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菲娜眼神骤然绷紧，视线扫过坑边蜷缩的少年，又落回男人攥紧铁铲的手上，语气里淬着冰碴：“那个少年还有微弱的气息，你竟然要活埋他？简直丧心病狂！”

被戳破行径的院长身体猛地一颤，嘴唇动了动，只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我……”剩下的辩解卡在喉咙里，连眼神都不敢与塞拉菲娜对视，下意识往坑边退了半步。

塞拉菲娜没给她多说的机会，快步上前，先是俯身用指尖轻触少年颈侧的脉搏——虽微弱却仍在跳动，她悄悄松了口气，指尖顺着少年的脖颈滑下，落在他蜷缩的手背上。刚触到那冰凉的皮肤，便瞥见少年攥紧的指缝间，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血肉残渣，像是曾死死抓挠过什么，连指甲边缘都带着细微的磨损痕迹。她心头一动，又确认了少年额角伤口不算太深，才转向一旁的涩泽龙彦。

蹲下身时她刻意放轻动作，指尖隔着一层薄茧，轻轻拨开涩泽龙彦脸侧凝固的血痂，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粗糙不齐，没有利器切割的平滑痕迹，反而像被什么猛兽的利爪狠狠撕开，皮肉外翻着，还残留着不规则的撕裂纹路。

她起身时余光扫过院长，眉头瞬间蹙起，见闻色霸气下意识再次铺开，细细捕捉着院长的气息——没有杀气。她目光在院长身上与少年指甲间来回停顿：少年额角的血顺着脖颈浸进衣领，连指甲缝都藏着血肉，可院长身上的衣摆干干净净，连半点泥污和血渍都没有，甚至袖口的褶皱都整齐，与他“埋尸”的狼狈行径格格不入。

见闻色早已捕捉到院长眼底一闪而过的狠厉与决绝，塞拉菲娜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如淬了冰的刀锋，牢牢锁着对方：“原本清白无辜的人，一旦举起武器袭警，可就真的沾了罪了。”

院长举着武器的手猛地一顿，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眸中的惊惶与错愕几乎要溢出来。

“真正动手杀人的，是那个少年吧？”塞拉菲娜的声音轻缓，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尾音微微上扬，透着几分探究，“我只是很好奇，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句话像是抽走了院长浑身所有的力气，他手中的武器“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双膝微微发软，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与哀求：“这个孩子……他才十一岁啊，警官，求求您，放过他吧。”

塞拉菲娜眉梢微挑，语气里添了几分不耐：“我是为追查逃犯而来，现在逃犯死了，你让我的报告该怎么写？”她向前半步，目光锐利如鹰，“对我说实话。”

院长怔怔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茫然与难以置信：“他……他是逃犯？”

“没错。”塞拉菲娜的回答简洁而肯定。

院长喉结滚动了几下，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语速急促地开口，将自己“目击”到的场景一一诉说，反复强调少年是出于正当防卫，才失手杀了人。

塞拉菲娜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波动，直到院长话音落下，她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你口中的这个逃犯，可是危险级别评定为S的异能力者。”她顿了顿，目光愈发锐利，“所以，还请你务必详细说说，一个十一岁的少年，是如何‘误杀’一名S级危险异能者的。”

空气瞬间凝固，沉重的寂静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就在这时，塞拉菲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提醒，却像一根针，刺破了紧绷的气氛：“再不说，他可就要醒过来咯。”

院长的声音带着一丝艰涩，像是吐出了某个沉重的秘密：“他是……异能力者。”

塞拉菲娜眼底的了然并未掩饰，只是语气添了几分凝重，轻声问道：“他的异能力，恐怕是不受控的吧？”

院长沉默着点了点头，眉宇间拧起深深的忧虑：“是，每当能力发作，他会化作一头白虎，失去神智地攻击周遭一切，等醒过来后，却对发生过的事毫无记忆。”

塞拉菲娜听罢，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掠过院长身后那扇虚掩的门——那里隐约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她便已了然：“你的孤儿院里，应当还有其他孩子。”

“是，还有十一个。”院长的声音低了些，带着难以言说的愧疚，像是为了保护其他孩子，不得不对这个特殊的孩子有所顾虑。

塞拉菲娜抬眸：“我要带他走。”

院长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惶与不安，声音都微微发颤：“您……您要把他送去研究所做实验吗？”

“不。”塞拉菲娜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温和的笃定，“我会教他，如何掌控自己的能力。”

院长愣住了，迟疑着追问：“您……您也是异能力者？”

“没错。”塞拉菲娜颔首，随即目光转向地面上一动不动的涩泽龙彦，语气淡了下来，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吩咐：“至于这个人……你尽快把他埋了吧。”

院长：“……”

塞拉菲娜垂眸整理了下袖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分量：“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院长抬起头，望了眼塞拉菲娜沉静的侧脸，重重地点了点头，眼底是藏不住的郑重。

意识像是沉在温水里慢慢上浮，中岛敦睁开眼时，两侧掠过的街景正顺着机车挡风板边缘飞速倾斜，带着风的凉意和一种不真切的眩晕感。

“嗯？”

“咦？？”

“哎？？？”

下一秒，车身忽然稳稳顿住，带着他一同往前晃了晃。塞拉菲娜已将机车停在路边，脚撑着地稳住车身，转过头时，唇角带着一抹温和却难辨情绪的笑意，目光越过车把，静静落在横趴在油箱前、还没完全坐起身的他身上。

中岛敦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像受惊的幼兽般猛地撑起上半身，后背不自觉往塞拉菲娜的方向缩了缩，声音都带着颤意：“你、你你……你是谁？”

塞拉菲娜的一只手仍扶着车把，语气严肃：“我是警察。中岛敦，你现在被逮捕了。”

“被、被逮捕？”中岛敦的脑子嗡地一声，先前的眩晕感彻底被慌乱取代，眼眶瞬间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睫毛上打转，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含糊道，“虽、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但是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塞拉菲娜脸上的表情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无奈地轻蹙起眉，望着眼前这副一吓就认错的模样，暗自腹诽——原本还想着随便安个偷窃的罪名，先把这个危险的的小异能力者送进监狱隔离起来，却没料到他竟是这样的性格。

沉默在空气中漫开时，一声突兀的“咕咕”声打破了宁静。

塞拉菲娜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先带你去吃饭吧。”

她拉着中岛敦来到中华街——外头明明还在激烈缠斗，这条街却依旧照常营业，透着股不可思议的安稳。也正因这份安稳，街上挤满了人。

“你想吃什么？”塞拉菲娜问。

“茶泡饭。”中岛敦的声音带着几分期待。

“好。”

一顿饭下来，中岛敦足足吃了十五碗茶泡饭。

“吃饱了吗？”塞拉菲娜笑着问。

“吃饱啦！”中岛敦用力点头，随即又有些犹豫，“可是你刚才都没吃。”

“你吃饱了，就该陪我去吃我的份了。”

话音落下，两人并肩走向了不远处的烤肉店。

烤肉店的暖光透过玻璃漫出来，推门时裹挟着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驱散了街上的微凉。两人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塞拉菲娜熟练地翻着菜单，指尖划过烤牛舌那一页时顿了顿，抬头看向中岛敦：“这家的厚切牛舌烤得很嫩，要试试吗？”

中岛敦盯着菜单上滋滋冒油的图片，脸颊还带着刚吃饱茶泡饭的微红，讷讷点头：“都听你的。”

炭火很快烧得通红，服务员端来码好的肉盘，红白相间的纹理在灯光下泛着光泽。塞拉菲娜用夹子夹起一片牛舌，轻轻放在烤网上，油脂遇热瞬间化开，发出“滋滋”的轻响，香气立刻漫了开来。她不时转动夹子，待边缘微微卷起、染上焦香，便蘸了点酱汁，递到中岛敦面前的小碟里：“尝尝看，冷了就腻了。”

中岛敦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外皮带着炭火的焦香，内里却嫩得能爆出汁水，酱汁的咸鲜顺着舌尖漫开，他眼睛一亮，含糊地说：“好吃！比茶泡饭还……”话没说完，又觉得不对，连忙补充，“也不是，茶泡饭也很好吃！”

塞拉菲娜被他慌张的样子逗笑，眼底漾起柔和的光：“慢慢吃，没人跟你抢。”她又烤了几片五花肉，裹上生菜递给中岛敦，自己则拿起一片烤得焦脆的土豆片，慢慢嚼着。窗外的夜色渐浓，中华街的灯笼一盏盏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映在两人身上，烤肉的香气与轻声的交谈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安稳。

烤肉店的炭火渐渐弱了下去，桌上的餐盘叠起了薄薄一层。中岛敦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个轻嗝，脸上还沾着点酱汁的痕迹。塞拉菲娜抽了张纸巾递过去，笑着指了指他的嘴角：“擦干净，像只偷吃的小猫。”

中岛敦慌忙接过纸巾蹭了蹭，耳根微微发烫。两人起身离开时，店老板笑着跟塞拉菲娜打招呼：“欢迎下次光临，您慢走。”塞拉菲娜颔首应着，推门时晚风拂面，带着中华街灯笼的暖香，比店里的炭火更添了几分清爽。

风卷起衣角时，中岛敦双手轻轻环着塞拉菲娜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声音被风刮得有些发飘：“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塞拉菲娜握着车把的手微微收紧，机车正碾过一段不平的路面，带着轻微的颠簸。她侧过头，发丝扫过中岛敦的脸颊，语气里藏着点笑意：“别急，到了你就知道了。”

引擎的轰鸣声渐渐放缓，塞拉菲娜缓缓拧动车把，机车在一盏路灯下停稳。中岛敦松开手，顺着塞拉菲娜的目光望去，才发现身前正是警察局的大门，昏黄的灯光映在门牌上，与方才风驰电掣的骑行感，形成了莫名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