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央站在山顶,看着山下空空如也的海滩,下意识咬了下唇,“就是这里么?”
“嗯。”
很明显他们白走一趟,扑了个空。
蒋树掏出手机拨通孟希的号码,对面传来冰冷的机械音。
蒋树把手机踹回兜里,皱了皱眉,“电话关机,应该是没电了。”
厘央默叹一声,幸好她早就习惯了孟希的‘速度’,情绪不算太低落。
孟希向来是很随性的一个人,特别是在拍照这件事上,如果灵感来了,可能会立即改变主意去其他地方。
厘央看着无垠的大海,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海风,微微笑了笑,心情好了起来。
她住的城市没有海,她很少有机会这样近距离的看海。
十三镇的海格外的蓝,海浪拍打着细白的沙滩,浪花滚滚,海鸥盘旋在天空上,叫声空灵悦耳。
山、海和天空都漂亮的让人心旷神怡。
厘央张开双臂,心情舒畅地笑着,“这里的海好蓝,比我以前见过的海都要蓝。”
“是么。”蒋树跟她一起望着山下的海面,“我没看过其他地方的海。”
“你想看么?”厘央转头看他,海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她脸上的笑容却明亮到耀眼。
蒋树浅笑了一下,眼里有光,“不用看我也知道,十三镇的海就是最美的。”
厘央跟他一起笑了。
天色渐晚,厘央和蒋树迎着西落的斜阳往回走,余晖照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的背影拉得很长。
厘央折腾了一天,已经有些累了,像一颗蔫了的小白菜一样,慢吞吞的跟在蒋树后面。
蒋树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
经过一天的相处,厘央发现蒋树是一个很冷却很细心的人,很矛盾,但这就是他。
两人下山之后,蒋树带着厘央左拐右拐,走进了一条充满烟火气息的小巷。
小巷里屋舍林立,红砖青瓦,灰白的墙壁上贴着各种各样的小广告,这条巷子里的房子明显不如其他地方的房子新,街道也很破旧。
现在是傍晚,家家户户烟囱里冒着烟,院前还挂着晾晒的衣服。
狭窄的弄堂里来来往往都是归家的人,有挽着手的老夫妻,有骑着自行车嬉笑的少年,有跳皮筋的姑娘们,还有追逐玩耍的孩童。
蒋树带着厘央一路走过去,路过的房屋里偶尔会传来夫妻吵架的声音。
晚风吹拂着衣摆,空气里夹杂着食物的香味。
这就是十三镇里的十三巷。
这里的屋舍大多都是二层小楼的结构,可以看出来,以前这里应该是十三镇的富人区。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房屋都已经破旧不堪,没有搬去新区的人家,都是逐渐没落的住户,最后这里只剩下一些富裕过却停留在这里的人。
这是一个被时代吞没和遗忘的地方。
厘央有些明白过来孟希为什么会选择住在这里,这里浓缩了十三镇的人文全貌,以前的富裕和现在落后形成鲜明的对比,最适合摄影人去记录,孟希此行应该会有不小的收获。
厘央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这里以前为什么叫椰子巷?”
她来这里之前查过资料,十三巷有一段时间改名叫椰子巷,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改了回去。
她本来以为这里应该种着很多椰子树或者有类似椰子树的标志,可是她走了这么远,连一棵椰子树都没有看到,甚至这里的气候根本就不适合种植椰子树。
蒋树解释:“当年取名的时候,这里街头巷末刚种满了椰子树,是十三镇的一道风景线,当时很多人赶过来看,因此得名。”
蒋树带着厘央往前走,穿过狭窄的巷口,渐渐来到一条比较开阔巷子,是十三巷尽头的位置,街道更宽阔干净一些,巷子里比较寂静,不像刚才那样吵杂。
厘央疑惑道:“这里是北方,四季分明,冬日会落雪,应该不适合种植椰子树啊。”
蒋树勾唇笑了一下,“确实不适合,当时种植的人不懂,所以一个冬天过后那些椰子树就基本都死了,到现在为止,整个十三巷只剩下一棵椰子树,就在我家旁边。”
“在哪里?”厘央左右张望,有些好奇那棵独自存活下来的树长什么样子。
“现在还看不到,在希姐租的房子斜对面,正好在路口的位置,马上就到了。”
“那我们住的地方岂不是离的很近?我以后还能看到你。”厘央有点开心。
“嗯。”蒋树嘴角微抿,露出一点弧度,“这里的街坊基本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两人在一条十字路口停下。
蒋树看了一眼前面的路,似乎在躲避什么人,没有往前走。
他转身靠到拐角处的墙壁上,把帽檐拉低,遮住半张脸,对着不远处一间二层楼的老房子抬了抬下巴。
“那里就是希姐租的房子,我就不过去了,钥匙在门口的花盆底下,你可以自己拿,房子的主人是一位老奶奶,你可以叫她孙奶奶,人很好的,现在也许在家,你不拿钥匙直接敲门也行。”
他顿了顿,掏出手机,“留个电话,在希姐回来之前,你有事可以找我。”
厘央听明白了,孟希回来之前,他负责她的事,孟希回来之后,他就不管了。
两人留了电话,厘央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卖铺,“你等我一下。”
她跑到小卖铺,小卖铺老板站在柜台前摆放货物,看到她露出一个淳朴的笑容,“小姑娘要买什么?”
厘央低头看向冰柜,“有冰淇淋吗?”
两分钟后,厘央拿着两根冰棒回到蒋树面前。
她把其中一根冰棒递给蒋树,“没有冰淇淋,吃这个吧。”
蒋树接过冰棒在手指间转了一下,“谢了。”
厘央抬眸看他,鼓足勇气说:“谢谢你今天为了接我故意穿了女装,真是麻烦你了。”
据她今天的观察,蒋树的性格既不像女生,也没有任何性别认知的障碍,反而很随性,举止比一般的男孩子还要酷,不像是自己想穿女装,所以她猜想蒋树可能是为了接她,才故意这样穿的。
“……”蒋树低头看她,似笑非笑,“你觉得我穿女装是为了你?”
少年眉眼天生带着一点不羁的冷感,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又深又静,像一汪幽深的深潭。
厘央眨了下眼睛,神色显得有些娇憨,“不是么?你为了让我能快速找到你……这个方法确实很好,我一眼就看到你了,但是下次不用这么麻烦,你手里随便拿件东西,我也能认出你……”
厘央声音越来越低,对上蒋树的目光莫名心虚,她不由狐疑,难道是她想错了?也许蒋树这样穿不是为了她,而是跟谁打赌输了?
蒋树笑了一下,转身离开,背对着厘央挥了挥手,慢悠悠地往坡下走,“有事联系我。”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厘央喊了一声。
蒋树头也不回地指了指身后街道上的店铺,“把这家店名的第二个字和那家店名的第三个字,还有对面那家店名的后两个字,连起来读一遍。”
厘央一个一个店铺的牌子看过去:“自、做、多情。”
厘央:“……”
她鼓了下嘴巴,无奈的同时也有些佩服,蒋树对这里还真是了解,连看都不用看就能清晰的指出这些店名上有哪些字。
她垂目望去,高高的斜坡下,余晖洒在破旧的街道上,像一幅色彩浓郁的油画,蒋树的身影是这副油画上最鲜活的一道风景线。
蒋树走到坡下,把冰棒随手给了路边一位乞讨的老人,老人身边带着一个小孩,蒋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真是一个特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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