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莫放春秋佳日过,最难风雨故人来 (4)

周日,澧兰带婆子出门,她要给自己添置些衣服。以前在欧洲做学生,她的衣着一向简单,岂无膏沐,谁适为容?整洁、舒适就好。现在在商会供职就不能那么随意。

“你去哪儿?我送你。”周翰一脸和煦地站在陈家大门口。她今天换了身洋装,米色底子淡绿色花卉纹样中袖绸缎衬衫,配杏色真丝中裙,同色系的中跟皮鞋,姿态曼妙。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周翰的眼睛落在她身上,挪不开。澧兰扶了扶头,头疼,真疼!

“姑娘……”,婆子问。

“阿妈,叫车!”她们上了三轮车,“姑娘,姑……, 那个人的车跟在后面。”

“姑娘,那个人的车一直跟着。”婆子又说。

用汽车来追人力三轮车,也算是上海滩的奇景了,长根开车的技术越来越好,澧兰想。

她们先去南京路老九章绸缎庄,不同质地、不同花色的面料,澧兰各选了些,打算拿给家里的裁缝们赶工。“怎么不去我们自家的绸缎庄?”周翰自然而然地过来付款。谁跟你是一家?澧兰不愿拦他,为这点钱,在这里推来推去,恐别人笑话。

她们又去同一条路上的永安百货,澧兰直奔女士楼层,到箱包和鞋子柜台前停下来,她大略地扫了几眼,就订了几个款式、颜色不同的包和鞋子,留了地址让对方送货,周翰留下金额颇丰的小费。周翰感慨澧兰的购物方式,他听商界朋友们说最不喜欢的事就是陪太太逛街,一逛一天,处处都要去,样样都要看,还经常没收获。像澧兰这样直奔主题、毫不费功夫的逛街方式甚合他意,选出来的款式典雅又大方,不枉她在海德堡大学的艺术史修习。

澧兰复去静安寺路的鸿翔时装公司,麻利地选了几种款式,又到内间让女店员量了尺寸,周翰也手脚麻利地付了款,澧兰懒得理他。

她们再去霞飞路上的云裳服装公司,澧兰不禁赞叹这家公司对欧洲时尚潮流的把握,许多洋装的款式很好。澧兰快速地选款、量尺,周翰敏捷地付钱,随侍的婆子看得眼花缭乱,跟不上节奏。

从云裳出来,澧兰看看表对婆子说,“阿妈,回家!”

“一大早出来等你,又陪你走了这么久的路,饿了,可不可以赏口午饭吃?”周翰拦住她们。

澧兰头一次认为有些词应该按字面解释,不用顾及它的本义。比如“尾大不掉”,真的太大,甩不掉。“阿妈,你不饿吧?”澧兰问婆子。

婆子知道周翰是以前的姑爷,姑娘一向仁厚,斗着胆说了句,“饿,嗯,有点饿!”

周翰感激地看了婆子一眼,澧兰没料到自家的仆役会临阵倒戈,一时愣住了,她总不能对郑妈这样的忠仆说你饿,你跟他去吃吧。

“附近有一家‘特卡琴科兄弟咖啡馆’,俄国菜做得很好,阿妈,一起去吃。”周翰忙说。

婆子看看自家大小姐,澧兰没吭声,婆子斗胆应了。进门后,澧兰对侍者说“两张桌子,麻烦。”

周翰心里高兴,澧兰也晓得郑妈在侧不方便他们说话。他正要在澧兰对面坐下,被澧兰止住,“你去那边,这张桌子我和阿妈一起。”

“为什么我不能坐这里?”

这不废话吗,你当然不能坐这里,“汉贼不两立!”

周翰笑笑,硬是坐下来。婆子要去另一张桌跟长根同坐,被澧兰一把拉住,“你们俩都饿了,正好一桌吃,这顿饭跟我没什么关系。”

“澧兰,想吃什么?”

“请给我一杯格瓦斯。”澧兰冲着侍者微笑一下,绚如春花,年青的俄国人一时怔住了,周翰心中也一软。周翰点了罗宋汤、蘑菇汤、鱼子酱、腌青鱼冷盘、奥利维约沙拉、黄油鸡卷、史特拉格诺夫烩牛肉、俄式饺子、布林饼。自己也要了格瓦斯,给阿妈点了浆果汁。

侍者端来格瓦斯,澧兰先喝了两口,走了半上午,有点口渴。周翰盯着澧兰花一样的唇瓣印在玻璃杯口,心里一阵悸动。九年前,他曾反复品尝这嘴唇,怎么也吃不够,他还记得当年愉悦的感受直冲脑际。澧兰注意到他的眼神,轻咬一下唇,起身去看墙上的画。周翰看着她窈窕的身姿出神。澧兰逐一看过墙上的画,在一副风景画前驻足。

一位年长的俄国人走过来,“小姐喜欢这幅画吗?”

“是。”

“你知道是谁画的吗?”

“要是我没猜错,应该是希施金的作品。”

俄国人微笑,“小姐对俄国的画家很有研究?”

“看过一点,有一些画家,我很喜欢。”

“比如?”

“我可以说法语吗?”俄国人的英语不灵光,她知道俄国贵族更喜欢说法语。

俄国人很惊喜。澧兰说她喜欢巡回展览画派的画家,比如克拉姆斯柯依、列宾、苏里科夫、谢洛夫。除了巡回展览画派,她还喜欢列维坦、夏加尔、康定斯基。周翰望着他们说话,他发现澧兰总是能激起别人跟她谈话的**,她是个头脑很敏捷、内心很丰富的人。俄国人问澧兰知不知道正在放的曲子是谁的作品,“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西班牙随想曲’。”澧兰微笑着说。他们又开始谈俄罗斯的音乐。

末了,俄国人问澧兰是否去过俄国。“我十五天前刚顺着西伯利亚大铁路从德国回来,在莫斯科停留了几天,又忍不住去了圣彼得堡,很喜欢那个城市。”

俄国人跟澧兰聊起圣彼得堡,那里的运河、涅瓦大街、艾尔米塔什博物馆、马林斯基剧院上映的芭蕾舞、滴血救世主教堂的镶嵌画。澧兰说马林斯基剧院已经改名为国家歌剧和芭蕾舞艺术院;滴血教堂外表很美丽,但因为革命后遭到洗劫,内部毁损很严重,已经被政府关闭。俄国人不胜唏嘘。

周翰看澧兰娴静地站在那里,面带微笑,从容淡定,描不尽的端庄。俄国人终于送澧兰归坐,对周翰热情地说,“你有一个多么美丽的女孩儿!”他说的是法语,周翰不懂,俄国人又改成英语。周翰本来一腔妒火,这时也不免笑笑,因为俄国人说澧兰是他的女孩儿。俄国人又说他是这里的老板,这顿饭他请客,周翰当仁不让地接受了。他废话这么多,跟他的女孩儿啰嗦来啰嗦去,周翰因为顾着澧兰的面子,忍耐他很久了。

“你刚才跟他说什么?澧兰?”周翰一脸探询。

“说法语。”

周翰顿了一下,疑惑她没听明白自己的问题,“我是问你和那俄国人刚才讲什么了。”

“**语。”澧兰淡淡地说。

婆子看不过去,“姑娘,你好本事,几句话,那个俄国人就不用我们付钱了,姑娘你教教我。”

澧兰暗自叹口气,“阿妈,我跟他说了点俄国的绘画和音乐,还聊了聊圣彼得堡,他以前住在那里,很怀念。”

周翰想澧兰对人人都温和、礼貌、体贴,除了他。澧兰看着桌上几乎没动的菜问,“不饿吗?吃完了?”

“刚才一直关心你跟他说话,忘了吃饭。”周翰开工,他故意吃得很慢,细细品尝,这样他就可以跟他的女孩儿坐得久一些,看她的时间长一些。

澧兰看着窗外,知道他故意,他想把每道菜都吃出全套法餐的感觉。她偶尔转头看他一眼,还是她喜欢的立式板寸发型,宽阔、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英气的眉眼,方正坚毅的下巴,只是多了些沧桑感。她当年怎样爱他,现在也还是怎样爱他,那么长久的分离,经了那么多事,她的爱从未衰减。她小时候就很喜欢看他吃饭,不徐不疾、有条不紊,充满男性气概。

侍者换了一张唱碟《我记得那美妙的瞬间》,普希金的诗,米哈伊尔·格林卡谱曲,对她而言,一切美妙的瞬间都曾源于眼前的这个人,一切的伤痛也源于他,顾周翰,她心中停不了的爱!她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周翰一顿饭吃得极漫长,澧兰就望着窗外把他们之间那些美妙的瞬间像放电影一般过了一遍,她在心里放过无数回电影。那些瞬间很多,他想吃多久都够用。周翰看她眼睛发亮,脸上微微带着笑意,疑惑她在想什么,肯定不是自己,她对他这么冷漠!

周翰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澧兰?”

她太投入,没听到。周翰碰碰澧兰的手臂,又问一遍。

“想事情。”

周翰被噎得不行。

“夏虫不可语冰。”她再补上一句。

饭终有吃完的时候,周翰眼看没法再拖延,“新近上了个片子,‘西线无战事’,阿妈,一起去看?”

准备得真充分!“阿妈不喜欢看电影。”澧兰吸取教训,赶紧开口。澧兰出门就伸手叫车,根本没给周翰机会。

“姑娘,姑爷……,顾先生他一直站在那儿。”婆子忍不住说。

“他吃多了,站着消食。”

“姑娘,先生的车子又跟上来了。”

“阿妈,坐车看前面的风景不是很好吗?”

澧兰坐在餐厅里,她本来不饿,让周翰这一通磨蹭,她真饿了。从十一点半吃到两点,他真有本事!

“姑娘,姑爷……,顾先生的车一直在外面。”乳母韩氏进来说。

“嫲嫲,他愿意就随他去吧。”

“大热的天,没有遮挡,车子里很热的。”

澧兰看了看窗外的烈日。

“大少爷,大少奶奶出来了。”

正在看文件的周翰立刻抬头、下车,看着聘聘婷婷、姗姗而来的澧兰,心想她怎么能那么美!青白底色带艾绿暗条纹的家常旗袍穿在她曼妙的身上,浓密的乌发随意挽成髻,清爽的脸上半点脂粉也不施,却目若星辰,唇染樱色。

“上海消闲的地方应该不少,不止我家门前。”澧兰看着周翰亚麻西装上汗湿的地方。

“这里清静。”周翰态度诚恳。

“我今天再不出去了,你走吧。”阳光太炙热,澧兰抬手遮了下,周翰见她肌理细腻、凝脂若雪肤,不由情动。他转到一侧,替她挡住骄阳,澧兰蓦地忆起陈家老宅闹红一舸上的时光,心酸不已。十一年了,立在水色天光里的少男少女历经世事沧桑,情根深种的女孩儿始终心意如一,那少男与她并肩偕行了一段后离开,兜兜转转再回来。事过境迁,旧日情怀可追溯吗?

婆子端凉茶过来,周翰欣喜,伸手去取,澧兰拦住,“给长根的。”

“我的呢?”周翰不死心。

“你刚才又吃又喝,不需要。”

“长根也吃喝了呀。”

“他没你那么酣畅。”

周翰知她讥讽自己磨蹭时间。

“两人都有,我拿了两个杯子。”婆子赶忙说。

今天什么日子?家人们集体叛乱,澧兰叹气。

“端茶送客你懂吧。”澧兰瞧他着实渴,连喝了三杯。

“你是心疼我在烈日下烤着?”周翰涎着脸问。

“下愚莫揣上智。”澧兰转身走了,周翰看着她背影微笑。

“姑娘,顾先生还在门外,没走。” 乳母韩氏说。

还有完没完了!澧兰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去赶他走!”

“姑娘,不好吧,你是大家闺秀。”

对,他就是欺负我是大家闺秀,不能撕破脸!澧兰思量该去哪儿,引开这个瘪三,这么毒的太阳,她实在怕他中暑。

周翰瞧着澧兰一身骑马装束走出来,心动不已。他以前从未见过她穿裤装,卡其色短袖男式衬衫掖进同色系的上宽下窄的马裤里,脚蹬棕色长靴,衬出苗条的身段,潇洒又从容。她因为要骑马,把发式改了,将一头乌发向后梳,在后颈处挽成髻。“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周翰不信还有谁比得上澧兰的花容月貌。她手里拿着蕾丝长手套和束带帽子,依然是郑妈随侍。

“你家的车子都在南京,坐黄包车去骑马终究不好,我送你。”

澧兰站着没言语,一会儿一辆汽车开过来,周翰才知道她叫了车。司机刚停稳车子,还没等下来,周翰就上去付了一堆银洋,“叫错了。你走吧。”不干活比干活拿得还多,司机一溜烟地去了。长根替少爷担着心,看少奶奶的颜色,不知下一刻少爷还有命在不。

她若有马鞭在手,必狠狠抽他一下!澧兰抬头看看白芒刺眼的炽日,上天有好生之德,承天意以从事,为了顾周翰这条命,她暂且忍下。周翰疑惑她看什么。她转身上车,甫一进车,热浪就迎过来,她皱下眉,他们还一直开着车门。“去静安寺路,长根。”

在静安寺路东端,沿着护界滨有一片占地近500亩的跑马场,马场周围建有板球场、棒球场、网球场,还有高尔夫俱乐部。古典主义风格的跑马厅楼高四层,底层有售票处和领奖台。马具储藏间、男女宾休息室、餐厅、酒吧一应俱全。二楼是会员俱乐部,三楼是会员包厢。彼时静安寺路跑马场是远东地区最好的跑马场,每逢赛马季,这里人潮汹涌,万马齐喑,欢呼喝彩此伏彼起。除赛马外,这里还经常举行各种体育赛事。

他们居然没有侧鞍,澧兰困住了,以她所受的教育,绝不好意思跨骑。她后悔出门仓促,没带自己的马鞍。“给,我专门给你买的。”周翰拿着侧鞍过来,他是这里的会员,他早就从英国买来侧鞍替澧兰备在这里。鬼才信!知道给谁买的,澧兰想。

“用了我的马鞍,今晚陪我吃饭?”

“赢了我再说。”这是她出门后第一次跟他说话,她把马鞭拿在手里比了比,寻思他哪来这么多废话。

等周翰换好衣服,澧兰已在场上溜了几圈。他确实不能跟她比,她骑得太好了,十八年的马上功夫真是了得。她纵然偏鞍侧骑,也又稳又快,背直直挺着,姿态优美。

实在太热,她去看台阴凉处休息。周翰买了水来,澧兰老实不客气地接了,都怪他,害她大热天还在外面骑马。她不是没想过室内项目,下午茶、看电影、听音乐会、去画廊?她不愿在室内跟他纠缠,她看到他仍会紧张。周翰特意贴着她坐下,澧兰起身挪了挪,不骑马了,她就把手套褪下来,周翰凝视她光洁的玉一般的手臂,帽子束带下的柔嫩肌肤像刚剥开的荔枝,还有她樱花一般粉润的唇,心里一阵阵翻腾。一如从前,澧兰总能一下子撩起他的**。他为她禁欲多年,他们之间有过那么美好的过往,他始终记得她丝绸般滑嫩的肌肤,玲珑的曲线,怯雨羞云情意。

澧兰注意到周翰的情绪变化,起身再去骑马。这个流氓!她猜他在乌七八糟地想她。场地一侧有马术障碍设备,澧兰驱马过去,她刚跳过一轮障碍,就被周翰喊住,他奔过来,一把攥住她缰绳,脸色铁青。

“干什么?”

“我不许你跳障碍!”

“为什么?”

“危险,容易摔着。以后永远不许再跳!”

“你管我?偏跳!”

摔死才好!澧兰想,她恨自己怎么就不能对眼前这个人断情绝谊,他那样伤害过她!曾有五年的时光,她像狗一样缩在角落里默默舔她的伤口,岂止五年,后来的日子呢?她现在想起过往,还止不住心痛。她居然还担心顾周翰中暑!她一回马,周翰没提防、没拉住,她又去跳了一轮,她总算发现能气到他的事情。她刚停下马,就被周翰再次攥住缰绳,他毫不客气地把她从马上拎下来,直接拥入怀里。她刚才吓死他了!才不久,他险些失去她,绝不可以有第二次。软玉温香又再次抱满怀,真好!周翰双手揽住澧兰的腰和背,头俯下来,她身上的处子清香令他迷醉。九年了,他想这一刻想得发疯。他的怀抱宽阔厚实,澧兰这时都不觉着天热。暌违多年,她差点舍不得推开。

“放开!”

周翰松了手,转身去把马鞍卸下来。

“哎,你……”

“我的马鞍!”周翰让马童把鞍子收起来。

澧兰又看了一眼天,去看台上休息,周翰奇怪她为什么总看天。周翰挨着她身边坐下,她就站起来顺着看台往别处去。她这么美,骑术这么好,难免有人注意,她走了没多久,就有两人要过来搭讪,澧兰赶紧往回去,周翰在远处看着不对,也赶过来。澧兰挽住周翰的胳膊,十分乖巧,周翰心神一荡,微笑看她,“之前不是还躲着我吗?怎么这会儿……”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自找的,谁叫他废话多。她面上虽淡淡地,心里却跳得厉害。

周翰笑。

“哎,是顾老板啊。这是……”

“我未婚妻。你们也来消遣?”

猪才是你未婚妻呢!这个天来骑马的都是精神病,澧兰想。

周翰跟他们略谈了几句,就挽着澧兰去会员包厢。那两人很佩服顾周翰,要不就不近女色,一近就近了个绝色!

刚进包厢,澧兰就松开手,她怕时间久了,周翰感觉出她心里的异动。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周翰感叹。

“对,兔死狗烹!”她把他比作狗。

周翰笑笑,他才不介意,她是他的宝贝,他宠她都来不及。

“谁是你未婚妻?猪才是你未婚妻!”谁让他占自己的便宜。

“你不要妄自菲薄。”周翰微笑。

她待要挥手抽他一马鞭,寻思一下,用马鞭还是疼,她想找个称手的工具,她四处扫了几眼。

“没事,用马鞭就行,我不嫌疼。”

他居然猜中她的心思,她就不好意思再动手。

周翰的包厢里有个小书架,上面放些书,澧兰拿起来翻看,都是介绍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西班牙、奥地利、希腊、俄罗斯、中欧的书,她去过的地方,他这里都有了,澧兰沉默不语。她不知道,周翰这样的书备了好多套,放在家里和会所里,他很忙,只能利用零碎时间翻看。他也并不嗜好骑马,只是澧兰喜好的运动他一定要涉猎。

“哎,给我讲讲英国好吗?”

“时间太久,忘了。”

“法国呢?”

“也忘了。”

“说说德国也好。你刚从那里回来。”周翰不死心。

“我健忘!”

“挺好!”周翰微笑。

澧兰迷惑地看他一眼。

“你这么健忘的人,还记得我,四年了。”周翰叹息,他真不敢回想这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还有之前的五年。九年!他一点也不快乐!可澧兰呢?至少他一直知道澧兰是爱着他的,从未忘怀,他有希望在心头。澧兰却不知道他始终爱她如一,任凭岁月变迁。她心里大概是无尽的暗夜,他万分怜惜她。

“澧兰,”他哑着嗓子说,“我想要你知道,从你小时候起,我就深爱你,一直到现在,从未停止过!”

她放下书,起身走出包厢,周翰追出去。

“几点了?”她问。

“五点十分。”

她又看看天,“我想回去了。”

“长根,少奶奶为什么总看天?”周翰目送澧兰进去,转向长根。

长根想了想说,“少奶奶是不是担心天太热,少爷等在外面会中暑?”

是了,他这个蠢货!这么热的天,她哪里是真骑马,她是给他找个阴凉去处。周翰心花怒放,他想这才是七月底,肯定还会热上一阵子,他很知道自己周末该干什么了,如果澧兰一直不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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