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善良同时果决的鲛人

晚上的海风冷得刺骨。

余安乔让夏潜赶紧把衣服穿上,而后悄然接近已经迈入海水当中的林秋。

海水淹没过了林秋的小腿,但他还在往前走,两行泪不停地淌,仿佛当真是心如死灰。

余安乔无声无息来到他身后,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你想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动吓了林秋一跳,他转过身来,看见是余安乔,没好气地甩开臂膀。

“你别管我!”

作为鲛人的余安乔,天天在水里游泳锻炼身体,动作和力气不是林秋这个瘦弱的小哥儿能比的。

因此余安乔很轻松化解了林秋的挣扎,不仅如此,还揪着人胳膊按得他半跪在了海水里。

“你干嘛!”林秋声嘶力竭。

余安乔收住力气,但不敢放开,“我怕你做蠢事。”

林秋冷笑一声,“蠢事,我的确做过不少蠢事,但不包括这件事,我活在世上就是个错误!”

“我瞎了眼喜欢上那样一个男人,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害怕自己的母亲。就因为他娘不喜欢我,忙跑来要我把孩子打掉,要和我划清界限。”

这话一听就知道在说谁。

余安乔并不知道最近傅家发生了什么,只以为傅林两家把婚事说好了。

却没想到傅洲居然当真如此窝囊。

“所以你就要寻死吗?”余安乔无法理解林秋的想法,“只是因为一时不察,遇到个人渣,你就为了他要死要活?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你死了,他是快活还是伤心?”

林秋动作顿住,像是被余安乔的话戳中了心思。

“你是不是以为你死了,那男人就会悲痛欲绝,恨不得跟你殉情?”余安乔轻笑一声,“醒醒吧,你要是死了,他不正好摆脱了这桩不想要的婚事,乐乐呵呵娶新人吗?”

话音落,林秋所有的力气卸下,整个人软倒在海水里。

余安乔招呼夏潜过来,两个人合力搀扶着林秋退到了海岸边。

闹过一回下来,三人身上全湿透了。

余安乔拧了拧衣角,挤出一滩水,又看向怔怔出神的林秋。

“还死不死了?”他问。

林秋回神。

他脸色苍白,发梢打湿了糊在脸颊上,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我……我想回家。”

听见这话,余安乔暗自松了一口气。

林秋之前确实妄图陷害过傅涯,但更多只是被刘氏当做了枪使,余安乔不喜欢他,不代表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眼前去死。

稍微整理好着装,余安乔吩咐夏潜把林秋扶好,三人一同往林家走去。

刚走到村口,还没有到林家,余安乔已经看见了神情慌张的林屠户。

林屠户也同时看见了林秋,他立即跑过来,一开口就是关切:“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嫂子找了你多久?”

将林秋交到林屠户手上后,他直接哭成了泪人,伏在兄长肩膀上泪流不止。

余安乔放下心来,却并没有和林屠户说实情,只是道:“我去海边捕鱼,发现他坐在岸边哭泣,怕你们担心,就带他回来了。”

这番话还没有打消林屠户的疑心,因为林秋身上湿透了。

余安乔摸摸鼻子,“具体的……你还是问他吧。”

林屠户显然已经猜到了什么,神色动容,“乔哥儿,我得感谢你,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若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你尽管说一声就好。”

“大可不必如此。”余安乔推辞。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看向林秋,迟疑道:“不过你若是定要这么说,不如就让林秋到我店里来干活儿吧。”

听闻此言,林屠户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可、可秋儿是个哥儿啊……”

当世人分为男、女和哥儿三类,虽说还是以男人出来赚钱养家为主,但在民间,百姓们对女人与哥儿也并无太多限制,有本事有魄力出来做活儿贴补家用亦可。若是能像余安乔这般,有能力开个饭馆,自个儿当老板,百姓们也会高看其一眼。

可女人和哥儿在用工者的眼中,毕竟不如男人那么好使唤,身体也不必男人强健,因此大多活计不愿用女人和哥儿。

林屠户实在没想到余安乔会主动提出要招林秋。

“你们先考虑一下吧,三日内想好了来回我个话就行。”余安乔不欲多解释,摆摆手告辞。

他不过是想着,林秋心绪这般偏激,根源定是在于被娇养长大,没有接触过外界。遇到个人渣,受了点伤害,就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余安乔芯子总归是个现代人,出于人道,他无法太过冷漠。

但店里缺个在后院照看鱼儿的倒也是真的,林屠户家养了不少猪,林秋跟着他,肯定学了不少养猪技巧。

都是养殖业,想必有不少共通之处,让他来养鱼应当也能行。

-

有鱼饭店开业第一日,余安乔一场开鱼宴彻底打响了名声,连着几日,生意好得不像话,每天都能坐满。

虽没有第一天赚的那么多,可每日也有几两银子进账。

然而今日,刚开门不久,余安乔便觉出了不对劲。

饭店在每日午时之前开门,根据前几日的经验,一炷香时间内,必定会有第一桌客人光临。

可今日,一直快到未时,都没有客人上门。

甚至有一名客人正准备进店,忽然被旁人拉住,窃窃私语几句,立刻又匆匆离开。

余安乔蹙眉,当机立断上前拦下那转身离去的人,“等等,你分明方才想要进店,为何忽然改变主意了?”

那人甩开余安乔的手,嫌弃地打量他一阵,“不改变主意,难道还去吃你家不干不净的东西,然后丢了半条命吗?”

余安乔没听明白,那人转身已走。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小伙计哭喊着来到了余安乔面前。

“有鱼饭店,黑心饭店!一顿饭害得我吃坏了身子,差点一命呜呼啊!光是看郎中抓药的钱,就有足足二两银子啊!”

小伙计正是那日来参加开鱼宴打探消息的探子,他叫胡小四,是潼渔酒楼胡掌柜的远房侄儿,最近才来镇上,少有人认得他。

余安乔自然同样不认得他。

胡小四一见到余安乔,顿时变得激动起来,冲上去就要抓他的衣服,被反应迅速的夏潜隔开,推到地上。

这一下马上给了胡小四说嘴的理由,他赖在地上不起来了,哭嚎着:“黑心商啊,有鱼饭店吃坏了我的身子,花光了我的钱,老板还当街打人啊!”

胡小四的无赖行径引来了街上许多行人的关注,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围在了有鱼饭店门口。

看的人多了,胡小四抹黑得更加卖力。

他站起来,讲故事似的,绘声绘色:“前几日有鱼饭店开业,半价吃饭,小人便去凑了个热闹,可谁知那饭店竟直接上了一条活鱼给大家分食。小人初觉不妥,可想着店家敢这么做,肯定有把握,就没多想,吃了不少,结果回去当晚就拉肚子,拉得站都站不起来,请来郎中一看,郎中说再晚一点小人就要活活拉死了!”

说到此处,胡小四还擦了擦眼泪,“好歹吃了几天药,小人总算是保住了性命,可二两银子的看病钱,直接掏空了小人的家底啊!”

这会儿他又忽然变得愤慨,指着余安乔,“客人在你店里吃坏了,你总该给我一个交代,我不求别的,你把药费赔我!”

听他说完,余安乔冷笑一声,并不和他辩解,而是对围观的百姓说:“我保证我家的鱼吃下去绝对不会有问题,大家若是心存疑虑,就请随我进后厨一观。”

不少人跟着余安乔进后厨,胡小四呆在当场。

余安乔的反应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本以为余安乔会和别的酒楼老板一般,给自己一些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因为很难有人能说得清楚自家店内的食物是不是当真不干净。

只要余安乔把钱给了自己,那他就是变相承认了店内食物有问题,不说立刻搞垮有鱼饭店,起码近段时间的顾客肯定会减少。

胡小四万万没想到余安乔竟这般自信,敢请人进后厨!

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人群也进了有鱼饭店后厨。

窗明几净。

这是所有人进入后厨的第一反应。

案板、刀具、桌面、水池、灶台……没有一处不干净,没有一处惹尘灰。

在后厨中央,还有一方大水池子,里面养着几条鲔鱼,没有开业第一日那般大,却也个头不小。

余安乔叫夏潜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吩咐:“你去找一条死鱼过来,然后再去请郎中跑一趟。”

夏潜领命,迅速办事去了。

余安乔转向众人:“看过后厨了,请诸位和我去前厅喝一杯茶,稍事休息。”

众人还在连连感叹后厨的洁净程度,已经开始有人对胡小四的指控抱有怀疑。

一盏茶功夫刚过,夏潜就回来了,他请郎中坐下,又将集市上寻来的死鱼放在了桌子上。

而余安乔也刚好端着一碗淡粉的汤水从后厨出来。

他把示意众人看向死鱼,“诸位看,这条鱼是从集市上捡回来的死鱼,肚子里已经生了虫。”

余安乔拉开死鱼肚子给大家看,里面有虫子在蠕动,众人纷纷捂住鼻子避让。

接着余安乔拿起那碗淡粉色的汤水——是他稀释后的血液。

直接浇了进去。

几个呼吸间,那虫子像是遇到可怕的毒药,全部往外钻了出来,最终化为一滩水。

“这便是我店的独家秘方。鱼肉生吃之所以会腹痛不适,便是因为鱼身上会有虫子,那些虫子在你腹中搅动所致。”余安乔道,“而只要用上我这独家秘方,所有虫子都能杀灭。”

郎中摸着胡子,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不想老板如此年轻,竟颇通医术。”

余安乔可当不起郎中这句话,这对现代人来说不过是常识罢了,“先生谬赞。”

接着余安乔面对所有人,朗声表明:“本店内所有鱼儿在上桌前,都会先养在池子里排毒几日,用我独家秘方杀虫,宰杀前还会仔细清洗,绝不可能致人腹痛!”

眼见为实,众人此刻已经很相信余安乔所说了。

余安乔乘胜追击,他恭敬地请求郎中:“先生,请你给这位小伙计看看,他是否有腹泻体虚之症?”

郎中点头应下。

胡小四慌了神,辩解道:“我、我的病已经好了,郎中怎么瞧得出来?而且郎中是这家伙找来的,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串通一气!”

郎中在镇上负有盛名,最是妙手仁心。胡小四刚来不晓得,但围观的人们已经开始对他感到不满。

郎中更是有傲气,听胡小四这般说,脾气上来了,“老夫今日第一回见这位小哥,你怎能凭空污蔑人的清白?”

这句话一出,几乎是判定了胡小四的失败。

他能张口构陷为人孤高的郎中,那他对余安乔的指控,焉知不是污蔑呢?

曾在开业第一日以“北冥之鲲”赞誉余安乔饭店的书生第一个起身。

他不屑地甩袖,“看来不过是一场心怀不轨的陷害罢了。乔哥儿,我相信你。”

在他之后,越来越多的人也起身打算离开。

“后厨那么干净的饭店,此世罕见,不知潼渔酒楼能不能有这般干净?”

“就是,我可不信那小子吃坏了肚子,瞧他又叫又喊的,多精神。”

“走吧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是余老板被陷害了。”

那个过有鱼饭店而不入的客人此时对余安乔十分抱歉,“误会你了,余老板。”

余安乔摆手,“无妨,你也是紧张自己的身子,应当的。”

胡小四见大势已去,也想偷偷溜走,却被夏潜抓住。

待所有人都走了,余安乔来到他面前,质问:“你背后定有人指使,说,是谁派你来的?”

他的眼眸仿若万丈深渊,能让人溺死在里头。

胡小四抖如筛糠,好半天说不出半个字。

什么时候能收到多多的评论呢(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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