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轮公司的客户经理走后，小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分钟后，曲校长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安慰其他两人的话。

现在情况已经到了这一步，这两天内，他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他看了下表，刚才的会并没有开多久，因为对方根本没有和他们讨价还价的意思，现在才上午不到10点。

曲校长凝眉想了下，用手指敲了两下木质的桌面。

听见声音的另外两人扭头看向他。

“小刘，你去联系下其他邮轮公司，看还有没有合适的科研型邮轮可以租用，一个小时后汇报。”

刘处长接到任务后点头，拿出手机准备开始一个个联系确认。

曲校长又看向了旁边的高副校长，先是关心了下他的身体，毕竟刚才会议上亲眼看见他吃了几颗降压药。

“小高，你的身体还好吧？”

高副校长摆摆手：“没事没事，老毛病了。”

曲校长点点头，又细看了下他的脸色，这会儿好多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估计刚才就是急火攻心。

“行，那你去预定下顶楼的会议室，通知四大海洋学院院长和书记们，一个小时后开会。”

高副校长点头表示明白，就起身往小会议室外走。

走到门口时他又被曲校长叫住了。

“把四个学院的辅导员也叫上吧，万一最后真走到那一步，到时候通知学生变动的还是他们，总得让他们知道事情缘由。”

曲校长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刚才在外人面前没有表现出来的疲惫此时也泄露了几分。

等到刘处长和高副校长都出了门去做各自的事情后，他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王书记，嗯是我，您今天上午有工作安排吗？”

听到对面的回答，他继续道：“嗯对，很紧急。今年研学活动的合同出了问题，刚刚没签成，我们一小时后学校见吧。”

......

一小时后。

梁章和来叫他的那个辅导员一起走进行政楼顶楼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了。

他匆匆扫过一眼，长方形的会议桌边都是熟悉的各位领导们。

但让梁章震惊的是，王书记竟然也在。

他和身边的辅导员对视一眼，两人都是满脸不可思议。

需要王书记参加的会议，都是学校的重大事件决策会议，叫他们辅导员来干什么？

其他辅导员们都坐在靠墙一圈的椅子上，他两来得迟，此时正好剩下门口两个空位。

梁章就拉着身边导员坐在了门口。

坐下后，他平息了下一路小跑过来急促的呼吸，然后才有心情去仔细看今天参加会议的人都有谁。

除了首位的王书记，还有校长、副校长、教务处长、海生学院的王院长和杨书记、他们海资学院的邓院长和丁书记......

梁章的心中咯噔一下，顿时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的目光迅速扫视一圈，确认了现在的情况——除了领导层，剩下都是海洋四大学院的院长书记和辅导员。

几分钟前他匆匆结束学期安排会，那个他在今天上午讲了无数次的词浮现在他脑海。

研学。

梁章看着坐在首位的几个领导的脸色，校长和书记的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但也比平时凝重很多。

而高副校长的脸色，太明显了。

这一看就知道，保准吃过降压药了。

完了......

梁章的心沉了下。

他侧头看向坐在里面墙角的另一个和他关系好的辅导员，微微张嘴无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那个辅导员平时消息最是灵通，但此时也是一脸迷茫地摇摇头，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是一无所知。

梁章只能先压下了心里的不安，说服自己耐心等待会议开始。

此时通知的会议时间已经到了，但会议还没有开始。

直到几分钟后，会议室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被推开。

梁章扭头看去，发现是学校财务处的刘处长。

刘处长圆圆的脸上满是汗，进来后他没有直接走向会议桌边坐下，而是先看向曲校长和王书记，微微摇了下头。

随着他这个几不可查的动作，梁章发现校长和书记的脸色更沉了。

王书记甚至抬手轻轻捏了下自己的眉间，脸上泄露出一丝怒意。

等刘处长走到桌边自己的位置坐下后，原本就安静的会议室这下静得似乎掉根针都能听见了。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大家一进来看见这个阵仗，都差不多猜到是研学出了问题。

现在刘处长来了，看他的表情问题大概率还没解决。

众人都下意识放轻了呼吸，等着会议开始，等着领导说明发生了什么。

曲校长环视一圈会议室内众人后出声道：

“好了，会议开始吧。”

“大家估计心中都有猜测，我们长话短说，今年的百日海上研学活动，出了点问题。”

梁章心中一紧，心道，果然是。

他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等着校长接下来的话。

“今早我们合作的那家邮轮公司的客户经理来签合同，但今年的合同内容大变，费用远超我们的预算。”

曲校长停顿了下，看向刘处长，示意他道：“刘处长，你给大家介绍下变动后的合同。”

刘处长读了一遍主要的合同内容后，又给会议室里众人分析解释了下这份合同的坑在哪里，以及对方没有给他们留任何商量余地的态度。

最后他叹气道：“我刚才把国内外有科研邮轮的公司都联系了一遍，但目前没有找到可以替代的。”

这句话像是给会议室里扔下了一个炸弹，直到在听刘处长解释新合同时还抱着一丝希望的众人，此时像是被宣判了死刑的囚犯一样。

尤其是四周坐着的辅导员们，一个个脸都白了，焦躁的情绪蔓延在这片区域。

没有可替代的邮轮，那就只能接受对方的霸王合同了吗？

老师们自己额外付钱就算了，真的要让学生们也额外付钱吗？

邮轮旅行这种奢侈的活动，上面的食物和生活用品能便宜？更何况看对方的意思就是打定主意要宰人了。

普通学生都承担不了这种消费，那些还要借助勤工俭学和助学贷款生活的贫困生们怎么办？

辅导员们心都揪起来了，这让他们怎么跟学生传达啊？怎么跟学生交代啊？

从建校以来就是学校负责的费用，怎么到了他们这一届就要自费了？

他们几乎都能想到，到时候消息宣布出去，自己恐怕会被各种怨言和唾沫星子淹没了。

真的是压力很大。

就在辅导员们那边焦躁不安时，会议桌旁，海洋资源学院的邓雯院长第一个出声。

她斩钉截铁的声音压住了会议室其他人混乱的小声抱怨和讨论。

“让学生自费？想都不要想！”

“我们首海百年传统的学术活动！不能把它变成学生的压力，这是基本的公平问题！”

对面另一个学院的院长叹了口气：“那你说怎么办，又找不到其他船，现在就只能接受对方的条件了。”

“要不，就像书费一样。先让学生自费，如果最后资金有结余，就给学生返回一部分？”有一个导员弱弱举手发言道。

但他的提议立刻就被刘处长否决了：

“不行，我刚才粗略算过，不可能有结余，我们的预算支付其他费用都不一定够用。而且就算真的最后有结余，很多学生的家境在前期也支付不起邮轮上的餐食费用，这让他们在船上吃什么？”

高副校长听到这儿更气了，声如洪钟愤愤道：

“要我说，我们也拖他们！他们把价格提这么高就不怕我们真的找别的邮轮去吗？就算找不到，我们这一届不办了又怎么样！”

曲校长头疼地看了一眼他：“不办了？你想被挂在首海校史墙上，后面跟着一条研学百年传统中断于此届吗？”

然后他加重语气警告道：“而且，你打算怎么跟拨款的国家专项组交代？”

听到曲校长的话，高副校长一个激灵突然冷静下来。

他瞅了一眼正脸色沉沉盯着他的王书记，讪讪地笑了一下。

王书记看他老实了，扭头扫视了一圈会议室众人，沉声道：

“办肯定要办，也不能让学生自费，不然这点就会变成其他学校攻击我们的理由，到时候上面审查后之后，这笔预算还能不能落到我们学校？”

“这个会议不是让大家来抱怨和吵架的，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不然这个百年传统不断在今年，也要断在明年了。”

王书记的话音落地，众人原本恐慌焦躁的心突然就被稳住了。

会议室里原本只差一点火星就会被点炸的气氛，也像遇到了灭火器般，一下就冷静清醒了。

众人开始纷纷低头思考起对策来。

梁章冥思苦想间，脑海突然闪过他们专业一班的宋珘同学，最近这位同学在网络上很火啊。

好像那艘银鲛号邮轮就是她的。

他犹豫了下，还是出声提议道：“最近网上很火的那艘银鲛号，好像和我们班一个同学有关，要不我去问问？说不定可以换到这艘邮轮。”

教务处长摇头：“我知道那艘船，那是个旅游用途的邮轮，上面都是些高科技娱乐设施，没有我们需要的科研功能区，到时候我们的科研设备往哪儿放？”

王书记也否决道：“而且银鲛号是国家科技成果，你们专业那位小同学恐怕做不了主。”

梁章默默收了声，他自己也突然觉得，把希望放在一个学生身上好像是有点太异想天开了。

“既然只能签这份合同的话，那就从学校其他预算里先挪过来，给学生发一个基础的餐食费保障。后续再向上面申请资金或者从校友会筹款给补上。”

海资的邓院长上面这话一出，其他学院的院长都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几人心想，老邓可真敢说啊。

虽然他们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没人敢直接说出来。

从其他预算挪，从哪里挪？

大概率是要从人家其他学院手里挪了，到时候真这么干了，那不得被其他学院骂死。

刘处长显然也知道这点，他也看了一眼邓院长，没出声评价她这个目前看来最具有可行性的建议。

沉默片刻后，又有其他人提出新的建议，大家又开始继续讨论起来。

这场会议开了很久，直到下午天擦黑，午饭都没吃的众人才终于把脑子的办法都掏空。

会议最后，曲校长拍板总结了下接下来两天的行动方向。

继续联系新的可替代邮轮，清点下学校目前可挪用的预算资金，联系校友会筹款。

散会后，众位导员终于松了口气，好悬这口大锅最后是没落在他们头上。

这下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可以安心帮学生们准备明天的双选会了。

而此时正在宿舍里和舍友们围坐一堆，一起提前了解明天双选会导师信息的宋珘，时隔一周，她耳边终于再次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协助任务9：您的船已经可以自己打工了，身为船长又岂能无所事事呢？请邀请并接待一个研学团，人数1000 。】

【任务奖励：幽灵船海景阳台房*1】

宋珘愣住，宋珘愤怒。

狗系统！你到底哪只眼睛看见我无所事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