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青面无表情把月考卷摔在讲台上 发下来的瞬间简棠露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周云皎转过头，看见那个永远笑嘻嘻的同桌正死死攥着试卷边角，指节发白到近乎透明。鲜红的"42"从她指缝间露出来，像一道新鲜的伤口。

"这次题目确实有难度，"陈砚青的三角板敲打着黑板边缘，"不及格的同学放学后留下来重做。"

纸团突然砸到周云皎膝盖上。她小心翼翼地展开——被揉皱的试卷角落里，简棠露画了个哭泣的小人，墨水被晕开了，洇成一片模糊的阴影。

下课铃响起时，简棠露的座位瞬间空了。

周云皎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小卖部门口的台阶上只有几个男生在喝汽水；操场边的梧桐树下散落着几片落叶；她们常去的电话亭里，玻璃上还留着上周简棠露用手指画的笑脸。最后，她在实验楼的天台上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简棠露蜷缩在水箱后面，校服外套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泄了气的氢气球。她脚边散落着试卷的碎片，有些已经被泪水打湿，黏在水泥地上。

"给。"周云皎从书包侧袋掏出冰镇葡萄汁，瓶身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天台地面，"你上次说喜欢这个口味。"

"别管我。"简棠露的声音闷在膝盖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反正我就是学不好。"

周云皎蹲下身，一片片捡起那些带着泪痕的纸片。碎纸上的三角函数题被泪水泡得发皱，余弦函数的图像歪歪扭扭，像座垮掉的桥。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草稿本，撕下一页空白纸张。

"你看。"

修长的手指对折，翻转，再对折。纸张在暮色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渐渐成形为一个立体的五角星。周云皎在最尖的角上用红笔写下"选择题第7题"，又很快折了第二颗，标上"填空题第3题"。

暮色越来越深，天台风渐渐大了。周云皎的校服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地板上已经铺了二十几颗星星，每一颗都记录着一道错题。墨迹在晚风中慢慢干透，在渐暗的天光中依然清晰可辨。

"连起来就是..."周云皎的指尖轻轻划过几颗最亮的，"你的错题星座。"

简棠露终于抬起头。她的睫毛还是湿的，鼻尖通红，但眼睛慢慢亮起来，像夜幕中渐次点亮的星辰："...像小熊座。"

她捡起最大最亮的那颗星，突然从口袋里掏出荧光笔，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字。周云皎忍不住凑近——

「周云皎星」

字迹歪歪扭扭的，旁边还画了个箭头指向某处错误步骤："这里应该用你的解法。"简棠露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熟悉的倔强。

晚风突然变大，吹乱了满地的纸星星。简棠露的头发扫过周云皎的手腕，带着泪水微咸的气息。她突然把那颗特别的星星塞进周云皎手心："送你了。"

周云皎低头，发现星星背面还有一行小到几乎看不清的字：

「我的北极星」

远处教学楼的灯光次第亮起，在渐浓的夜色中像另一片星河。简棠露开始一颗颗捡起地上的星星，周云皎注意到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这些..."周云皎刚开口，就被塞了满怀的纸星星。

"都送你。"简棠露的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亮，"反正...我的错题就是你的错题。"

她们肩并肩坐在天台边缘，看着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下。周云皎小心地把那些星星收进书包夹层，没注意到简棠露偷偷抹了下眼角。

当第一颗真正的星星出现在夜幕中时，简棠露突然指着它喊："看！那是你的星星！"

周云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看见一片模糊的光点。但她还是点点头，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轻轻颤动，像一颗正在发芽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