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电脑,周岚躺在床上猜想着这些论坛和群组中发言人的身份,可是扑朔迷离,所有人的面孔在他脑中走马灯似的走过,轻佻的语言和暧昧的眼神,可是却没有答案,所幸的是那些怨言和披露的黑料,并没有实质指控的方向,不然陆太太和田恬不早拿捏住他,绑在绞刑架上千刀万剐,要了他的命。
第二天碧琼找到周岚,说有个电影颁奖的提名酒会邀请她去。她想周岚陪同,本来周岚想拒绝,可是想到预备编织的巨大的网,或许酒会是个好的开始,而且碧琼提醒,“还有你的熟人也去酒会。”
周岚问,“谁?”
碧琼说,“你在电影行业的领路人,段路遥。”
周岚说,“难不成《海上白马绘》那部电影,还有提名吧?”
碧琼说,“当然有,最佳纪录片和最佳剪辑。只是没有你的提名,可惜了你精湛的演技。”
周岚说,“一共才十分钟的画面,能给我什么提名?我没这个本事,吃不了这碗饭。除了段路遥,不会赵道子也去吧?”
碧琼笑道,“人家有几项提名,当然要去。你也想去会会吗?说不定还能碰到你的旧仇人。”
周岚叹气说,“我的仇人可真多。”
周五傍晚,碧琼的车先停在周岚家楼下,接他上车,然后去茂名公馆接上碧琼。她穿着Chanel厚重的白色晚礼服,周岚只能坐在前座。
周岚故意玩笑道,“很多男明星和流量明星都会去吧?我看了提名名单,不少人呢。”
碧琼说,“我约了几个资本的人,谈些合作项目,这年头找个靠谱的投资项目太难了,电影还算看得到东西,有些互联网公司,拿几页PPT就来忽悠了。”
周岚同意,“我曾经跟过一个减肥APP的项目,就三张图片,功能还没开发全,只有一个口号——‘认真生活好好吃饭,我替你管理身材’,就骗了一百万,半年后什么鬼都没开发出来,人也跑了。”
碧琼说,“可不是!我也碰过这种项目。正好我有影视业务,几个剧本送到我这,我总要想想该怎么组这些局吧?而且我想看看你的本事,能够有什么策划的灵感。”
周岚说,“原来是试我呢?”
碧琼说,“电影这么生意其实很难,而且我一直也没做好,这家影视公司一直在亏钱,但好像总有个又圆又大的饼,挂在我头上,让我总往前追。”
“说明你还没找到这个行业的关窍,电影投资周期太长,难以意料回报。”周岚想到他之前的公司也投资过电影,说道,“这个行业的话语权在派系和圈层中聚拢,每个圈层里面都聚集了导演、编剧、制片人、监制等人,彼此交换资源,你向我推荐个演员,我向你引荐个资本,电影上映后,众人拾柴火焰高,互相造势将票房拱上去。市场就这么大,当然要立起门槛,融入这些圈层都要花时间,比如京圈、沪圈、港圈,互相捧场包庇,不是你有钱就有入场券。”
碧琼说,“说的没错!我去年还被人摆了一刀,气死我了,一个拍过好几部热门电影的导演筹备新作,模仿诺兰想做一部科幻电影,电影板块的副总裁忽悠我半天,让我们主投这个项目。我看过这个导演的电影,他自己有工作室,我和他从未合作过,怎么会突然找到我?他之前几部电影的投资回报都是几倍起步,电影的钱都挤破了他的门槛,这馅饼怎么会丢给我?我那位副总裁说,他想认识我,好去接触美国和加拿大的资本,人家的理想抱负是走出国门,向好莱坞进军。”
周岚问,“我好像还看过你说的这部电影,叫《未来密码》,是根本一个热门小说家的作品改编的,确实模仿痕迹拙劣。”
碧琼说,“结果这部电影赔的连妈都不认识了。后来我才明白,这是导演的实验作品,自己也担心回收不了,所以才让其他资本参与。”
“这一笔你亏了多少钱?”
碧琼笑道,“没亏钱。”
周岚佩服,“怎么做到的?”
“我留了个心眼,找了个冤大头做保底发行,电影拍完后我就卖给这家发行公司,不仅收回了成本,还赚了点辛苦钱。”
周岚感叹,资本的心眼最多,他们总有各种手段,先将各种风险和收益码成一座硕大的多层蛋糕,然后再根据每个人的偏好,切出不同的形状,将风险和收益重新分配。有的人是初创投资,有的人是最后保险,有的人粉身碎骨,有的人独善其身。
车子开到浦东滴水湖的度假酒店,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宏伟景象,从入口的马路开始,楼下早聚集了不少粉丝,几个流量明星的粉丝举着灯牌,荧光绿、大红大紫,每个颜色守着不同的势力范围,为自己的偶像摇旗呐喊,好不壮观。
碧琼玩笑说,“我看你的流量还是不够,怎么连粉丝团都没来应援?”
周岚说,“还好黑粉都不知道我来,不然早准备了几框臭鸡蛋,将我砸个稀烂。别的明星走红地毯都是闪光灯,只有我是一片嘘声,再给个油锅,就能煎鸡蛋了。”
碧琼挽着周岚的手,笑着走进会场,和她的熟人打招呼,居然先看到陈佳娴和赵道子的女儿——青青走在一起,看到周岚过来,眼里都是仇恨。
青青穿着一身洁白的小礼服,一下缩紧了肩膀,陈佳娴一身紫蓝色的礼服,走过来对周岚说,“看来晓天少爷在床上的功夫真不错,这条路也足够辛酸,这是要睡过多少女人,才能将自己脚下的路铺得越来越高。这上海的资本,只要是女人冠名的,估计都摸过你的手,知道你的屁股有多大,时间有多长吧?”
青青跟在陈佳娴身边,却不好意思,她似乎喜欢过周岚,眼中有些害羞和一闪而逝的后悔。周岚故意说,“我连你都没睡过,怎么算得上辛酸?不过是运气好,总有人替我伸张正义,不像有些人,总以为命运总是偏袒她,但是总有一天,会摔得狗爬屎。”
陈佳娴冷笑一声说,“这点挫折算什么狗爬屎?你是在贬低我,还是在抬高你自己?”
周岚说,“我说的不是现在,说得你的以后,不久的将来。”
陈佳娴听得生气,“你这是在咒我?”
周岚说,“怎么敢咒你,不过是觉得老天总是要给你考验,历练下你的长路漫漫,只是有些磨难让你成长,有些让你直接踏入了沼泽深渊,眼耳口鼻都被污泥灌满。”
陈佳娴还未反击,碧琼拉着周岚,让他引荐下,介绍给段路遥导演。
周岚给两人做了引荐,碧琼问,“段导演最新的电影票房怎么样?”
“刚刚收回本金,不过得了几个奖,也算聊表欣慰。”
碧琼说,“那导演下一部电影准备拍什么题材?”
段导演想了想说,“想拍一部现实魔幻题材的电影,脑中只有一个灵感,剧本都没有。”
碧琼奉承,“导演又想冲击一下奖项了?”
段导演笑道,“我只是不喜欢重复,现实的、古代的、梨园的、宗教的都拍了,想试试一些沉重的题材。”
碧琼说,“就不怕票房不行,以后再想拍电影,连钱都融不到吗?”
段导演觉得问题可笑,“我什么时候迎合过市场?那是别的导演考虑的问题,我现在还没为票房担忧过,只要我拍得够出色,就不怕票房。国内的文化消费习惯,至少是一线城市长三角这块,已经接近欧美甚至超过他们,只要口碑发酵,就不怕观众不买单。”
碧琼指了指旁边那位赵道子导演,“你说迎合市场的导演,就是那位赵道子吧?人家刚在多伦多拿了个奖,正在风头上呢。”
段导演说,“什么奖?特设的一个赞助商颁的奖,连电影节场刊都没上,媒体的评分在参赞的电影中垫了底,也好意思发那么多新闻。”
碧琼说,“他请了两个流量明星当主演,两个人微博粉丝加起来都近两个亿了,在网路上炒作成了大气候,当然要发新闻了。”
段导演说,“这有什么,我也请过流量明星,拍个电影倒成了我伺候他们,每个人都迟到,还在拍摄期间接了一堆通告,一会儿要去拍个广告,一会儿要去出席个商务活动,每个演员都有自己一套时间表,制片人都疯了,有一次抱怨了两句,还被那些粉丝们攻击,说,我家哥哥家里人都重病了,回家照顾两天怎么了?以为是名导了不起,不管人家死活吗?”
周岚说,“所以你喜欢用新演员,更喜欢去捧红一个人,而不是锦上添花。”
段导演说,“对啊,新演员谦虚,又吃苦耐劳,可塑性也好。有些题材的电影,需要演员表现不同的状态和悲惨的境地,造型就夸张可怕些,粉丝们又不乐意了,声辩道电影不必真实,若是真实的话,五马分尸的戏码,是不是真的要杀人呢?”
周岚说,“这是在曲解概念。”
段导演说,“就是!”
碧琼将话题拉回导演的新电影,问道,“或许我们有空可以讨论下你的电影的投资计划。”
段导演问,“或许等我剧本好了?”
碧琼推荐周岚说,“你可以让他一起参谋下,他有些点子还不错,至少他对女性的洞察力,能够让这剧本的走向更迎合女性群体。”
段导演说,“哦?看来我们可以试试第二次合作了。”
周岚冠冕堂皇地说,“我们最近也在看几个剧本,特别是关于女权主义和现实题材甚至魔幻题材的结合,既想有高票房的市场表现,又想能够反应新的视角和观点,能够在电影节有所斩获。至少好莱坞最近对亚裔和女性革命特别关注,或许是个契机。”
段导演似乎有些启发,“可是这样的剧本多难,也没个现成的小说可以改编。”
周岚说,“其实俗跟雅就是一线之隔,把最庸俗的东西拍得通透,就悟成一件雅事,就像Onlyfans上的内容都俗不可耐,粗制滥造,可你若是拍Onlyfans的博主生活,针砭时弊,就成了电影节的热门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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