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岚在脑中不断搭建这个白马书院的一切,像一部虚构的架空小说。他有一种错觉,那就是他在走卢姐和张子腾曾经走过的路,在荒郊野外的骷髅地中探出一条路,并且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他如今吹哨人的盛名之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暗度陈仓,他自信于自己的能力,在抛弃了对人性本质的坚守之后,变得放荡无羁。
这个白马书院一定开设在市中心的核心地带,最好是临近高档住宅区的一栋两层小洋楼,明面上是成人教育中心,开设各种课程,不仅有理论知识,诸如大学和研究生的课程,也有陶冶情操的内容,插花、音乐、舞蹈甚至剑术。门槛一定要高,至少先让富婆们知道,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少爷们的照片挂在书院的走廊上,穿着正装衣冠楚楚地微笑,真实的功夫藏在书院之后,课堂之外,这也是为了遮蔽这些富婆们丈夫的窥探。
周岚开着电视,在纸上画着各种图案。目标男色的富婆们会获得白马书院的第二道菜单,在iPad上选择心意的少爷或组合,若是没有预先知道的名字或换新鲜口味,可以根据客人的喜好推荐,比如喜欢大只肌肉的笨蛋帅哥,就推荐Kenvin一流,喜欢斯文败类的就是西装革履的Jason,若是再没有,就花时间去搜寻培养;
第二步,就是挑选喜欢的环境,高档的酒店自然是第一选择,有江景、套房、古典、现代、欧式、日式、温泉房等等选择,若是有自己偏好的酒店,也可指定,有的客人不喜欢酒店的规矩,也可以像Pandora视频中的指定场地,工厂的车间、图书馆、餐厅、服装店的更衣室等等;
第三步,是否指定摄影师,或者需要灯光师和化妆师,默认还是二人私密的活动,但不妨碍特别客人的选择。
工业流水化的选择体系,一定要照顾到客人的方方面面,给到极致的用途体验,甚至可以不惜代价,坐在直升飞机上,或者飞去东南亚的岛国。客户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需求能有多么强大的想象力,除非你准备好展现在她们面前。
若是订制的选项,至少要提前三天预定,好让书院准备,当然也有不菲的价格。支付好定金后,楼下就有车等着,客人只管上车,车送到指定地点,就有少爷等着她,将她一步步送进云端,在温柔乡里宽衣解带,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释放,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滋润清新的味道。
周岚为自己的想象而自豪,他知道,若是依靠卢姐或者万老板的关系网,这种私密高端的生意一定难以招揽客人,但是白珍珠不一样,她本身就不在乎钱,若是这生意与她合作,就像每一个互联网产业一样,先靠融资培育市场,培育消费者的需求,然后再渐渐收割,就像手机在诺基亚的时代,都是2,000-4,000的价格水平,如今在苹果的推动下,已经到了8,000-10,000的水平。
周岚就想做这个行业的变革,也是卢姐说过的话,思变才有未来。况且这个行业本来就高危,自然要匹配高收益,好为他日行业覆灭的危机做准备。
在首尔君悦酒店的无尽事业下,周岚像在完成一份创业企划书,将白马书院的来龙去脉理个清楚,白珍珠有时候三天来看他,有时候隔一天前来,有时候是早晨,有时候是深夜。白天周岚除了待在房间,就是去听音乐会,或者去吃个甜点,或者去做个面部护理,在镜中看着圆润的脸及干净的发型,恍惚间都有了韩国男生的面貌。
他并没有兴趣去认识其他女人,连白珍珠都夸他乖巧,“我还以为你会去找其他女人,没想到日子过得单调。其实你在我身边务虚太过小心,我不是凶猛的老虎,只要你不把女人带到这个房间,抱上这张床,我都无所谓。”
周岚笑道,“我不是泰迪狗,天天就想着男女那事。若不是被逼无奈,我不会走上这条路。”
这话把白珍珠逗乐了,用手轻轻去挑逗他,“怎么了?难道我们女人就是千刀万剐的人贩子,将你骗去了妓院,还死活不让你从良吗?”
周岚握着她的手翻过身,压上去说,“不是。我这是被你们女人给掌控了,抓住了弱点,脱不开身。”
其实周岚独自漫步的时候,想过这个问题,他有一个答案——女人如今是他的工具,而不是他的爱。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再去认识下一个秦欢欢,或是Samantha。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已经精疲力竭了。
周岚每日一半的时间在为以后的生意图谋。另一半的时间他关注着国内的舆论动向,这几日陈佳娴跳出来,将Pandora和周岚骂个狗血淋头,说两个人是千刀万剐的奸夫□□,一定是联手将她置于申讨的标靶。
陈佳娴像一条疯狗,在社交媒体上将各种周岚的照片、新闻、言论贴出来,能够感受到她的愤怒,但是却看不到其中的逻辑,这是操纵舆论最低级的手段,也是最容易翻车的。就像一个当红的明星否认自己背叛过,人往往都不能独善其身,若是在其中抓到了一点错漏,比如和一个网红出入酒店,十件事可能因为一件事的失误,而满盘皆输。
在陈佳娴的帖子下,第一条评论就是,“明明是自己预设了陷阱在先,倒把污水泼在受害人身上。”
还有人骂,“天天穿得像个妓女,还喜欢跟老外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个高级鸡罢了!”
周岚并不随波逐流发表任何观点,而是看着他的粉丝们去陈佳娴那讨伐正义。男人们看周岚身处名利场女人乡中,来去自由,视为偶像。女人们看到他揭露行业的黑暗,不畏强权,又认他是吹哨人。
周岚享受着舆论给他的无尽好处,就像曾经吞噬过他的骂名一样。此一时彼一时,天差地别,但都是一刹那间的变化。
他偶尔在网上发个帖子,比如哪一天膝盖被磕坏了,当时可能是发给秦欢欢,博取同情的,但此刻便是,“香港来的客人要我跪着伺候,像一个家具一样,一跪就是一下午,腿都破了,就这样一天也能赚2000块,卢姐还要拿去1200。”
评论们水涨船高的讨论,不仅是对这个晦涩行业的好奇,还是对人性的唾弃和对周岚个人的同情。
一晃在首尔待到了秋天,网上关于上海白马荟的事件也随着处罚的公告而靠近尾声。这日Pandora给周岚打电话,“你现在躲在哪里呢?”
周岚说,“我在首尔。”
“还不回国吗?”Pandora问,“就不怕在首尔碰到同样躲难的同胞么?”
周岚说,“碰到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将我的丑恶行径,纷纷揭发吗?”
Pandora笑道,“不过你最近可别回国了,即使回来也不要来上海,这里的人都发疯了。”
“发疯了?”
“卢姐到处下悬赏令,要将你找出来,估计准备了大刑伺候你,或者希望你再一次成为蝙蝠侠,拯救她于万一。”
周岚哼了一声说,“难不成她干些贪赃枉法的事,都是我挑唆的?这会儿她还没进拘留所,只能感谢上苍,没有将她赶尽杀绝,或者感恩她过去还是比较小心,不然现在还有这个劲头骂人?”
Pandora说,“人总是往上看,想着过去的风光总要再重返巅峰的,哪里就懂得居安思危了?卢姐这么自负的人,即便心里有所疑虑,肯定也是一股脑将罪责往别人身上栽。何况你身边那位白珍珠当然不是省油的灯,她一面在上海将卢姐和万老板揭发,一面只对外人说,这都是你的主意和手段。”
周岚能够预料这样的过程,但还是感到意外,心里咚的一下,“所以坏名声都是我的咯?”
“你既然要在民众正义面前树立揭露黑暗的英雄形象,当然要承担如今被黑暗漫骂的局面。为何正义之士总是被冤死的,就是这个道理。白珍珠既然愿意帮助你,自然更要让你只能听服于她。”
周岚明白,“这样她好掌控我。”
Pandora说,“你这样聪明灵巧且风度翩翩的男人,谁不想掌控在手中,特别是她这样有事业有权势的女人。”
周岚说,“可是她与我见面,都在酒店里。甚至连她的朋友,也只是作为我的客人。”
Pandora说,“怎么着?把你带到公司,带到女子协会里去?你这样的贼,还不把其他女人的心都给偷了?一山更比一山高,她的占有欲越强,就越会担心,你是否会踩着她,跳上更远的高枝。”
周岚自讽道,“天下哪里就只有我一个男人了?我道好笑,估计她还有其他男人养着呢,我不过是诸多宠物中的一个。”
Pandora说,“说到这个,我听说苏河远也在首尔,说不定和你住在同一个酒店。”
这并不意外,周岚说,“那估计也被白珍珠带来了,不过要是在君悦酒店,那不是要碰到了?我规律地吃早餐,要是在,怎么也会遇见的。”
Pandora说,“我翻翻朋友圈,哦!苏河远住在柏悦酒店。”
这让周岚有些酸溜溜,柏悦酒店,无论如何,都要比君悦酒店高一等级。如果让周岚在两者之间选择,他可能也会选择君悦,远眺城区,别有洞天,务虚市中心的繁华忙碌。但因为价格和档次,倒像是暗自给他和苏河远划分的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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