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那位美容院的老板娘突然问起来,“我记得之前做私募的那位杨太太常和你一起,怎么今儿这么重要的日子,却没见身影?”

季老板笑道说,“她再厉害不过也要四处募资,前段时间在美股做空,亏了一大笔钱,自以为是股市黑手抢钱大户,没想到是冤大头,在男人面前也一样。这会儿又溜到中东去路演了,她的钱都是虚的,如巴比伦的空中楼阁,看看还行,你要真让她花钱,她就要告辞说养孩子顾家了。”

王皓晨看到堆成小山的礼物,自然喜笑颜开,巴不得现在就将卖身契的帖子送到季老板面前,趁着上头再核销一笔大的。又说道,“那会儿跟着杨太太,我像有份正经工作一般,朝九晚五,矜矜业业,跟着出差见客户,在酒桌上赔笑。还想着世道艰苦,都是要自降身份,也就领了这命。还好季老板赏脸,愿意资助我,这才舒心顺意起来。前儿还给我报了个商学院,等到我二十一岁生日的时候,可就是有文聘的人了!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要拿诺比尔经济学奖呢!”

卢姐同样喜不自胜,“算了吧,你那点能耐只能拿诺贝尔□□,还真以为是老学究了!”

这话像一道绝妙的讽刺,打在周岚脸上,十多年的学业算是白费。只是旁边的子腾像是憋了口气,用手机拍了照片,没人敢指责他,也不知要发给谁。众人开始互相敬酒暧昧,Teddy和Kenvin在卢姐的安排下,赶忙去陪不同的女宾,趁着每个人都兴致高昂,总得深入交流,拔下一层皮,讹上一笔钱。

季老板端着杯香槟,走到周岚面前问道,一双觊觎的眼睛,“从没见过你,像是来玩的客人?”

季老板有一种国企女干部的派头,礼貌客气,但心思复杂,根本看不透。周岚回答,“我也是跟着卢姐混的。”

这话一出,季老板马上换成一副在柜台面前看着甜品的打量,“以后弟弟赏脸的话,也来我家坐坐,姐姐给你包个大红包。”

嫖客都是花心,这山望着那山的景致,女嫖客也一样。

“谁敢惦记季老板的红包?”子腾碰着酒杯过来说,“他可不敢,怕皓晨知道了,要啃了他的骨头。”

季老板说,“子腾你还生气呢。”

子腾阴阳怪气地说,“我生什么气?不过是皓晨在我爸那告发我,让我挨一顿好打呗。对了,他还伺候了我妈,对他还念念不忘,现在辈分比我还大了,我以后干脆叫他叔叔好了,看他受不受得起?”

季老板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这么较真。”

子腾说,“您当然不较真,你也没把他当个人看!今儿高兴了赏他这些逗狗的玩意,明儿不高兴了就让他去伺候你的客人。多么划算的买卖。”

这会儿王皓晨一脸狐疑地走来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子腾故意说,“都在夸你呢。这上海滩一半的女客人都听过你的名号,连今天季老板送的二十份礼物中,听说也有一份是我妈的心意,说你乖巧,在床上伺候得好。怎么样,开心吗?”

王皓晨说,“原来是张少爷生气了,也难怪。没想到一个有父母的人,竟然比不上我这个孤苦伶仃的人。可惜出身再好,若是高傲自负,便人人都嫌。而我自视下贱,曲意逢迎,反而备受宠爱。”

这话让周岚意外,没想到他空空的脑袋,还能说出这样的道理。

反倒读过书的子腾只能撒泼,“等着吧!你这会儿多笑些,说不定有天就笑不出来了。”

这话没人当真,只是周岚有些隐忧,这位富二代刚闹了果果的订婚礼,再有什么坏心思谁都不敢断言。王皓晨将季老板拐走,深怕这位国企女干部多看周岚一眼。周岚现在对白马荟的格局还不了解,隐约看出这些客人们,陆续被少爷们各据山头,又有些联盟和互相抵制,张子腾和王皓晨明显就是两派。

Kenvin和Teddy主动给王皓晨敬酒送礼,还说着些投名状的话,像是古代宫中小太监对掌事太监的投靠。周岚坐在一边,几个女客人过来喝了两杯酒,看他都淡淡的。倒是卢姐过来,“你这样像个书生模样,谁敢跟你多说一句话?就算你貌比潘安,这样客气,也没人有兴致。你知道为何我这里要装潢地富丽堂皇的吗?”

周岚问,“为什么?”

卢姐说,“在风流场中,样貌还在其次,关键是要有取悦人的魅力,在昏暗闪烁的灯光下说谎话最不费劲!你看王皓晨其实根本比不了张子腾,但他贵在没把自己当做个人,而自视为女人的宠物,柴犬法斗怎么逗主人开心,他就能变着法子惹人怜惜。其实女人最好骗,但你和张子腾都读过太多的书,明白了太多道理,若是在床帏中认真,那大家都没办法玩了。”

卢姐说了一大通,像是俗话,又像是刻骨铭心的大道理。周岚环视周围,“这话你应该教导子腾才对。”

“方才就没看到他了。”卢姐拉着周岚的手,“你才是后生可畏,更要细心疏导。”

说完卢姐又赶忙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没多久,张子腾带了个女士进来,穿着一身米黄色的套装,一副刚下牌桌的悠闲和紧张,披着个猩红围巾,烈火红唇,抹着煞白的粉,怒火朝天地瞪着王皓晨,卢姐不知哪里得信,上前推怂他赶紧逃跑,可是有人将999包厢的大门一关,大喊一句,“谁也跑不了了!”

众人皆愣住,周岚还有些恐惧,生怕警察来了,将他们统统带去审问。

张子腾走到周岚面前说,“这位就是他们刚刚嘲笑的杨太太,我可不会让王皓晨二十岁的生日过得称心如意!”

这位杨太太抡起只铂金Birkin就朝王皓晨打去,“我就知道你在外面嚼我的蛆,不过是个下流胚子,居然还背地里叨叨姑奶奶的事!”

王皓晨求饶说,“我不敢,从没有过的事啊!”

杨太太指着鼻子骂,“自从你舔上了季总,哪里把我放在眼里,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还真以为是头牌少爷吧?还编纂写咒我的话在玩笑里,怎了?没了你姑奶奶,你就活不了了是吧?”

王皓晨大喊冤枉,绕着场子里跑,像躲到季老板身后,结果杨太太后面还跟着个男人,像是机关男干部,虽然个子不高,但派头十足,身后还跟着个西装笔挺的司机。他看向季老板,淡淡地说了句,“我看你是玩疯了!真以为自己是武则天了是吧!”

季老板眼神涣散,呆呆地说了几个字,“老公,你不是在美国,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此话一出,场中鸦雀无声,只有音响中还放着蔡依林的花蝴蝶,此刻别说莺莺燕燕的少爷,就是周岚也揪起了心,只怕今晚要陪葬在这里。

卢姐知道兹事体大,赶紧上前,“大家有什么事回去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都是上海有头有脸的人,不必逞一时之快,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那男人气得面红耳赤,“我听过卢姐的名声和手段,当然不会在这白马荟造次。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我这家里都要被这混账老婆搬空了,估计一半都搬来你这白马荟,我能不追来吗?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多了个少爷做债主,才回来清理门户吗?”

说完他又转头对季老板说,“公司账面都在亏欠,你倒好,总有手段腾挪来养男人。”然后指着王皓晨说,“就这种三流货色你也看得上!若是其他好的,我还睁只眼闭只眼,让你收进家里来。可你偏不,一定要这社交场中倒贴风光,好证明你这半老徐娘,还有男人肯多看一眼吗?”

季老板被说得羞愧,马上回怼说,“你有脸说我,要不是你听信了闸北小姐的话,豪赌南边的地,至于亏这么多钱吗?你若是有钱,只管带那些蛇精们去泰国去马尔代夫,我不过养一个小白脸,就让你脸红鼻子粗的!”

男人哪里受得了女人这样的话,上前居然给了她一耳光,“你娘这会儿还在病房里插着管子,你要是还想尽孝,就立马跟我滚回家!我告诉你,钱就是个屁,若你不认识医生律师和当官的,这家底被你掏空了,你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季老板颜面尽失,但似乎这男人并非完全是生气,而是要挫一挫她的威风,在上海滩的今夜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男人走到王皓晨面前,一脚将他踹到地上,连卢姐也不敢拉扯,那日在闸北会所的气焰,此刻也不愿砸了自己的场子。

那位杨太太过来对王皓晨冷笑道,“你这会儿还能跪在我面前,让我赏你一口饭吃,兴许我还能怜惜一番。说不定你的二十岁一过,就门可罗雀无人光顾了。你赚不到钱,第一个要把你赶去街上的,就是你口中的亲娘,卢姐了。”

卢姐脸也讪讪的,毕竟白马荟失了风光,她也跌份。只有张子腾在一旁悠悠地喝了口茶,然后上前劝卢姐离开。众人渐渐散了,那些堆得高高的礼物,此刻像是被查封的贿赂,没人赶认领,只有一股羡慕往昔富贵的惦记。

王皓晨瘫坐在地上大哭,卢姐拉着少爷们给败兴而归的客人们一个个赔礼道歉,Kenvin和Teddy被这场面吓坏了,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子腾过去说,“今儿教你们第一节课,那就是要见风使舵。这二十件礼物送给他,他不敢接也不敢退。辛苦钱难挣,但至少心安理得,用得踏实。”

周岚明白,王皓晨的伤心,一是为了今晚的脸面,二是砸了他在上海滩的招牌。像电影中得罪了达官贵人的妓女,这辈子都没了出头之日。他有多伤心就说明他有多眷恋,这浮华缥缈的生活。

张子腾喊周岚回去,两人寒嗖嗖地去三季酒店楼下拿车,一路窜上了延安路高架的繁华,子腾指着静安嘉里旁边的酒店,立下豪志,“我有一天要是发达了,就把这楼买下来,将整个长三角的客人都接来这里,那恐怕金融中心就不在陆家嘴了。都说女人是半边天,我就挣定了这门生意!”

不知是否是醉话,但周岚唯一担心的是交警拦下这辆车,那今晚两人真的要在拘留所过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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