…他说那个人回来了！神秘人！伏地魔复活了！”

周围听到这句话的学生都露出了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许多人下意识地摇头，觉得波特肯定是受了刺激在胡言乱语。

但奥瑞恩·博尔赫斯站在原地，安托万的话语像冰冷的针一样刺入他的脑海。

塞德里克死了。

巴蒂·克劳奇二世。

阴谋。

伏地魔……复活了。

奥瑞恩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又迅速恢复平静，他缓缓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眼眸中最后一丝慵懒和随意彻底褪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锐利的清明。

游戏结束了。

真正的黑暗，已经降临。

而他所窥见的，仅仅是冰山一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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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塔楼谐律与冰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