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郁声在门外等了许久,却不见谢昊淮的人影。
想是随口一说的,我怎么能当真呢,郁声自言自语道。
在她走在街上的时候,却听到后面传来车轮的声音。
“郁声,你怎么不等我?”谢昊淮从马车上跳下来道。
郁声回道:“是你来晚了。”
郁声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怒气,她知道她本不该如此的,却又有些控制不住。
“你别生气,我去给你买莲花酥去了,排队耽误了些时辰,不是故意来迟的。”谢昊淮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锦盒,然后小心翼翼道。
昨日,二哥的话在他脑海里停留了许久,他乱想了很多,也只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只是想对郁声好一些,至于其他的,他不知道,好像也想不明白。
说起断袖这个词,他避之都不及,更何况是用在他身上。
每次去春玉楼喝酒,他见到那些小倌都直掉鸡皮疙瘩。
而且谢尘钧和郁湛的事还是他思索了很久才勉强接受的。
“郁声,你是断袖吗?”谢昊淮脱口而出道。
郁声对这个问题很是疑惑,她不明白谢昊淮的脑子里到底一天天在想些什么。
“你这里确定没有问题?”郁声指了指自己的头道,然后绕开谢昊淮,往前走去了。
“你别生气,我就是嘴贱。”谢昊淮没想到自己不过脑子的问题让郁声反应这么大,他以为是戳中了郁声的心思,于是慌忙从后面追上郁声道,“你是也没有关系,我、我不歧视的,你看我二哥不也……”
郁声更生气了:“我不是,你有完没完!”
“啊?不是啊……”不知道为什么,谢昊淮有点小失落。
“你就这么希望我是?”
“不是,不是。”谢昊淮迅速摆了摆手,像是在遮掩什么。
“早就听闻二人交情不错,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敬王萧遇撩开车帘道。
“见过王爷。”郁声行礼道。
谢昊淮也很是客气地行了礼。
他总感觉萧遇浑身散发着一种危险的味道,从他看来,一个有了亲王封号的人,却迟迟没有封地,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现如今还能保持着这副悠哉的样子,真是不可思议。
“本王也想多交几个朋友,不知二位可有兴趣?”萧遇一脸玩味道。
“以我二人的身份怕是还不配。”谢昊淮挡在郁声前面道。
“怎会?一个新科进士,一个年纪轻轻就是五品官职,如此才华横溢,实在是谦虚了。”萧遇眼眸轻抬,意味不明地笑道。
“王爷谬赞了。”郁声看向萧遇道。
她总觉得萧遇绝非是偶然至此。
今日是新科进士前三名面见皇帝的日子,其实也就是聆听一下皇帝的训话什么的。
果然如郁声想的那样,还是有事要发生。
大殿上,郁丰恒执笏上前一步开口道:“臣有本要奏。”
“镇远侯所谓何事啊。”
“臣以为,该撤了郁声的榜眼之位。”
“为何?朕怎么记得他是你镇远侯的儿子啊。”
“确实如此,但臣以为,他母亲舞姬的身份怕是对科举选才有染,且极为不敬。”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一片私语声。
“是啊是啊。”
“镇远侯真是大义灭亲。”
呵呵,原来萧遇适才是在告诉她有大事发生,怪不得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只是,他有这样好心?
郁声对此还是存疑的。
“大殿之上,岂容你们如此喧哗。”承璟帝萧庆身边的侍臣提高声音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承璟帝萧庆没有接镇远侯的话,反而看向郁声道:“你怎么看?”
他试图想从郁声的脸上找出些被亲人背刺的痛苦,但可惜的是,他没有找到一点情绪波动。
承璟帝萧庆有些震惊于眼前这个清瘦的少年,未免有些太过老成了。
郁声跪下说道:“回皇上的话,草民以为镇远侯说的极对,草民也觉得榜眼之位受之有愧,但……”
郁声话锋一转:“但草民的去留取决于圣上,不在于旁人,所以草民恳请圣上给草民一个机会,给天下所有出身卑微的士子一个定心丸。”
科举之试给予了出身卑微之人一个能鲤鱼跃龙门的一个机会,但这个机会是渺茫的,不只是万千学子的层层角逐,还有整个过程中明里暗里出身的打压,那些普通的士子即便入了朝廷当差,大多也都成为了权势较量下的牺牲品,能活着站上高峰的更是少之又少。
郁声的话让郁丰恒脸色白了些,他有些小看这个小崽子了,简单的一句话,分明是在告诉皇上,有人在越俎代庖,不听皇命。
“圣上,老臣……”
不等郁丰恒说完,太子萧瑞走上前道:“父皇,儿臣以为不应撤下郁声的榜眼之位,前户部侍郎之子王添因礼部御下不严而成为漏网之鱼,这事已是寒了天下士子之心,若是接着撤了当日检举之人郁声的榜眼之位,这天下士子该对朝廷失去信心了。”
“再者说,若是朝廷不计较郁声母亲舞姬身份的事而看重他的人品和才华,反而可以借此机会帮朝廷重获一众士子的昭昭之心。”
“如此甚好,就按太子说的办。”承璟帝萧庆拍手称赞道。
他看向镇远侯道:“父子二人之间能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还是谈一谈为好。下回可别把朕这大殿当成你父子二人吵架的地方了。”
“圣上,老臣……”
“朕知道爱卿是为了江山社稷,不会掺杂私情,刚才的话朕只是开个玩笑罢了,爱卿莫要放在心上,朕有些累了,无事便散了吧。”
郁丰恒还要说什么,却听到旁边承璟帝萧庆身边的侍臣说:“退朝。”
走出殿外,郁声察觉到郁丰恒的视线落到了她这边,于是行礼道:“父亲……”
在旁人面前,她还是要维持一个好儿子形象的,虽然郁丰恒早就不认她了。
“哼。”郁丰恒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郁声。”太子萧瑞叫住郁声道。
“太子殿下。”郁声赶忙行礼道,“多谢太子殿下刚才为臣解围,臣感激不尽。”
只见萧瑞摆摆手道:“怎么?你没认不出我,着实也太让人伤心了些。”
郁声怎会认不出,这是那日在郊外瓜田里遇到的人。
当时郁声见他穿着丝绸质地的衣服,满头大汗地在田里耕作,还以为是哪个富家公子来体验生活呢。
只是她没想到他竟是太子。
“好歹还一起种了瓜。”
是啊,郁声那日见他忙得大汗淋漓的,便出手帮着他干了一天,只是她提了点条件,就是付她些银两还有送她些瓜苗。
那几日她手里确实银两不多,有些窘迫,本来她只是尝试着提了提,没觉得会成功,想着大不了再去别处看看有没有一样的瓜苗,至于银两,大不了白帮他干一次,毕竟这人看着有些傻得冒气,脸和衣服上全是泥,看着确实有些狼狈。
但没想到这人竟同意了她的条件。
郁声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汗颜。
和太子提酬劳,真是活到头了。
“臣那日让太子殿下见笑了。”郁声躬身道。
郁声真后悔那天怎么没把这张嘴给缝上。
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唇角,不知道眼前这人会说些什么。
“不用担心,孤若是真记仇,今日便不会替你说话了。”萧瑞负手于身后道,“况且你是按劳获酬,孤没有那么小心眼。”
“多谢太子殿下。”郁声暗自轻吐了一口气。
“今日孤还要去探望皇祖母,就不多留你了,下次孤定要和你聊个尽兴。”
看着萧瑞走远了,叶昆才靠了过来,他瞪大眼睛道:“没想到太子殿下竟是如此风度翩翩之人,性格也很爽朗。”
闻言,郁声认同地点了点头。
今日若是没有萧瑞,即便她再巧舌如簧,怕是也难保住榜眼之位。
只是萧瑞的出现,真的是冥冥之中老天爷在帮她吗?
郁声看着萧瑞的身影,不禁蹙了蹙眉。
不对,郁声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她赶忙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涉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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