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天暗沉着,朦朦胧胧的月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迷离的夜色裹着清新的花香吹进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窗户,上下漂浮着的白色纱网将鹅绒色的影子投下。
墙面上挂着的那件沾满泥手印的衣服晃荡着发出几声轻轻的敲击墙面的声音。
哈…
哈……
喘气声戛然而止,不是缓解,而是苍白着脸的男孩怕被睡在另一间房的人听见。
他将整个人捂在被子里,嘴里含着为防止他出声的他自己的手臂,腿部的疼痛与噩梦带来的窒息感让他无力却又下意识的蜷缩着身子。
噩梦是从他醒来后的每一天开始的。
无论是正常的晚上睡觉还是因为疲惫或想着休息一下闭着眼睛,他都会很快进入深度的睡眠,然后做那些个像是永远不会重复的糟糕的梦。
无数他不认识的,看不清脸甚至偶尔没有面容和身形的人站在他面前,他们围着他,嘴里念叨着什么,像…不,就在批判他,对他进行审判死。
尖叫和谩骂吵的头疼。
瑞温听不清,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清楚那些声音源源不断的在他耳边环绕。
再之后,是每个夜晚都不同的画面。
比如今晚,他坐在一把散发霉味,湿漉漉的木椅上,眼前模模糊糊,但依稀能看出是个站着没有面容,似乎正哭着和他说话的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他逼我的…’
没关系。
没关系的,快点让我醒过来吧。
瑞温无法掌控梦里自己的身体,也感觉不出他是不是在开口说话,他只能意识到自己隐晦的拥抱了哭泣到颤抖的男人,手还放在其深褐色的头发上,轻轻拍了拍。
下一秒,像是生了层铁锈的匕首就直直的刺穿了单薄的衣料与皮肉,往心脏那处扎的,很准,难以想象这个人是怎么做到哭声依旧却不手软的。
刀很长,扎的很深,蹭着骨头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血也就在那么一瞬间咕咕涌了出来,将能看见的所有的所有染成一片艳得人眼睛痛的红色
痛,好痛。
‘对不起。’
瑞温无法因为疼痛而产生哭的行为。
所以此刻,额角的汗水就替代了眼泪从那双失焦的眼眸中流下,又隐没在了柔顺的黑色发丝中。
他不清楚为什么。
这是因为他对这种精神上的痛苦,还是之前医生说的所谓小孩子的生长痛已经感到麻痹而无法像其他孩子一样所以说变得有所差异吗?
但没关系,不会哭也很好。
平复下来的男孩张开着手,抱着渐渐淡去淤青的胳膊,他实在是太累了,腿也还在酥酥麻麻的发痛。
他就只是那么躺着,看原本眼前浓稠的黑色渐渐被昏冷的蓝色填满。
像是浸泡在了黏腻的沼泽里。
没有温度却足够耀眼的晨光照射进了这间大到让人孤独的房间。
他闭着眼,想要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掩饰和消去眼下的乌青。
几声很轻的叩门声。
宛若后遗症的耳鸣让瑞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门口处钥匙叮铃当啷的声音响起。
他快速坐起身,踩上到处都铺有白色地毯的地板上时身子踉跄了一下,却又很快调整过来。
开门时,被正准备扭门把手的那人的手给撞了额头,他的疼痛来的本就较迟,加上晕乎乎的状态,所以刘海后的紫眸直到看清蹲下身的人脸上的担心和歉意后才做出些反应。
声音轻轻的。
“我没关系。”
“真是对不起啊,我刚刚在想事情,宝贝你怎么起这么早呢。”
手中提着两个袋子的卡利尔没想到小孩起这么早,毕竟隔壁家那小子可是在她搬来的这几个月里都是临近中午才起来。
然后还每天重复着,和疯了一样尖着嗓子喊什么妈妈我的袜子呢…
把袜子塞嘴里第二天就不用找了!
“我给你买了几件衣服,好下午我下班之后再带你出去去买点你喜欢的东西。”
擦了擦手后就轻轻掐着替她拿东西的小家伙的脸,琥珀色的眼睛笑起来时漂亮极了。
卡利尔原本站在门口是想着趁孩子没醒进房间帮他开开窗户(话说窗户怎么开了?),然后再把她因为被吵醒所以起一大早买的新衣服放进衣柜里。
毕竟让一个男孩一直穿着裙子也不太好。
万一和她昨晚睡前看见网上说的不小心把小家伙养成一个以为自己是女孩认不清自己性别的怪病就不好了。
虽然她确实想要女孩。
“哎呀~宝贝这个小样子真可爱,让妈妈抱你一下好不好?”
什么也没干只是太累所以发呆的瑞温被拥抱时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手抬起来,想要放在蹲下身抱他的人的头上,但发现有些够不着后就选择后背偏上的位置。
纤细的手指揉进蓬松的仿若细棉的一团头发中时停住,齐刘海下淡紫色的瞳孔微微放大,原本看不出什么神态的脸上嘴角上扬了些弧度。
毛茸茸。
“话说,亲爱的,怎么脸色这么白呢,亚洲人不应该是——算瞧瞧你的眼睛下面,比我的还严重。”
“刘海也该剪剪了,真是不知道宝贝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要留头发盖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人呢,让妈妈看看你的眼睛…”
卡利尔小心翼翼的撩起那头长到把眼睛遮住的刘海 。
看见左眼眉梢处的那颗痣时就拿手抚摸了上去,但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动作的不妥当,慢慢又缩回去,琥珀色的眼睛却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男孩。
里面浓浓的情绪和瑞温昨天初次见到卡利尔时感觉到的一模一样。
他很聪明,他明白。
“下午再去看看医生吧,你们那个院长给的关于你的身体状况的纸我昨天晚上仔仔细细看了几遍,不太相信,你看起来可不大像‘身体健康’。”
“但是呢,相比于聊下午那一大堆事情,现在还早,宝贝你呀,应该再在床上躺一会儿吧,早餐…家里现在还只有面包,你喜——”
“喜欢。”
比之前任何一句话语中都要明显的喜悦的情绪让卡利尔一愣,随后倒是很高兴的捏了捏瑞温的脸。
看对方重新躺在床上后她正准备下楼,手却被拉住,转过头时就看见男孩正格外认真的望着她。
“怎么了吗宝贝?”
“妈妈,你过来点。”
因为黑色的头发遮挡住了不少的面容,声音也变得淡淡的听不出语气,正在整理床单上的被褥褶皱的卡利尔不清楚小家伙想要干什么。
但还是嘴角上扬,碎碎念着好吧好吧看看宝贝想要给我什么惊喜的俯下身子。
感觉到微凉的手撩起额头上的头发后落下的蜻蜓点水般的吻时整个人僵住。
瑞温原本担忧这番行为有失礼节,毕竟虽然那些孤儿院的孩子们喜欢他这么做,他也觉得这样子的确是他表达喜欢某个人的主要方式。
但他面前可是一名成年人。
“(无声尖叫)。”
好吧,他多虑了。
男孩看着高兴到转着圈,嘴里念叨着好幸福,甚至今天早上第二次拥抱他的人时缓缓的将手放在对方背上轻轻的拍了拍。
“记得换睡衣,裙子脱下来后随便放着也没关系,反正我有——我应该还有多余的时间来着吧 …我先下去了,宝贝。”
同样回以瑞温一个紧张的额间吻的卡利尔脚步像是有些虚浮的出了房间,甚至忘记还要将门关上。
正轻轻捏着裙边的人犹豫着什么,一转身就看见了。
他腿疼,懒得下床走那么几步,便只是半扭着腰,黑色半长发柔顺附在他的后腰上,低垂的眉下一双灰蒙蒙的紫眸微微发亮。
砰。
…
卡利尔正站在镜子前整理着算不上合她身的西装,黑色的服装与她那张脸格外违和,至少在正在下楼已经换上新睡衣的瑞温眼里是这样的。
她打着电话,时不时就看眼坐在餐桌上正乖乖喝着半杯牛奶的小孩,每发现对方吃掉一块面包,琥珀色的眼睛就亮上几分,高跟鞋踩地毯的声音也比开始大了一些。
而被注视的人还正认真的将手中捧着的面包绕着撕,直到褐色的边完完整整的被摆在盘子里,莫名的成就感让他荡着腿。
下一秒就将面包边放进嘴里咀嚼。
咔嚓咔嚓。
虽然面包黑黑的吃起来脆脆的但也不可能这么响吧…?
瑞温默默推开从一开始就没有少一滴的半杯牛奶,抬起头,只是手机被藏起来的速度更快,一个像是腹诽排练了很久的问题和说话的人一起急急慌慌的凑上前。
“还合你的胃口吗?”
“好吃,软软的,面包边苦苦的,我喜欢这个味道,咬在嘴巴里面的时候有股麦香。”
好详细。
卡利尔高兴到捂着嘴笑,眼眶在客厅阳光的照耀下微微发红,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位标准的电视上的那种因为孩子高兴所以也感动不行的好母亲。
如果忽略掉她在男孩一转头就又开始拍照的动作。
“不要出门,等之后就带你去周围走一走,我中午大概在这个钟响第7次就会回来的,无聊的话那里有一些故事书——宝贝应该认识字吧?”
“认识,我认识很多很多字。”
回答的话声音很小,像自言自语的呢喃,卡利尔觉得她已经快要习惯每次听瑞温说话都要靠近了。
背对她且也并没有意识到这点的瑞温抿了抿唇,看着盘子里最后的一片吐司。
他张了张口,又放下,身后本就没有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的女人问了句是不是吃不下了。
小幅度摇了摇头,男孩抬起头,过长的刘海被樱花粉的发箍(卡利尔盯了一会儿)顺到脑后,干净的脸上,用那双紫眸看着卡利尔。
“少了。”
“可是宝贝你不是已经——哦,说不定你要长身体呢,虽然9片吐司听起来吓人,但你可是小孩子,真是的,我怎么这么粗心呢,那还要再喝一杯牛奶吗?”
默默再摇了摇头。
直到看着瑞温吃下第17片,没有意识到任何问题的卡利尔期间又絮絮叨叨的念了一大堆话,出门时也嘱咐了许多。
“千万不要出去,听见有人敲门也不要开,隔壁那个小坏蛋要是来门口大喊大叫你就等我回来告诉我,以及…”
她迟疑,脸上的神色怪异。
“如果看见一个短头发的男孩不用理他,我不喜欢他…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虽然那孩子看起来确实可怜。”
“可就是看见他就觉得烦,这不是妈妈有偏见,他真的让我喜欢不起来,邋里邋遢…就这些,宝贝,我去上班了,等妈妈回来就带你出去玩。”
卡利尔蹲下身,被一上午三次拥抱的人熟练的张开手臂,感受着带着花香的拥抱和毛茸茸的头发。
“再见,妈妈。”
…
二楼属于瑞温的那间房里有一个阳台,不是很大,有帘子遮着可以庇荫,围栏比他也高不了多少,垫着些东西,站上去倒是可以看见外面。
因为看出那上面明显是被擦干净过了的,他就废了些力气找了把高凳,手中抱着从孤儿院带来的黑色日记本一下坐上去——是的,坐在了栏杆上面。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对于他一条人鱼天空却是仅次于他将自己全身浸泡在热水中第二喜欢的事物了。
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黑发上的粉色发箍淡淡的发着光,顾虑到腿上放着日记本,男孩就没有晃腿 ,低下头看着小花园内被他的养母卡利尔呵护得很好的花。
尽管在他眼睛里只是五颜六色的模糊景象,不过没关系,相比于看清楚和认识那些花的外貌品种,他还是更享受每一只花朵独一无二的气味。
他捏着黑色墨水笔,表情一向没什么变化的脸上细眉低垂,琢磨着该怎么将一上午的事情写在泛黄的纸页上,手指轻轻捏着一个角。
楼下的钟响第3次时。
“先休息一下吧…”
合上日记本,嘀咕的话语在他闭上眼睛后慢慢化作这个平常日最不起眼的一阵清风,随着院子里种着的一棵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树的落叶。
慢悠悠的飘到了仅只用木围栏阻拦的另一侧。
似乎是若有所感,正在打扫院落的男孩抬起头,凌乱到显得邋遢的黑发完完全全遮挡住了眼睛,大大的衣服像是挂在身上。
看起来和瑞温昨天刚到家时差不了多少,只是更瘦小。
可惜,也偏偏也是因为这个,茂密的荆棘将他的视线全部掩盖,他似乎是不甘心,看看对面到底有什么的想法比以往任何一次莫名其妙生出的都要强烈。
扫帚啪的一声掉在一堆落叶里。
他脚步无声。
手正欲放在刺人的嫩绿的荆棘上,忽的,门被重重的打开,他浑身一僵,转过身,看着气冲冲朝他走过来的金发女人下意识想要躲,但还是被揪住了耳朵,疼的他痛呼一声。
愤怒而尖锐的嗓音有意凑近。
“才刚刚过去半小时,你在干什么,偷懒吗?!还是说你又想使一些手段把我种的花草全部剪掉。”
“那次不是我做的,我压根不知道!”
男孩反抗着,只是一点成效也没见着。
“撒谎,达力可都看见了——”
“他那天根本就不在家好好写作业,他——”
“不要打断我说话,你的姑妈今天晚上可就会过来,你要是没在中午之前把家里和草坪打扫干净就别想吃一口东西,听见没有!”
被没有剪干净的指甲狠狠的掐了一下,男孩皱着脸,看着女人走远,确定四周没有人后,背过身捡扫帚时才用颤抖的手揉了揉耳垂。
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门再一次被打开,他甚至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出来的是谁,往左跨了一步,一个大体格的男孩就随着惯性从他旁边跑过,同样尖锐的嗓音大喊着。
“不许躲!”
再次避开,男孩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如果你撞倒我,就没有人会打扫这个院子,擦窗户和拖地,我会很开心听见姨妈说让你去做这些的话。”
“我妈妈才不会!”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脑子有些没捋过来男孩在说什么的达力·德思礼还是停止了去撞击对方的行为,手中拿着的一瓶液体状的物质让扫院子的人多看了一眼。
“农药?”
“我要把这些全部倒在那里。”
啊,估计是姨妈让他干的,他指甲盖大的脑仁可想不到这么聪明的报复方法。
男孩想着,也并没有做出和说出任何阻挡的动作与话,毕竟那个漂亮的邻居阿姨也总是持着避他如蛇蝎般的态度,他气,不明白。
所以现在,他犯不着以得罪他姨妈的可能去阻挡…
“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替你把风…把风的意思就是防止你做坏事的时候被别人看见。”
男孩其实并不清楚他为什么还想要跟着对方一块儿去做。
只是觉得像是有什么指引着他让他跟着对方,在可能和他昨天下午时额角那地方疼的厉害有关(也是导致他昨天打碎了两个盘子被罚没吃晚饭的原因)。
以及顺便等达力走了后处理一下那些农药,他可不信对方清楚怎么如何使用。
当要穿过茂密的荆棘缠绕的围栏时,男孩停住脚,感受着跳动频率变得有些异常的心脏,咽了咽唾沫,不明白来源于何处的紧张的情绪促使着他再次抬起脚。
抬头。
什么也没有…
啊,真的是,果然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所以才会这样子吧,一定是这样。
还有昨天晚上的那个梦。
男孩想不出来话来让他通过自我质疑的方式去毁坏它,毕竟那实在是太美好了,即便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光是看着,感受着就使他有了股陌生的幸福感。
和他一样的黑色但很长很长的头发,也许那是他出了车祸的妈妈…
可惜他醒的太早了,没有看清脸。
如果说光是做梦就能体验到幸福的话,那真是连晚上睡觉都成为了一件值得盼望的事情。
“又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瑞温喘着气,黑发被汗水浸湿粘在苍白的脸上,因为腿疼的厉害,他就蹲在阳台的背阴处,对气味敏感的他却在淡淡的花香中闻到了一股怪怪的味道。
他不知道是什么,只是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踉跄着想要起身,却险些摔倒在地上,缓和了有一会儿他才站了起来,楼下的人聊天的声音很大,他大概也听明白了。
去阻止一下吧。
下楼梯那段路程对他来说其实也是有些难的,倒不是他怕痛,只是他得防止在一片白色中脚滑掉下去。
隔着被擦的干净到可以反光的玻璃,瑞温探头依稀看到像是有两个小孩的轮廓正在做些什么,鼻间那股一开始他不清楚的味道也愈发浓烈。
在做坏事?
“…当然不是,你怎么连瓶盖都不知道怎么拧?”
“啊,吵死了,你来,不然我就和妈妈说,让你再饿一整天,把你关着!”
达力尖着嗓子将手中越拧越紧的农药瓶丢给了一旁站着时不时往上面望几眼的男孩,肥硕的身子站起身时还有意的撞击了一下身后人。
“哦…”
稳住身形后男孩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开始扭瓶子。
看着只高他一截的木围栏后艳丽的花丛,上面宛若点点繁星的白花小巧又精致,连香味也仿佛比姨妈家都要让他闻着舒坦。
只是正准备实行的人却决定毫不手软,即便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在思考往哪里倒能均匀的浇上那些开的漂亮的花的同时,他在心里呢喃:
为什么不愿意对我好点呢?
伴随着身后的人让男孩熟悉和厌烦的笑声,他的手轻轻的一扬,棕色的液体便随着惯性向着四周的花簇撒去。
“stop.”
声音太轻,太柔了,像哼歌,偏偏一出现时某个人的世界和时间都仿佛安静停滞住,连达力跑走都没发现,他愣神看着眼前超出常识的场景和立于其中的人。
原本呈液体的棕色液体像是被操控了一样绕着圈,在阳光下变淡,发金,连同站在那的人都耀眼极了,晃的看着的人眼睛疼的厉害也舍不得移开。
甚至引得他产生一个荒谬的想法。
是掉下来的星星化作的人吗?
“你在干什么?”
瑞温的处理好后又看向竟然还站在原地不动的那人,高兴于对方没有离开,下意识皱着眉——只不过是为了看清楚对面那个黑头发的男孩。
“是你做的吗?”
这句话的语气其实并没有多大的起伏,但等他说完后,对面那个男孩却好像因为紧张,手一松瓶子掉了下去。
张了张口,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快速回过头。
瑞温知道对方在找什么,他可是开始就在屋子里就发现了外面有两个孩子,而且他昨天还见过其中一个,再和上午卡利尔的话一结合。
现在,他面前的男孩估计就是她养母口她讨厌的那个了。
“他在我出来的时候就跑走了,你想走的话也没关系,不要再这样子做了,我妈妈她不喜——她会生气的,你是一个好孩子的,对吗?”
“不,我不…”
断断续续的话没来得及说完,隐约的汽车的鸣声就打断了。
男孩转过头,他也许并不清楚那辆车是不是卡利尔的,只是明显的看了眼还在轻微皱眉注视他(虽然被刘海遮住了)的人狼狈的跑走了。
瑞温默默吐出一口气。
终于走掉了,刚刚一下子控制了那么久,腿好软…就是为什么心脏痛痛的。
饿了吗?
话说卡利尔昨天晚上说冰箱里有什么来着,哦,对了,巧克力蛋糕。
瑞温隐约记得他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吃过这个叫巧克力的东西。
“明明我记性并不差,失忆前的忘干净了,但为什么我会记得吃过巧克力而不清楚它是什么味道的呢…”
自言自语期间,手指绕着扯开了白色的丝绳,透明的盒子揭开,拿叉子叉下一块后下意识放在鼻间闻了闻,犹豫着放下,抬起,小小的咬了一口。
皱眉。
果然是甜的…
他又叉起一块,他不是会浪费食物的人,而且还在没有吃饱的情况下,就算不喜欢吃——
“…”
额角开始出汗,恶心感促使着他想要吐掉嘴里的东西,但刚刚站起身。
伴随钟响第5声,还没能完全跨出一步的人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毛茸茸的地毯摔上去倒是不疼,瑞温却莫名失了力,站不起来,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每一次眨眼再次睁开都困难的不行,直到完全没了意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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