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黎拖着喝醉的某人一路上拉拉扯扯，可算是到了家里。

折磨死人了。

“滚去洗澡，身上一股酒味。”

她一把将韩昶推进浴室，见对方没反应过来，跑回房间里又把她的睡衣裤扔给她，“啪”的一下关上了门。

韩昶现在算是比较清醒了。

她觉得脑袋被砸了，晕沉沉的。

就只记得林黎和她说了一些话，然后自己哭了一路。

女孩觉得自己像神经病。

那会不会把实话都讲出来了？

她觉得浴室很冷。

窗子都还没关上，就飘进来了两片雪花。

很快就化掉。

又下雪了。

……

除夕夜。

韩昶发了个消息给李甜，随后把手机关上，呆望着窗外。

“发什么呆。”

“没什么。”

她蹲下身系好鞋带，转身看向林黎。

她的手好了差不多，不需要韩昶再服侍。

这几天她们之间的讲话次数变少，但也不影响什么。

也没吵架，没发生什么感情上的矛盾。

每次都是这样，莫名其妙地疏远。

她可从来不这样，说话都直来直去。

就因为眼前是自己喜欢的人，所以种种行为才会变得小心翼翼。

虽然林黎也不会在意她的言辞。

这比物理数学题难太多了。韩昶这样想着，就觉得头疼。

晚上比较冷，冬季的天空黑得早，还闪烁着为数不多的星。

她们出发比李甜和余杭临早些。

经过几小时的车程，来到著名的街市。

此时已经很热闹，和林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两个女孩就这样并肩前行，一句话也不说。

最后还是韩昶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为什么咱俩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疏远？”

“因为都不愿意主动讲话。”

林黎理所应当地回答。

“那……我们现在的关系算什么？”

韩昶猛地一扭头，口中哈出的热气随之飘走。

见林黎正在一个装饰商铺前挑着发簪，她立马闭嘴，跑过去看她。

林黎见到了一株带着玛瑙红珠子的发簪，觉得不错，挺适合某人。

她的手揣摸着那株东西，眼神比较专注。

“多少钱。”

“这株十五，已经低于市场价了，还可以免费帮你扎头发！”

林黎脑海里在想着韩昶扎头发是什么样，被某人打断。

“你想戴发簪？”

“不想。”

“那你为什么买？”

“送你。”

韩昶又联想到刚才自己说的那番话，更加恼火，抓起林黎的手就跑。

“？干什么。”

“不需要扎头发。”

韩昶的语气有些严肃，林黎第一次见她这样。

眼看拉着自己手的人快要走完这条街市，她急忙停下。

“你等会儿，别拉着我。”

“为什么？”

林黎不好意思地扭过头，用手蹭了蹭鼻尖。

“我饿了。”

韩昶发愣了一下。

“啊……？”

这么一瞬间，林黎真的可爱。

她们俩坐在一个小吃摊旁边，自然还是韩昶请她。

她还想继续追问林黎，但又说不出口，害怕双方都难堪。

实在不行，等高考后再讲？

但是那个时候，林黎还会喜欢自己吗。

“韩昶林黎！你们在这啊！”

李甜兴致冲冲跑过来，韩昶向她身后望去，余杭临还在买东西吃。

“怎么样？街市好玩吗？”

“还行。你们来晚了。”

“明明是你们俩来得太早……余杭临一路上看见那么多吃的都走不动道，还是我硬生生拉他过来的。”

李甜掏出手机按下开机键，现在已经是十点多了。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我和余杭临先逛会儿，你俩先去看烟花地方，给我们占个位置行不？”

还没等韩昶回答，林黎先应一声。

“行。”

“好嘞！”

女孩起身，示意韩昶也走。

“为什么要走？我们还没逛完……”

“我有话跟你说。”

女孩低着头没正视她。

林黎只起了个头，像是让韩昶猜一样。

韩昶生性多疑，现在更完蛋了。

眼下这种局势，要说什么？

她在脑海里想象出了百万种话。

「我有对象了。」

不可能。

「我妈不允许我俩这样。」

这个有可能。

「我不喜欢你了。」

这个是可能性最大的！

林黎见旁边抓耳挠腮的人，有些想笑。

两人坐在石灰色的台阶上，吹着冷风。

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安静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

林黎觉得冷，蜷缩成了一团。

“你不是刚才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吗。”

“你你……你听到了？”

韩昶属实被吓了一跳，她现在有点不期待林黎的回答了，更是害怕着什么。

“你声音跟开了喇叭一样，能听不到吗，哈哈。”

“所以我们这样，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韩昶凑上前，握住林黎纤细又冰凉的手，鼻尖都快要贴在一起。

“你凑上来干什么。”

“我紧张，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呢。”

林黎眯起眼，无奈地笑了笑。

对哦，我害怕什么。

韩昶急的眼泪都快要流，突然脑抽一样回想起昨晚公交车上的事。

她说了什么？

她说也喜欢我。

说我的眼睛漂亮。

说我要幸福。

“想起来了？喝醉了果然不记事。”

“这不正常！我他妈吓死了，还以为你……”

“不会的。”

林黎毫不犹豫地接了她的话。

“哈？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会有第二个人像韩昶一样了。”

林黎很少叫她大名，让韩昶有些不习惯，略显羞涩。

“所以……这是我第三遍问你了，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黎望着河的对岸，默不作声，过了半晌才开口道：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同学，朋友，老师，家人……”

林黎顿了顿。

“或者恋人。”

韩昶听到最后一词，明明是自己最喜欢的，却还是感到意外。

“我把你当什么你都不生气？”

“随你。”

林黎还是这副无所谓的态度。

“怎么对什么东西都不上心……”

韩昶低下头，又卑微了些。

“那如果我把你当成恋人，你会一样吗。”

林黎猜到她这样说。

“我没往那方面想过。”

“那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东西。”

女孩眉头一皱。

“至关重要的家人。”

韩昶听到这个回答，鼻尖有些酸。

“就这样？”

“嗯。”

“那你喜欢我算什么？”

“就算喜欢。”

“林大小姐，别吊着我胃口。”

“或者说……是时时刻刻陪伴在我身边的人。”

她绞尽脑汁，只想出来这两个关系。

和韩昶交往，她从没去想过。

是不想吗。

是不敢。

……

韩昶见少女不怎么想说，没怎么过多追问。

“那我把你当恋人了嗷，以后有人问我，我就指着那年级第一的名字，对他们说，瞧着没，这是老子的女朋友。”

“……大可不必。”

“你自己说的，随我怎么样。”

林黎看她这样子，确实后悔了点，但是也舒服了些。

关系好像又被缓和了。

“李甜怎么还不来，马上烟花就要开始放了，这还看不看呢。”

韩昶转移话题的本事确实牛逼。

“等他俩干啥呢，估计**呢。”

“什么鬼东西？”

韩昶对林黎的这个回答很不满。

“他们俩没谈？”

“不是，他俩咋可能谈？”

在韩昶眼中，这俩关系纯得要命。

咋可能。

“哦。那当我没说。”

林黎敲着手机屏幕。

“给谁发消息？”

“我妈。祝她新年快乐。”

她还没打出字，聊天框上方弹出视频通话来电。

她被手机的震动吓到，幸好韩昶及时接住。

“接吧。”

“林林！新年快乐！你们那里下雪了没？”

“嗯。下雪了。”

视频中的母亲活力满满，但眼下的青黑已经暴露了她这几天的状态。

“你在外面呢？啊呀！这不是我小时候带你去的那个街市吗？离这好远的，你一个人……”

她话没说完，韩昶就闯入镜头。

“阿姨好，我带林黎来看烟花，一起过新年。”

“韩同学！我就知道你在这，谢谢你带林黎出来玩啊，新年快乐！”

“阿姨您也是，诸事顺心。新年快乐。”

林黎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突然张逢身后传出某男人的声音，她就匆匆撂下一句话便挂了电话。

“那没什么事我不打扰你俩看烟花啦，我要去工作了。”

母亲挂着电话的时候还是笑着的。

“你妈看起来好累啊，还强撑着。”

韩昶叹息。

“你跟她其实也差不多。”

“啊？什么……”

“闭嘴吧。烟花马上要放了。”

其实林黎已经有些困了，她没怎么熬过夜。

过了不久，又是和记忆中一样的场景。

身旁的人们开始齐声倒数，这次她知道在预备新年了，可是懒得喊出声。

她软趴趴地打了下韩昶，示意代替她喊。

随后她又猛地想起母亲说过的话。

「在除夕夜十二点的烟花下，许的愿望都能实现。」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坐了起来。

“怎么了？”

“要许愿。”

“没流星啊。”

“你别管。”

倒计时结束，随着一阵猛烈的爆炸声，伴随着人群的沸腾。

林黎双手合十，看了眼绚丽多彩的烟花，闭上眼睛。

这次要许什么愿望。

每次都不知道许什么有价值的。

身旁的韩昶有些动静，扰得她有些烦燥。

大概几秒后，韩昶没了动静，倒是侧上身来。

林黎感受到冻得发冰的脸颊上，突然传来一丝轻轻的温热。

柔软地，慢慢地接触上她的皮肤。

她不可思议地睁开眼，却不敢回头看。

韩昶亲了她的脸。

随后，女孩嬉笑着缩回身子，对她说：

“那我就不许愿了吧。”

烟火绽放出覆满魅力的花，在漆黑的夜空中停留了半秒，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们都在欢闹着，拥抱在一起，庆祝新的一年的到来。

只有两位少女，静静地在角落里。

其中一位在另一个女孩面前说：

“毕竟，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