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洛长松给自己烧了盆水洗澡,晾晒好的被褥缝回去铺好,今晚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躺在旧棉布被子里,薄薄的褥子下边儿是干草,翻个身都能听到响声,但睡了几天囚车和地板,洛长松居然觉得还挺舒服。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洛长松叹了口气,等那恶霸回来了怎么办?
总不能真给个大男人当媳妇儿吧,他长那么大都没时间也没精力谈个恋爱,连自己喜欢男的女的都不知道,突然就和个痞子恶霸绑一起了。
逃也逃不掉,他现在就是个逃犯,连个路引都搞不到手,走哪儿都容易被逮到,总不能落草为寇吧。
“算了,睡觉。”身体远比精神疲乏,洛长松努力不去想那些东西,闭上眼睡觉。
现代躲债那几年都过来了,连个监控都没有的原始地方,还真能把他逼死不成?
那一天一夜把洛长松熬得够呛,安稳的睡了一觉,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拉伸了一下酸痛的手脚,洛长松对现在瘦得肋骨突出的身体不太满意,家里还有点吃的,他这两天还是先养养身体,其他的过几天再做打算。
一连在家睡了两天,洛长松才觉得缓过来口气,家里连点油水都没有,吃的他两眼发黑。
还好有那筐山栗子撑着,不然就家里那点子粮食也熬不住。
趁着天气不错,洛长松锁了院门往山上去,还是得囤点吃的,总不能坐吃山空,搞点山货县上换两个铜板也是好的。
才两天时间,上次那颗山栗子树已经没几个果子了,只剩地上厚厚的一层壳儿。
看来是村里人来过。
洛长松也不挑,把剩下的全打了,捡出来小半框,然后就继续往里走,没多大会儿,就顺着水声找到条河。
河水清澈,洛长松放下东西,走过去洗洗手,喝了几口水,山上的河惯是有点东西的。
看着河岸边的几个洞,洛长松把鞋脱了,裤脚高高的挽起来,轻手轻脚的踩下去。
河水冰凉,他皱了皱眉,没出声,在那泥洞口仔细看了几眼,快速出手掏过去!
洞里的泥鳅被吓得往外钻,被洛长松用力掐住,这家伙太滑溜,洛长松怕抓不住,连忙往岸上丢。
小半个时辰,抓了几尾泥鳅和一捧河虾,不多,但对洛长松这个几天没沾荤腥的人来说已经不错了。
洛长松背着背篓边挖野菜边往回走,今天下山早,他捡了些柴火棍捆起来一起带了回去。
总不能一烧火就把家拆了,还是得囤着些柴火。
回到家,把鱼虾处理了炖上,再把野菜剁碎搅在面里烙饼,现在的人没啥钱吃油饼,大饼都是直接贴锅里烙的。
洛长松做饭的手艺还不错,一顿简单的饭也做的有滋有味的。
小院收拾干净了,院里还有点太阳,洛长松索性把桌子搬到院子里,鱼汤和野菜面饼往桌上一摆,到也不错。
洛长松慢悠悠的吃着饭,感受着久违的宁静,心情竟然还不错。
要是那恶霸这辈子都不回来,日子倒也好过。
悠闲的吃了半个饼,刚喝了口汤,突然,院门口一声巨响。
“砰!”
木头做的院门被一脚踹开,高大健硕的男人一头扎进院子里。
“噗……咳咳咳!”
洛长松被吓得呛了口汤,狼狈的咳嗽几声,抬头一脸懵逼的和穿着麻衣褂子,健硕高大,五官硬朗得凶悍的男人对视上了。
洛长松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一瞅干净的小院和吃饭的他,一扭头就出去了。
到了门外,看着熟悉的路和两边邻居家,廖坚站在自家院子门口懵了一会儿,这是他家吧?
在看两眼。
这就是他家!
这谁啊,敢在他家吃饭?!
廖坚一头扎进院子,目光凶煞的看向洛长松,像是被冒犯领地的野兽,“你谁啊!”
洛长松缓过来了,仰头看着眼熟的凶煞汉子,突然感觉,这恶霸吧……脑子不是很好。
他这身份还真不好说,洛长松对自己契弟的身份有些难以启齿,他一个大男人,恋爱都没谈过,居然被嫁了?
廖坚性子急,可没工夫等他说话,两步跨过来就要拎着洛长松的领子把人丢出去。
洛长松握住廖坚的手腕,带着点羞耻沉稳开口,“我是你男人。”
“……”
廖坚怀疑自己听错了,直接被气笑了,“老子还是第一次见上赶着找死的。”
要是上辈子的身体,早和他干上了。
洛长松被他提的脚尖都垫起来了,一边感叹自己的白斩鸡身材,一边为自己能继续住在这儿努力忽悠。
“前几天你把我买下来的,说要我做你契弟。”白皙骨感的手抓住健硕结实的小臂,洛长松垂了下眼,再抬眼时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了点水光。
廖坚被晃了下眼,浓黑的眉皱起来。
他想起来了,前几天他喝醉了去牙行讨债,那人是给他塞了个人,当时他醉得厉害,懒得掰扯那些东西,看着好看就要下了。
一般是穷得讨不起媳妇儿的人才会找契兄契弟搭伙过日子,廖坚一个恶霸痞子手上存不下钱,但也绝对不缺。
但他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凶煞恶霸,家里唯一一个老母都没了,谁敢上门给他说媒?
为此一直寡到现在,他到不觉得有什么,身边的兄弟也有去花楼的,但他不感兴趣。
眼前白皙的脸是好看,但男人又不能生娃,他要找也得找个女的,要这瘦瘪瘪的小鸡崽子干啥?
磨了磨牙,廖坚一把给人放开,“我不喜欢带把儿的,你自己回你家去。”
说得好像我喜欢带把的一样。
洛长松揉揉被衣领勒痛的脖子,避开廖坚的话题,拽着人往椅子上按,“吃饭了没,一起吃点?”
廖坚看着瘦得只有把子骨头架的男人,倒是没想到对方那么淡定,居然没被他吓到。
桌上的鱼汤和菜饼子香味一直往鼻子里钻,廖坚刚喝完酒就走着回来了,肚子正是饿的时候,也没客气,抓了张饼子就吃起来。
洛长松见状松了口气,去屋子里抬了张凳子,又拿了副碗筷坐下一起吃。
廖坚眼睛一抬,有点凶。
像狗一样,还护食。
“这是我做的饭。”洛长松和他对视,在对方不爽的眼神里拿了张饼吃。
廖坚长得大块,吃饭胃口也大,巴掌大的饼子,他几口就没了一个,这一小盆菜饼子是洛长松两顿的量,他三两下就吃完了。
拍拍肚子。
没饱。
廖坚眼睛一抬就看上了洛长松碗里还没咬的菜饼,长手一伸就把碗里的饼子拿走了。
洛长松睁大眼看着瞬间吃完的饼子,气笑了,“我还没吃几口呢。”
“你吃的是我家的粮食吧?”廖坚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漫不经心看了洛长松一眼,像只面对羔羊的猛兽。
松弛,不屑。
“你……咳,咳咳咳……”洛长松刚想说话,喉咙没忍住出了一连串的咳嗽,他努力憋回去,没憋住,身体忍不住弯曲下来,瘦弱颤抖。
廖坚就这样看着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怜的,毫不在意,直到对方平息下来才开口,“饭也吃了,你该走了。”
走?
走哪去?
他一个外乡人,还是个罪奴,没人会收留的,就着破身体,睡大路边儿都抢不过乞丐。
总不能真去楼里卖屁,股,吧,那还不如赖着廖坚,一个人和一堆人还是有区别的。
生理性的泪水把眼眶憋得通红,洛长松直起腰板,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走哪去?”
“关我屁事,那是你要考虑的问题。”廖坚双手环胸看着他。
“我是罪奴,被你买下来就是你的人了,没可去的地。”洛长松眼睫垂下,没想到啊,前几天还在犹豫考虑,现在就得主动推销了。
廖坚懒得管他有什么不得已的,径直走向屋子,门一关就打算睡觉。
这一进屋又是吃惊,光觉得外面打扫干净顺眼了,这屋子才是更干净,陈旧的床铺都洗得干干净净的,被子上的口子也缝上了,连他那两身旧衣服都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床边上了。
他伸手一掀,连褥子下边的草都是好好的绑扎了才放上去的。
干净,讲究。
“还真跟个姑娘似的。”廖坚嘟囔了一声,居然有点不好意思直接睡上去了。
站了一会儿,廖坚有些累了,他昨晚替赌坊要债,一晚上都没睡,喝了顿酒就回家了,困得不行。
这是他家!他爱咋咋,有啥不好意思的。
想通了,廖坚把鞋一蹬就上床睡觉了。
等洛长松洗碗碗,走进来一看,差点骂出声,他才洗干净的!这人居然穿着他那脏衣服就直接睡上去了!
眼睛不受控制的扫过全身,落到了沾着泥点子的裤腿上,洛长松深呼吸了一下,告诉自己要忍住,他现在寄人篱下。
洛长松捏着拳头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他拽拽廖坚的衣服袖子,把人喊起来。
被叫醒的廖坚睁开眼,有些不爽,“干啥?”
“我烧了热水,你忙活了一天,洗一下再睡更舒服。”洛长松语气温温和和的,配着那把温润清朗的嗓音,听得人舒服。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忙活了一天,不过是嫌自己脏罢了,但这是他家,这小子又不和他睡一起,有什么好嫌弃的。
廖坚眼睛一闭,“不洗。”
“……”
洛长松看着他硬挺立体的五官,这人长得其实很帅,平时看着有些凶,现在躺床上没什么威慑力,面向还不错,不是那种大奸大恶的人。
头发也硬,对付这种人啊,就是要怀柔。
“水烧好了,洗一下吧,泡个脚多舒服。”洛长松又扯了扯他的袖子。
一直被打扰的廖坚烦躁的睁开眼,想打人,但一看这瘦条条的身子,怕是一巴掌下去就得散架了。
他烦躁的抓抓头,爬起来,“行行行。”
说是洗脚,但洛长松准备的水和衣服,明显是让洗全身的,家里没个浴桶,只能用盆装着擦洗,廖坚站在院子里,看着高高架起来的盆和旁边装热水的小桶。
朝着紧闭的厨房门嗤笑一声,三两下扒光了就开始洗澡。
等洛长松出来时,那身脏衣服已经被廖坚自己搓洗好晾上了。
看着干净的木盆和桶,洛长松松了口气,比他想的好点,好歹知道洗完澡不乱扔衣服,还能自己顺手洗了。
看着紧闭的房屋门,洛长松洗漱完走过去轻轻推了推门,推不动。
门从里边锁上了,洛长松敲了敲门,没人理,他就这样一下下敲着,直到房门被人大力打开。
“你干啥!”廖坚烦躁的抱怨,脸色臭的不行。
他生得高大,洛长松现在才到他肩膀,还得仰头看他,“我没地方可去,我可以给你做饭打扫,给我个住的地就行。”
“随你。”
这就是默许他住下的意思了。
廖坚说完就要关门,洛长松见状连忙撑住门。
“还有啥事?”廖坚的耐心已经见底了,浓黑的眉都皱起来。
洛长松仰着头笑了一下,他这张脸长得确实不错,笑起来俊俏又清透,连那点子讨好的痕迹都变得勾人起来。
“西屋塌了,所以,咱们挤挤?”
廖坚舌头顶顶腮帮子,觉得这小子长得确实好看,说话也温温柔柔的,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和我挤,你睡得着?”廖坚俯视着他,连垂下的睫毛都是浓密粗硬的。
洛长松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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