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精神极度不正常,吃过多次亏的阿狸本能躲远,女人浑浑噩噩也不理她,又哭又唱自行离去,将莫名其妙的阿狸留在原地。
疯女人的话大多不可信,但有一句阿狸很有共鸣,她的时间的确不多,若是真的练上一年半载才能成型,恐怕她早已被那死而复生的恶鬼杀了八百回。
想到那个形容可怖的人偶,先前的困倦疲惫一扫而空,阿狸在假山石后的草地上自行练习起来,直到朝阳初升。
这一晚李莲花睡的格外沉,梦醒时分习惯性伸手往旁边捞去,只摸得一片冰凉空旷。神志未清醒,先被吓到坐起。
阿狸正在桌前盛一碗油酥,听到声响放下手中的物什掀开珠帘,见李莲花坐在床边发呆,看到她过来目光才渐渐又了焦距。
“慢一点。”她来到他身边,手还未触及,皓腕先被捉住,圈进他有力的虎口掌心。
李莲花两鬓垂乱的发随着他缓缓抬头而飘动,煞有一番不食人间烟火却被迫坠入凡尘的狼狈。阿狸心虚地错开目光,但愿他不会记仇她昨晚趁人之危作威作福的样子。
李莲花并不需要使出太多力气便能将阿狸带进怀中,抱紧。他梦的太沉,差点以为这一切不过一枕黄粱,睁眼又回到失去她的那段度日如年。
“我在,我在的,李莲花。”阿狸很清晰的感知到他的情绪,微微叹一口气,回抱他。
“你……饿不饿?”时间定格了许久许久,阿狸打破沉默,李莲花松开她,摇了摇头。
阿狸想给他倒杯水,转身忘记手还被他抓着,没能挣脱。
“你、你恢复力气了?”阿狸觉得不可思议。
“嗯。”李莲花不必试着运气也知道,筋骨肌肉的酸软无力消退大半,呼吸顺畅,内力恢复汇聚。若不是秦巍妙手回春的药,便是阿狸……
阿狸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秦巍明明说他三天才能恢复一些力气,很难相信昨天还虚弱到只能扶墙走的人居然这么快就坐卧如常。
总不会是昨晚……
阿狸眼睛亮了亮,早知道这样她还犹豫矜持个什么劲儿,一面后悔不已一面盘算着下一次要如何扑倒他。
李莲花瞧着阿狸转瞬变化的表情,无奈地弯弯嘴角,她还真是半点不知道含蓄害羞,可是他偏偏没救,就喜欢她的直白旷达。
这么想着,忽然察觉指尖扣住的手腕之下脉搏异常有力的跳动,那不是她平常的脉象,甚至都不是昨晚他替她疏导后的脉象。
那是一种内家高手动用内力后的跌宕澎湃,这种力量他很熟悉,但出现在阿狸身上,又很陌生。
“阿狸。”他的目光锁在她脸上,“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可有发生什么事?”
阿狸微微一怔,歪头看着他,不否认也不回答,好像真的在思考回忆。虽然她觉得自己已经能够骗人,但是在李莲花面前到底还是无可遮掩,这可是天下第一的聪明人。
李莲花被她骗过一次,自然无法全然相信,但是眼下也想不到什么可疑之处,一眼瞥见她别在腰后的宝石匕首,被外衣盖住大半不容易发现。
“方多病给你的?”
“借我防身的。”阿狸摸摸匕首,坦诚招来,“顺便指点了我几招。”
难怪,李莲花心头疑惑解开,以阿狸的天赋被逼出点潜力尝试掌控体内内力也并非不可能。
话没说完,外面有人敲门。
阿狸吓一跳,只见方多病浑身是血,眼睛都染红,仿佛刚从战场回来,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亢奋,他来找李莲花,但见到李莲花又一脸不可思议,“你这么快就恢复力气了?”说完又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莽撞,“既然你醒来那更好,跟我过去一趟。”
方多病不由分说拉着李莲花往外走,阿狸胆战心惊瞧着他粗鲁的动作,跟上去小声抗议,“他还没好利索你轻点。”
方多病住的那间房里,秦巍正在照顾床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一旁站着满目焦急的阿舍里。
仔细一看,那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的血人正是阿舍里的大舅哥,那个叫做阿狟的男人。
秦巍见到他们回来,起身朝李莲花道,“我身上的药只能吊着他一口气,最多撑不过三个时辰,我现在去熬药,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有什么要问的得抓紧。”
“我们去了满月宫发现,果然不出你所料,满月宫里非但没有尸横遍野的荒芜,反而守卫森严,而且确实是突厥骑兵的模样。”方多病急性子率先开口。
阿狸狐疑地看向李莲花,满月宫不是被屠了么?他一直同自己在一起,又是什么时候发现满月宫被那些突厥人所扮的马贼占领的?
瞧着阿狸疑惑地目光,李莲花开口,“北域地广沙洲纵横,如果真的按照阿舍里所说,以他们作案的频率,他们在北域绝对需要一个暂时的落脚地。何况那些人完全可以不朝我们动手,动了手又不肯交手,明显就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让我们警惕。顺理成章发现河水中满月宫侍卫的尸体,让我们认为满月宫遭屠不便回去。”
阿狸顺着李莲花的话,快速在心中将事情过了一遍,问道,“所以你让他们去满月宫找线索?”那时候她正昏迷着,所以并不知道这一段。
李莲花点头,看向床上的阿狟,“他为何……?”
方多病脸色难看,“我们一见那些重兵就知道不是对手,便想着先回来。荙公主的人负责引我们进入王帐,却不小心被他们派出的探子发现。那伙人里外夹击,身手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阿狟兄弟替我挡了一刀落下马,又被那突厥铁骑踩踏,我和阿舍里将他救起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近半个死人……”
阿狸瞧着床上重伤凄惨的人,心中也是不忍,再看阿舍里,目光呆滞似乎还没有从这场惊变中回过神。
李莲花看向他,问,“阿舍里,那晚我和阿狸到你帐中借宿,次日一早我在帐外发现了北域军的弓箭,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入荙公主卫队中做事的?”
阿舍里倏地一愣,苦笑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连先、哦不,李先生。其实就在你前往满月宫的第二天,多兰和阿狟的妻子便被掳走,我们追到寒山脚下不见踪迹。回来的路上遇到几位同样遭遇的牧民,他们都说王帐近期收入了许多北域女子。可是王帐隐秘我们没有头绪,阿狟他们这些世代生活在北域的土著们听到荙公主征召军队的消息,我们便一起前往应征。”
李莲花又问道,“可是混入王帐后不应该隐藏身份找人么?为何突然在明面刺杀?”
床上的阿狟闻言像是突然生出一股精气神,眼睛都发亮,“神秘人……有人让我们杀了荙公主,就能见到青青和多兰……”说着,从腰间取出一个北域特色的头饰。
“那是青青,也就是阿狟妻子的随身之物。”阿舍里替阿狟解释道。
方多病看向李莲花,“有人要借他们的手除去阿支荙,你说会是谁?”
“阿支荙死了谁是最大受益者……”李莲花沉吟,却没有一个确切答案,“北域王室人虽然不多,却人心离散,那晚你也看到了,阿支荻对阿支荙并不信任,而大巫祝墨弧辅佐两朝,势力盘根错节,至于接回来没多久的质子阿支暮……”
李莲花瞧见阿狸秀丽的眉心明显一皱,顿了顿,才道,“虽是个痴儿,行为却透露着古怪。”
方多病顺着李莲花的话接道,“还有那伺候阿支父子的疯后,痴傻疯癫却没人管她,北域王室居然没有一个正常人。”被这一大家子神经病统治,北域人民还真是水深火热。
李莲花目光游移片刻,道,“那云夫人虽然疯癫,可一旦开战她很有可能是北域最强战力。”
方多病眼睛瞪了又瞪,“这也太夸张了吧?开战……那个疯婆子还能敌得过千军万马啊?”
“中原疆土原本不是现在的版图,后因北域出了一派惊世骇俗的惊蛰门,一人可敌千军,又有起死回生的本领,让强悍的北域军如虎添翼,加之草原作战的天然优势,吞并了北方大片沙洲领土。”
方多病和阿狸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方大公子惊讶于,“惊蛰门不是早就灭绝了么?从我入江湖起,关于那神仙门派的传说就比剑神李相夷还要夸张不真实,难不成那疯女人是惊蛰门的传人?”
阿狸脑子里却始终徘徊着“一人可敌千军”,怎么都想不到那疯子的鸡爪功居然这么厉害!她不自觉的握了握自己的双手。
李莲花时刻注意着阿狸的小动作,嘴上回应方多病,“我十几年前认识她的时候,她的断春掌已经小有所成。”
方多病眼睛斜了斜,“十几年前……那疯子瞧着怎么着都四十多了,李相夷还真是重口早熟。”
阿狸心思急转,歪头去看莲花。
李莲花剜了方多病一眼,将话题拉回正轨,“他们将她弄疯养在王室,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北域从阿支言开始便从未有过归顺之心,侵占边境三城也只是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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