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前坐到板凳上,拿起来大摞里第一个资料翻开来看,“小朋友,你以前看过这些么?”没听到回答,程前抬手想去拍李小溪的脑袋。被李小溪躲开,问:“叔叔你多大啊。张嘴就叫人小朋友。”“我?”程前不好意思笑笑。“我今年35,哎,因为我们队里新来个小孩,我们都挺爱叫他小朋友,小孩的,我也有点习惯了。”
李小溪也没想到程前态度还很好的跟自己解释,也有点不好意思的指着资料说:“我以前也没见过这些。我只看过几个组长的心理评估资料。”“我知道你之前说没有问题,但是能不能具体说说哪里没有问题,也许就是问题呢。”“其实就是从我所看到的资料来说,没有实际有用的东西。”“有点糊弄?”“也不完全是这个意思吧,本身我们这个专业在工作的时候,我们的工作对象对我们有疑虑是正常的。”“理解。”“而且,我们现在工作的对象实际上并没有我们通常说的精神类疾病,那么我们在面对这种正常人的时候,其实也会有疑虑。”“这是为什么?”“他们可能会投诉,如果我们问题问的他们觉得不舒服我们可能就会遭到投诉,尤其是对高知人群,我们是很谨慎的。”“理解了,都难。”程前装模作样的叹口气。
程前继续翻看着手上的资料,果然是保密级别挺高的项目,周边普通工作人员都查的非常细致,甚至连当事人妻子的父母亲都调查的很清楚。他想摸出手机记录一些内容,找了半天想起来手机在楼下锁着。“真他妈的。”刚骂完,想骂的人就推门进来了。
“程队长,李老师,可以吃饭了。楼上。”程前和李小溪去了三楼的公共休息室,小陈买了四个盒饭。程前坐下后看小陈还站在旁边,“怎么不坐下吃饭?把小王也叫过来一起吃吧。”“不了,我们今天要换班吃饭。”小陈说完就离开公共休息室。程前走到门口张望了一下,小陈不知道跑哪里站岗去了,回来举起筷子刚想说话,李小溪抬起胳膊比了个X,“吃饭不讲工作。”无奈的情况下,程前吃了一顿这辈子最安静的午饭。确实是饿了,四个盒饭被两个人一扫而空:“这吃的晚上吃不了了。”程前拍拍肚子。顺手把几个盒饭放进塑料袋里,扔进了垃圾桶。
程前坐回餐桌前面,开始对这个公共休息室打量起来。“这个公共休息室是你们唯一的公共休息室么?”“当然不是,每个组都有一个公共休息室,但是都不大,有的就是用柜子隔出来的。有的就算是房间,也只能放得下水和咖啡壶,最多能坐两个人,所以休息不如自己办公室了。这个非常大,还有茶叶,果汁机,豆浆机。冰箱也有,算是整个楼里唯一能坐下休息的休息室。而且白天比较亮,中午其实大部分人如果点外卖都喜欢到这个休息室吃。哦,你看,我说的食堂就在那。”李小溪给他指了指。“你们都去那吃饭?”“其实不是,除非特别忙,要不然我们都爱去南五食堂。就我周四那天去那个。那个食堂是这个学校公认的最好吃的食堂。”“可以点外卖么?”“我不是说了么,送到门口,门口站岗的就给送上来。”他稍稍检查了一下这个公共休息室。“如果外人想知道你们这个项目的秘密,在这个地方安装摄像头是不是最好的?”“我觉得不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心理学咨询师的身份,我这三个月挺爱来这个休息室喝茶喝咖啡,从来没听过他们聊工作,都是家里的事,抱怨婆婆啊,抱怨孩子念书不认真,当然也会吐槽待遇问题。”“会不会跟你咨询?”“那倒是会。”
程前和李小溪没有人打扰,两个人倒是在休息室坐了一个下午。程前一直闭着眼睛在思考自己都经历了什么,我是不是在做梦啊,他突然睁开眼睛,盯着李小溪看。李小溪正在优哉游哉的喝着咖啡。见程前炽热的眼神,有点害怕的往后靠了一下。
“真人哈。”“嗯?”李小溪疑惑的看着程前。程前深深的叹口气,又闭上了眼睛。李小溪也只能继续端着他的咖啡,喝两口看一眼程前,怕他再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
“你说这个意识抽出来给别人,这到底怎么想出来的?”“程队长,我没有被授权是不是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和你聊这个项目。”
“OK,那我们先去看看任强的房间吧,给我一副手套。有没有?”程前终于睁开眼睛同时出声了。他走在前面,出了门就看到小陈在门口等着,“小陈,能知道你的姓名么?”“不需要,叫我小陈就行了。”“OK,那李处长说给我准备了手机在你这里。”小陈把脚边的一个大包举起来递到程前脸上,程前捧着拿到休息室,放到地上打开一件件往外掏,水杯,洗面奶,肥皂,香皂,盆,睡衣,手机,充电器……“这是我要在这住的意思么?”他大声问小陈,“那我住哪儿啊?不会等会儿开了门让我直接住任强那屋吧。”“不会,李处长让你和李小溪一个房间,房间就在最右边。”“这可以,虽然我也没什么忌讳,但是刚刚走这对我来说也有点不舒服。”他拿了手机看了一眼,和自己原有的型号是一样的。“小李子呢?”李小溪听到这样叫自己把手上的手套扔到了程前脸上。“拿手套去了。”程前笑笑。捡起来。“小陈带我们去看看任强的房间吧。”
程前第一眼看到任强的房间感觉空落落的。他戴上手套边进房间边问:“这种房间风格的人真没有点自杀倾向么?”“房屋装修极简风的人就会自杀么?”“我跟任师兄聊过也观察过他,他不喜欢收拾房间,在这方面非常懒,还有一点点洁癖,同样他也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所以阿姨打扫卫生,只需要帮他拖地,如果桌面上没有东西可以帮他擦一下桌面。他的书柜不愿意被人动,如果跟他借书,除了刘老师,其他人都得他把书递给你,你不能上手拿。”“这太怪了。”“不怪我就不说了,所以我说任师兄有一点强迫症,但是不太严重。”“不严重表现在在哪?”“就是如果你不知道真的去拿了,他也不会特别生气。”程前打量着这个房间,加上卫生间看起来能有40多平,但是房间里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床,一个床头柜,一个大书柜,一套桌椅,一个横杆衣架。他打开书桌左边的抽屉,里面只有一支笔,旁边的抽屉,打开里面只有一个本子。他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分别把笔和本子拿出来翻看,“这是你们发的么?”“我没有。”李小溪摇摇头。
程前又转过身给书柜拍了一张照片,这个书柜看起来就是常见的实木书柜,打开来看,从上到下一格一格。程前又拍了一张,把手机收回,开始仔细的看里面满满当当的书。“都是专业书,好多心理学的书,为什么?”“因为我们都属于相关的学科,我们心理学也要学脑和行为。就这个,《心理和行为的生物学基础》。” “你看,我确实是需要你。”李小溪挠挠头,偷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小陈,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放心的对着程前翻了个白眼。程前仔仔细细的从上到下看来一遍书柜里的书,他摇摇头:“一本闲书都没有!”转过头来问李小溪:“你们搞研究的都这样么?是不看闲书还是不让带进来?”“我看小说。我那就有。”“那小李你看看这些书里有没有小说之类的闲书?我没有看漏吧。” “没有,全是专业书。”
程前又打开卫生间的门,进去查看了一番。最后走到床前,床头柜上只有一个钙片的瓶子和一个空杯。他拿起瓶子打开看了看,空的。“小陈,杯子和瓶子有拿去毒理检测么?”“有。”小陈把一个资料袋递给李小溪,“这里面有尸检报告和毒理报告。”李小溪接过来递给程前,程前没有接:“等会吧,我先看看现场等会看。”程前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都是空的。又转过头仔细看了一下床单上的星星点点的血迹。“来我还是得看一下。”他接过来资料袋,翻到了尸体照片,对比了一下现在的床单。
“有什么问题么?”李小溪凑过来问。“应该是没有问题。”程前顺手把东西递给李小溪,李小溪接过来,也拿起来打算仔细看一下,一看到任强的尸体,想起来当天看到的样子,赶快跑出去把东西塞给小陈,扶着墙就干呕起来。程前啧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就也跟着出来了。“锁了吧。”“是。”“去看看刘教授的房间吧。”两个人看向呕吐的李小溪。
“程队长,您和李老师现在不吃饭么?想吃什么我让小王过去买。”程前抬头看看表,七点四十。肚子倒是不叫,但是也不能不吃,“小李,你吐完没有,你们那个好吃的食堂,有什么好吃的,让小陈给买点,我们现在去刘教授房间看看。回来正好吃饭。”程前和小陈的视线都看向李小溪。李小溪干呕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东西,只觉得卡在不上不下的地方正难受,但是两个人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也只能自己给自己抚摸前胸顺顺气。“你呀,锻炼锻炼就好了。”突然一只大手拍上来。顺着自己后背轻轻拍。“不要锻炼了,我可不想当柯南。”“别贫,快提供晚饭的参考。”
李小溪想了一下,“有一家干烧鱼特别好吃,还有一家麻辣烫,还有一家烧烤也不错,他家炒焖子也好吃。”“还有个米线,砂锅米线好吃。”“那你吃什么,就别让小陈跑两家了。我跟着你点。”“二楼有一家礼记小面,我要一碗清汤面。”“你这,这么多好吃的就吃个面?”“我犯恶心吃不了别的了。”“程队,不麻烦,您要什么?”“我也一样,我不要清汤面,要有肉的,越多越好。多点辣椒和醋。”说完小陈对着对讲机问:“听到了么?去吧。”
小陈把任强的房间锁上,带着两个人到这层左边尽头的房间,打开门,仍旧守在门口。程前一进去就转过头问:“你以前来过么?”“当然啊。刘老师这个不是一个房间,这是一个套间。”“这挺大的,倒是也挺整洁的。”“阿姨会给打扫卫生的,刘老师和任师兄不太一样,他挺热爱生活的。不是那种死板的人,喝咖啡喝奶茶,点外卖。除了事业上比较执着之外,也没有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这个套房打开门入眼的就是一扇大窗,靠窗放着一个巨大的罗汉床,床上摆着一个小桌子,桌子上一套精美的茶具非常吸引人的眼球。罗汉床对面的墙上挂了电视,门口放了一个入户门垫,写的欢迎回家。右边一个小鞋柜,鞋柜上面有一盆小花,有点枯萎了。程前看了看花问:“刘教授有时间养花?”“虽然忙,但是养个花也不至于没有时间,当然了,刘老师的花换的勤快。”
程前被逗笑了,打开鞋柜查看了一下,鞋柜不大,四层,每一层只能放两双鞋,刘教授在每一层都放了一双鞋。“这是强迫症么?”程前让开位置给李小溪看。李小溪走过去看了一眼,“单个的行为习惯不能说就是什么病。不过强迫症,我们多多少少都有点,只要没有影响生活,就没关系。”程前点点头表示明白。左边就是一个开放式的厨房,“刘教授自己做饭?”“反正我在这的三个月从来没见过他自己弄东西吃,不是我们给他买,就是他自己去食堂吃,要么点外卖。不过他自己烧水。”“为什么,你们不是有即热的那种么?”“他说那种茶叶泡不开。第一泡得烧出来的水。”虽然整个房间也是干净整洁,东西并不多,但是看起来还是有生活气息的,房间的窗户比较大,程前随手把房间的灯打开,整个房间就变得很亮。程前看了看卫生间,洗面奶,擦脸油,电动牙刷,电动剃须刀,甚至有沐浴露和身体乳。
两个人退出房间把灯和门关上,又去看卧室。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整面墙的书柜。程前又到书柜前面拍了几张照片,又打开柜子门拍了几张,接着又在书柜前仔仔细细的看。李小溪扫了一眼书柜,觉得没意思,也没打扰程前,自己去窗前看外面的风景。程前突然眼前一亮,抽出一本硬皮纪念册,大兴大学98级本科纪念册。程前看了一下四周,除了床没有可以坐的地方,犹豫了一下贴着床边坐着,翻看这本纪念册。“看到什么了拿出来看?”李小溪凑过来,贴着程前也跟着看。
“哦,这个我翻过。”“嗯?你看过。”“看过,刘老师大学本科的纪念册,他还给我介绍了他们班班花,还有他初恋呢。”“我给你找找。”李小溪看程前慢悠悠的看,有点着急翻了一下,直接就是一张大合照。他指了指一个女孩:“班花。”又指了指另外一个:“初恋。”“这你倒是记得挺清楚的。”李小溪想了一下:“你要不说我还挺有信心,你这样一说我有点恍惚。”他凑近看了看照片,“是的,我当时还拍马屁说,我觉得刘老师你初恋比校花好看。他说我有眼光。嗯,没错。”程前没有评价继续翻里面的内容。突然问道:“刘教授和任强在滨海市应该都有房子吧。”“有,资料里都有写。刘老师来的时候学校就给分了一套房子,就在前面。”“哪里?哪个前面?”李小溪不好意思的回答:“我瞎指的,我也不是太能认得清方向。任师兄也在那边,都是学校给盖的房子。不过刘老师市中心还有一套,据说140多平。花园小区,资料上有具体的地址,我打听过,应该是除了任师兄都没去过。”“程队长,李老师,吃饭了。”“好嘞。”程前合上纪念册拿着走出卧室,“在这吃不行么?”他指了指罗汉床上的桌子。“已经放到公共休息室了。”小陈的说法比较委婉。程前拿着纪念册要去公共休息室,被小陈拦住了,“最好不要移动刘教授的东西。”“好好好。”他就把纪念册放到罗汉床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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