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聿把老校长的车给拆了，零件整整齐齐码在旁边。

至于那套汉服的作用，白润微也是这几年拼拼凑凑才得知了大概。

有个给学校捐了楼的校霸，高考前一直疯狂纠缠秋晏，那天晚上结束时，有人发现校霸被粘在座椅上，拉了一裤子，但是死都不肯说是谁干的。

怎么想都是乔聿干的。

室内的温热将身上湿冷的寒意驱散，乔聿提了个小壶进来，热乎乎的红枣姜茶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他推了一杯给白润微，好奇问：“想什么呢？”

白润微抱着茶杯暖手，反问他：“创意之夜，是你锁了整栋教学楼的男厕所？”

乔聿笑道：“不然呢？怎么今天才想起来问啊？”

白润微慢吞吞抿着红枣茶道：“当时被你拆汽车的操作秀到了，后来慢慢就……忘了问。”

为什么现在才问那么久远的问题，那是因为等她想起来要问时，两人已经又变回陌生人了。

乔聿却吹了吹自己手里的红枣茶，垂眼道：“只是忘了这个吗？”

白润微抿着甜甜的糖水装聋做哑。

这时，门外响起谨慎的敲门声，乔聿扬声让人进来。

“小老板，这一壶够吗？”服务生八卦地偷眼看白润微。

白润微却忽然开口道：“能不能换成小壶，就这种。”

她指指桌上装红枣茶的小壶。

乔聿转头扬眉问：“为什么？”

她解释道：“郑澜抠门，爱占便宜，免费的东西，量越小他就觉得越金贵，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而且还要提醒他不要多喝，这样你们不用担责任。”

乔聿点头，叮嘱服务生：“按她说得做。”

屋子里恢复平静，三年没单独见过面，多少有些尴尬。

乔聿放下喝空的杯子问：“我当时以为赵司晨会来玉鼎楼敲一笔，现在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你又回去把碎瓶子收了是吧？”

其实她不止收了碎瓶子，还扫了垃圾，摆了桌椅，通风后锁了门。

白润微轻轻“嗯”了一声。

头顶忽然凑来一片阴影，漫过来的红枣味儿分不清究竟是谁身上的，鼻梁被温热的手指轻快刮过，白润微的黑框大眼镜被轻巧地勾掉，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呼吸都被那短暂的触碰搅乱。

乔聿修长有力的手指上绕着被勾掉的眼镜打圈，他歪着头打量白润微：“我就觉得这是平光镜，你之前戴酒瓶底，眼睛会小一半。”

白润微慌张地平复心情，将被带下来的碎发拢回耳后道：“之前做了近视手术，但平时老对着电脑就买了防蓝光的眼镜，出门忘摘了。”

乔聿随手将她的眼镜挂进自己上衣胸前的口袋里，拍了白润微一把：“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抓奸最重要就是气势得到位，眼神很重要。”

“啊？”白润微没反应过来，但她抓住了非常重要的信息，“你怎么知道郑澜是我男朋友？”

乔聿眨眼：“就这还不是前男友？”

白润微有些落寞：“是前男友，但我是被甩的。”

乔聿拉她起来，俯身凑到她耳边道：“那就去甩回来。”

白润微听完愣愣地微张着嘴，耳朵烧得跟三年前一样红。

白润微和乔聿若无其事地走进大厅，就坐在和郑澜付伊窈隔了过道并排的四人座。

付伊窈一眼就看到了乔聿，不停地往对面瞟，惹得郑澜有些不满，但碍于直播开着，他只能忍下怒意道：“怎么了吗？”

付伊窈不自然地笑：“没事。”

郑澜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乔聿他不至于不认识，虽然不满追求对象的三心二意，但乔聿确实不是他能比拟的段位，样貌学习能力都没得挑，才大三就开了自己的餐馆，但他再仔细一看却不淡定了。

郑澜“霍”地从座位上站起，直冲对面，抬手就想拽白润微的胳膊：“你怎么在这儿？”

伸着的手“啪”地被打开，声音清脆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

郑澜的手落在半空甚至忘了收。

坦荡荡收了手的乔聿惊讶地反问：“你不是要击掌啊？”

郑澜脏话都到嘴边了，却因为看见白润微的正脸忘了说。

还是那身色彩寡淡的休闲服，脸也还是那张脸，但因为摘了眼镜，小巧的脸蛋不再隔成平庸的小块，显出了高挺的翘鼻和神采飞扬的杏眼。

可是他认识的白润微哪里能用“神采飞扬”四个字形容，要不是那次在游泳馆意外发现她前凸后翘细皮嫩肉，又怎么会在狐朋狗友的怂恿下告白？结果都一个星期了，连手都没摸到，又逢付伊窈对他亲切热络，他脑子一热就提了分手。

如今却有些后悔，付伊窈美则美矣，却着实没有白润微好用，而且现在看着，白润微倒也不难看。

乔聿见郑澜一直盯着白润微看，不悦地出声道：“百百，这人是谁啊？”

白润微低头往里面藏了藏，主要是怕憋笑被看出来，小声道：“前男友。”

乔聿望着郑澜的神色阴沉如外面的雨天，声音也淡下去：“哦，前男友有何贵干？”

郑澜立刻改口否认，深情地望着白润微：“那是开玩笑的，面面，我没跟你分手，正打算晚上回去跟你解释呢，你看，我还在等着买玉鼎楼的单笼金乳酥，准备打包回去给你赔礼道歉呢！哎~你眼镜呢？这样能看清吗？”

白润微听得快吐了，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乔聿手撑着下巴，撩起眼皮冷冷扫视郑澜，他问：“百百不近视，眼镜在这儿。”

说完指指自己上衣袋挂着的眼镜。

郑澜皱眉，脱口道：“怎么在你那儿？”

乔聿似笑非笑，神色暧昧道：“你猜呢？干什么需要摘眼镜？”

郑澜一下就想歪了，惊呼道：“你俩亲了？”

付伊窈见郑澜一直不回去，饭菜一时半会儿也上不来的样子，索性关了直播也走过来，正巧听见这一句，更加难以接受：“乔聿你亲了她？”

白润微垂着的指尖抽动了两下，低着头打算继续当鸵鸟。

却听见乔聿带着笑音喊她：“百百？”

白润微被迫抬头，和乔聿眼神交汇的瞬间，仿佛撞进某个月色与灯火交缠的夏夜。

所有人都像在等她的回答。

熟悉的肠鸣声打乱了诡异的场面，郑澜不适地捂上了肚子。

难闻的气味开始弥漫，付伊窈也加入了肠鸣合奏，难堪得满面通红，俩人顾不得体面抓住路过的服务生慌张问：“卫生间在哪？”

服务生指了指东南角：“直走到头右拐。”

两人忙不迭朝东南角跑去。

白润微却看着乔聿问：“锁了？”

乔聿眼中闪着狡黠：“卫生间检修中，暂停使用。”

略等了片刻，就见郑澜跟付伊窈姿势僵硬的从卫生间方向直直朝着大门口跑去。

白润微忍不住笑起来。

时间好像系了个活扣，捋平了发现又绕回了原点。

大雨磅礴，看着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乔聿也要回学校，就捎了白润微一起走。

临近学校的最后一个红灯，乔聿看着摇摆的雨刷，沉吟了许久才开口道：“郑澜再找你，可别心软。”

白润微心提了一路，就怕他问这三年为什么不联系，松了口气道：“嗯，不会心软的，那个……”

乔聿回头：“什么？”

红灯只剩下最后的五秒，好像魔法即将失效的倒计时，一下一下跳得刺目。

白润微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道：“能不能去木仓街，差不多饭点了，我想给室友打包晚饭。”

乔聿笑打了转向道：“好啊。”

原本白润微只是想在路口买几份关东煮，没想到乔聿熟门熟路的把车开进了“招牌菜”的院子里。

白润微进了闹哄哄的大厅，问身边的乔聿：“这真是你开的啊？”

乔聿斜她一眼：“看不起我？富二代就不能自己创业？”

白润微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聿却笑着安排她坐下：“我逗你呢，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打包。”

白润微乖乖坐在位置上等，顺便打量起这个仅用了三个月就火遍大学城的网红餐馆“招牌菜”。

这里跟想象中很不一样，装潢简单明快，不是打卡拍照那种“景观店”，菜单也看不出什么花样，就是各个省市出名的家常菜，比如青椒盖码饭、浆面条、糊汤粉、小面抄手这种，只是家常菜馆却有个堪比火锅店的小料台。

店里的食客似乎都吃得很开心。

大约二十分钟后，乔聿拎着一大堆吃食和一个保温桶出来。

白润微急忙起身去接，乔聿顺手把保温桶递给她，交代道：“里面是本店惊喜掉落的汤品，凉了不好喝，就拿保温桶给你装了。”

白润微看着这满当当的东西有点过意不去：“这也太多了，多少钱我转账给你。”

乔聿道：“就当测评吧，回头给我这小店出一期探店推广怎么样？”

白润微心道你这店还用宣传？每天排长队，不过之前确实想来的，可现在……

她如实道：“‘夜澜吃话’是郑澜建的号，我估计用不了了，我还是给你转账吧。”

想想还挺可惜的，毕竟辛苦付出了三年。

乔聿无所谓道：“号没了就再建一个，人还在怕什么。”

要是别人说这话，白润微可能会觉得是在客套与安慰，可乔聿不同，他永远有平地起高楼的气势，最擅长从无到有的魔法。

白润微跟在他身后郑重承诺：“好，我一定会来给你做一期推广的。”

乔聿回头，笑脸如盛夏骄阳：“好啊，我等你。”

……

白润微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宿舍，田橙她们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康宁打开塑料袋，感慨：“面面，后半个月咱们是不过了吗？”

田橙开了保温桶，惊呼：“腌笃鲜哎？招牌菜？！天哪面儿，你是怎么买到的？是不是郑澜那王八蛋向你赔礼道歉了？”

俞梦晓听见腌笃鲜立马凑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暴跳如雷：“异类！烧死！腌笃鲜放莴苣都是异端！”

白润微正在换衣服，闻言耳朵微微一动，她一路都在思考乔聿说建新号的事儿，此时听见“腌笃鲜”三个字，忽然就想起了自己那个发汉服穿搭建着玩的小号。

白润微随手登上了一个古早账号，ID名为‘草色无’，她上一次发穿搭照已经是月前的事了，当时就有人调侃那身妆造像春日仙品——腌笃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