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又三年,三度春秋在沙沙的抄书声与朗朗的诵读声中悄然流逝。萧岚的身量如雨后春笋般窜高,虽依旧清瘦,但眉宇间的稚气已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浸书海后特有的沉静与专注。那双眸子,在谈及经义时,愈发清澈明亮,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床下那个小陶罐,已然沉甸甸。三年来,萧岚几乎未曾间断地为文墨斋抄书。从最初的《童蒙四书摘要》到后来的《孝经图说》、《千家诗选》,乃至一些常见的时文范本,他的字迹愈发工稳劲秀,速度也越来越快,每月所得从最初的五文、七文,渐渐稳定在二三十文,遇上书坊急需、活儿紧时,甚至能拿到四十文。这笔对于富家子弟或许微不足道的收入,对于清贫的萧家而言,却如同久旱甘霖。
他精打细算,每一文钱都用在刀刃上。家中灯油不再那么拮据,使得他夜读的光线明亮了许多,母亲周秀英夜间做针线也不必再那般费眼。偶尔米缸见底,他能默默添上一小袋杂粮;盐罐空了,他会买回粗盐补上。虽远谈不上丰足,但饭桌上的粥,总算能稠上几分,偶尔甚至能见着几点油星。爷爷萧老汉宝贝似的抽着孙子用抄书钱换来的、品质稍好的烟丝,那呛人的劣质烟末终于被替代,烟雾缭绕中,老人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了些。逢年过节,或是姐妹生辰,萧岚总会用几文钱,给姐姐萧梅和妹妹萧竹各买一朵时新的、小巧的绢花或头绳,虽不贵重,却总能换来她们脸上绽放的、比花朵更明媚的笑容。然而,像样的纸张笔墨依旧昂贵,他抄书所用的大部分纸墨仍需书坊提供,自己练字读书,仍以廉价糙纸为主,偶尔买上一刀好些的毛边纸,已是奢侈。他深知,这点收入,仅是略微缓解了家庭的窘迫,远未到宽裕的地步,求学之路,依然道阻且长。
村塾里的讲学,已深入到四书的核心。《论语》的微言大义,《孟子》的浩然之气,《大学》的格致诚正,《中庸》的性命天道,萧岚在陈夫子的引导下,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他不仅能够熟练背诵经文,对朱子集注的核心要义也能娓娓道来,更能时常提出自己的见解。陈夫子看着他,目光中的赞赏与日俱增,但有时,也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问题悄然出现。一日,讲授《孟子·公孙丑上》“知言养气”章,陈夫子依循朱注,详解“浩然之气”乃“集义所生”,需靠平日行事合乎道义来积累培养。萧岚听完,沉思片刻,起身恭敬请教:“先生,朱子释‘浩然之气’为‘集义所生’,极是。然学生愚钝,窃思此‘气’之生发,是否亦与人心本然之‘志’相关?譬如北宫黝、孟施舍之养勇,其气亦足,然孟子谓其‘守约’而未得‘道’,是否因其‘志’之所向,仅在个人之勇,而非天下公义?故养此‘浩然之气’,是否除了外在‘集义’之功,更需内在‘持志’‘求放心’的功夫,使此心与道义相契,其气方能至大至刚,充塞天地?”
这个问题,已触及心性与功夫的关系,对朱注有了更深的挖掘和发挥。陈夫子闻言,捻须的手停顿了,他沉吟良久,眉头微蹙。显然,萧岚的思考已超出了他平日讲授的范畴,触及了他学问的边界。他努力思索着记忆中的注解和前贤议论,最终缓缓道:“此问……甚深。朱子之注,已是至论。‘集义’之功,自然包含了‘持志’‘求放心’的内在要求。初学之士,当以恪守先贤正解为本,循序渐进,不可好高骛远,徒骋口舌之辩。” 语气虽仍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勉强与告诫。
又一次,讲到《春秋》“郑伯克段于鄢”,陈夫子重点阐释《左传》“讥失教”的兄弟人伦之义。萧岚却又联想到《公羊传》对此事“克之者何?杀之也”的严厉笔法,以及后世史家对郑庄公政治手腕的复杂评价。他再次请教:“先生,《春秋》一字褒贬, ‘克’字是否不仅讥其失教,更暗含对郑伯处心积虑、纵弟成恶而后加诛伐这种权谋手段的深贬?此中微言大义,与后世史家论政治之‘韬略’‘机心’,其评判尺度究竟如何把握?”
陈夫子看着台下这个目光炯炯、问题愈发犀利的弟子,沉默了更长时间。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最终叹了口气,坦诚道:“萧岚,汝能思及此,可见用心之深。然,《春秋》笔法,精微深奥,非一家一言可尽。为师……于此涉猎不深,朱子亦曾言‘《春秋》难明’。科举取士,仍以《左传》事略及朱子断论为主。汝现下,当以精研本经、熟练掌握制艺规程为要,此类深究,或可留待日后学问根基更为深厚时再行探讨。”
几次下来,萧岚敏锐地察觉到,陈夫子的学问,于蒙学启蒙和四书基础朱注的讲解上,可谓扎实醇正,足以引导他步入正轨。但当他的思考试图向更精微、更广阔的领域延伸,或者涉及不同经解流派的比较时,夫子便显得力有未逮,往往以“恪守朱注”、“避免歧路”来引导。这不是夫子藏私或保守,而是他自身学养——一位老童生所能达到的极限。萧岚心中并无丝毫不敬,反而对夫子多年来为自己打下的坚实基础充满了感激。他明白,自己这只雏鸟,羽毛渐丰,是时候需要更广阔的天空和更有力的翅膀来支撑他继续高飞了。
这一日课后,学童们嬉闹着散去,塾馆内只剩下师徒二人。夕阳的余晖将陈夫子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更显清瘦。他示意萧岚近前,目光温和地端详了他良久,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萧岚,你跟隨我读书,已有五载了吧?”
“是,先生。五年又两个月了。”萧岚恭敬答道。
“时光荏苒啊。”陈夫子轻轻喟叹一声,“你这五年,进境之速,用心之专,实为我平生仅见。四书大义,你已通透;制艺格式,亦初具规模。为师……能教你的,已然不多矣。”
萧岚心中一动,抬起头,望向夫子。
陈夫子目光望向窗外暮色中的远山,继续道:“学问之道,如登山然。蒙学是山脚,四书是山腰,其上还有五经之峰,更有史籍子集之浩瀚烟海。为师才疏学浅,早年困于场屋,功名止于童生,于制艺时文或有心得,然于经史之深微处,实已无力为你做更多指引。若再将你困于此地,恐误你前程。”
他转回头,凝视着萧岚,眼神清澈而坦诚,带着一种无私的期许:“邻村东柳村,有一位宋运嘉宋秀才,其人家学渊源,早年进学后,虽因家累未曾进一步赴考,但其于经史子集,涉猎广博,尤精于《春秋》三传及古文辞,非我所能及。我与他有旧,已修书一封。”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封缄口的信,纸张略显陈旧,却保存得十分平整。他郑重地递给萧岚:“你且持此信,于休沐日前往东柳村拜见。若他肯收下你,时常请教,于你日后求学进取,必有裨益。切记,学问无穷,贵在得遇明师,亦在自身勤勉不懈。莫要……辜负了你这份资质。”
萧岚双手接过那封沉甸甸的信,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的粗糙和墨迹的微凸。他望着陈夫子清癯的面容,那双曾严厉、曾赞赏、此刻充满复杂期许与不舍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喉头一阵哽咽。他退后一步,整理了一下洗得发白的衣衫,然后对着这位引导他叩响知识大门、倾囊相授、如今又无私为他指明前路的启蒙恩师,深深一揖,几乎及地,声音微颤却清晰无比:“先生启蒙授业之恩,学生永世不忘!先生教诲,学生定当铭记于心,勤勉向学,绝不敢有负先生今日引路之德!”
陈夫子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释然又欣慰的笑意,他挥了挥手,声音温和:“去吧。前程路远,好自为之。”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暮色笼罩了小小的村塾。拜别了先生萧岚揣着信,走出塾馆,五年了总算小学毕业了。回望那在暮色中显得愈发孤寂清冷的屋舍,心中充满了对恩师的感激与对未来的憧憬。
这几月,家中氛围与往日不同,洋溢着忙碌而喜庆的气息。萧岚的兄长萧木,自从前年正式拜了村里的赵木匠为师,如今已能独立做些像样的家具了。他性子沉稳,手心布满做活磨出的厚茧,平日里话语不多,只是埋头干活。但这段时日,一得空,他就钻进了后院临时搭起的工棚里,里面不时传出刨子推过木料的沙沙声、凿子剔挖的笃笃声,还有锯子拉过的韵律轻响。萧岚有次好奇探头,只见萧木正弓着腰,就着窗外天光,用砂纸细细打磨着一块木板,神情专注得仿佛在雕琢一件艺术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也顾不得擦。见到弟弟,他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一笑,用袖子抹了把汗,声音带着劳作后的沙哑:“岚哥儿,别处玩去,这儿灰大,别呛着你。” 却小心地用布将正在做的东西半遮起来,眼神里藏着秘密和期待。
春日的暖阳洒满桃花坞,萧家那间平日略显清寂的院落,今日却是人头攒动,一派难得的喜庆热闹。大红“囍”字贴在斑驳的木门上,院里临时支起了灶台,香气四溢。今天,是萧家长女萧梅出嫁的日子,她要嫁到邻村赵木匠家去了。
萧岚天未亮便起身,换上了一身虽旧却浆洗得格外干净的青布长衫。他看着镜中自己已褪去稚气的面容,心中感慨万千。五年勤学不辍,他身形挺拔如竹,眉宇间书卷气渐浓,但离下场科考、光耀门楣的那一天,还隔着不短的距离。他走到自己床边,从那个沉甸甸的小陶罐底层,小心翼翼地摸出一支用软布包着的银簪。簪子样式简单,却打磨得光亮,这是他用了近两个月抄书所得,悄悄为姐姐置办的嫁妆。他知道,这支银簪或许抵不上富家小姐的一件寻常首饰,但于萧梅,于这个清贫的家而言,却是一份沉甸甸的心意。
院子里,母亲周秀英眼角眉梢带着笑意,却也不时背过身去悄悄抹一下眼角。父亲萧大勇穿着体面的靛蓝新衣,忙前忙后招呼邻里,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是许久未见的舒展。最引人注目的是在灶台前忙碌的二婶赵氏,她今日特意从县里赶回,一身利落的细布衣裳,掌勺颠锅,动作娴熟,显然是常在厨房操练的。她带来的几样县城酒楼里常见的调味料,让寻常的农家菜式也飘出了不一样的香气,引得帮忙的村妇们啧啧称奇。
“岚哥儿,快来!”萧全的声音传来。他比萧岚年长一岁,在县学蒙馆进学,今日也随父母回来了。他穿着崭新的宝蓝色绸衫,面色红润,见到萧岚便热络地拉他到一旁,从书袋里掏出一本《论语集注》,“快帮我看看这段‘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先生讲了我还有些迷糊,你上次说的那个‘义利之辨’我觉得特别透彻!”
萧全的天资确实不错,在县学良好的环境下,《论语》已学了大半,记性上佳,举一反三的能力也强。若放在现代,考个重点本科也非难事。他虽然仍带着些许少年人爱炫耀的心性,比如会不经意间提起县学夫子学问如何渊博,同窗中谁家又出了什么新鲜物件,但面对学问,尤其是面对萧岚时常能给出精妙见解时,他也是真心请教。萧岚对此并不在意,他乐于与这位堂兄交流,见他问得认真,便接过书,寻了个安静的角落,结合朱注和自己的理解,细细为他分说“义”乃天理之公,“利”乃人欲之私,君子小人之分野,在于心之所向。萧全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露出佩服的神色。
这一幕,恰好被端着菜盘经过的二婶赵氏看在眼里。她脚步顿了顿,看着自己那个在县学读书、向来有些心高气傲的儿子,此刻正虚心听着她素来觉得只会“死读书”的侄儿讲解,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诧异。她想起丈夫萧大刚近日偶尔提起,说守拙叔似乎对岚哥儿格外看重,甚至有意引荐他去见更有学问的先生。再结合眼前这情景,赵氏精明的心里开始活络起来。她原本觉得大哥一家守着几亩薄田,供个孩子读书甚是艰难,前途渺茫,但如今看来,这岚哥儿恐怕真有些不一样。她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几分,招呼萧岚和萧全的声音也格外热情:“全哥儿,岚哥儿,别光顾着说话,快来尝尝二婶做的这道红烧肉,县城酒楼里学的手艺!”
这时,二叔萧大刚也笑着走了过来。他今日穿着绸布长衫,显得比往常更加富态精神。他先是拍了拍萧全的肩膀,说了句“多用功,多跟你岚弟请教”,然后便转向萧岚,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和蔼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推许:“岚哥儿,听说你四书都学通了?了不得!比你兄长强!好好念,将来考个秀才,给咱们老萧家争光!有什么难处,跟二叔说!” 这番态度,与以往那种带着疏离的客套截然不同,透着一种基于“投资潜力”的精明算计。
萧岚心中了然,面上却依旧谦和,微微躬身:“二叔过奖了,侄儿还需努力。兄长在县学,见识广博,是我要多向他请教才是。”
吉时将近,萧木从工棚里走了出来,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短打,双手似乎因紧张而微微在裤腿上擦了擦。他身后,跟着两个学徒抬着一件用红布遮盖的物事,看起来沉甸甸的。萧木走到已穿戴好大红嫁衣、正与母亲话别的萧梅面前,脸上带着些许腼腆和不易察觉的骄傲,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紧:“姐,我没甚本事,给你打了口箱子,用的都是好料子,榫卯的,结实耐用,给你……装嫁衣。” 说着,他示意学徒掀开红布。
那是一口樟木衣箱,箱体打磨得光滑温润,泛着木材天然的纹理光泽。箱角包着黄铜云纹饰件,箱盖开口处刻着一对精致的并蒂莲,寓意美满。最难得的是箱盖内侧,萧木竟用细刀浅刻了一幅“喜鹊登梅”图,线条流畅,栩栩如生,足见花费了无数心血。萧梅看到箱子,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摸过光滑的箱面、冰凉的铜活,最后停留在那刻痕清晰的并蒂莲上,指尖感受着那凹凸的纹路,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声音哽咽:“这得多费工夫啊……谢谢你木头” 她深知,这口箱子,凝聚了弟弟多少深夜的辛劳和沉默的关爱。
周秀英也走上前,摸着箱子,看着儿子熬得有些发红的眼眶,又是心疼又是欣慰,连声道:“好,好,木娃子有心了,这箱子真好……”
小妹萧竹从外面跑回来,小手紧紧攥着一把刚在田埂边采的野花。那花零零星星,有淡紫的二月兰、鹅黄的蒲公英,还有几枝不知名的白色小野菊,虽不名贵,却带着泥土的清新和露水的湿润。她跑到已穿戴好大红嫁衣、正与母亲话别的萧梅面前,踮起脚,将花举到姐姐眼前,小脸因奔跑而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姐!给你!路上看!好看!” 萧梅看着妹妹手中那束生机勃勃的野花,眼眶瞬间更红了,她弯下腰,接过花,轻轻嗅了嗅,指尖拂过娇嫩的花瓣,声音哽咽:“竹姐儿……真好看,姐喜欢,谢谢你……” 她将野花仔细地拢在袖中,准备带上花轿。
鞭炮声噼啪作响,姑爷赵家迎亲的队伍到了门口,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萧梅穿着一身大红嫁衣,虽是普通布料,但针脚细密,衬得她眉眼格外温婉。拜别父母时,周秀英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萧大勇也眼眶泛红,嘱咐女儿要孝顺公婆,和睦妯娌。萧岚走上前,将那只银簪轻轻簪在姐姐发间,低声道:“姐,愿你今后事事顺遂。” 萧梅看着弟弟,眼中泪光闪烁,却带着欣慰的笑意,用力点了点头“谢谢岚哥儿。”
就在萧梅与父母兄弟话别,即将被搀扶上花轿之际,萧梅目光望向堂屋正门。只见爷爷萧老汉在奶奶周氏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在门槛内。两位老人今日也换上了平日里舍不得穿的、略显宽大的干净衣裳,爷爷萧老汉甚至努力将微驼的背脊挺直了些,奶奶周氏则用一块青布帕子不住地擦拭着眼角。
萧梅眼中泪水再次涌出,她轻轻拉了一下身旁身着新郎红袍、面容敦厚、眼神透着紧张与诚挚的赵守诚的衣袖。赵守诚立刻会意,这位年轻的木匠学徒,虽因今日大喜之事而显得有些拘谨,但举止却毫不怠慢。他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红绸带,随着萧梅,在众亲友的注视下,步履沉稳地走到堂屋门前。
“爷爷,奶奶!” 萧梅声音哽咽,拉着赵守诚,一同向着两位高堂,郑重地双膝跪地,叩下头去。萧梅的额头轻轻触在堂屋前冰凉的青石板上,赵守诚也紧随其后,恭敬叩首。
“梅丫头……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 奶奶王氏心疼地想要弯腰去扶,却被爷爷萧老汉用眼神制止了。老人浑浊却清明的眼睛看着跪在面前的一对新人,尤其是那个即将成为孙女婿的年轻后生。
萧梅抬起头,泪眼婆娑:“爷爷,奶奶,梅子今日出嫁了……往后不能常在跟前侍奉……” 她的话语被哽咽打断。
赵守诚见状,连忙再次抱拳躬身,声音洪亮却带着紧张的颤音,诚恳地说道:“爷爷奶奶岳父岳母,孙婿赵守诚,今日迎娶萧梅过门。请二老放心,我定当尽心竭力,爱护萧梅,不让她受委屈!” 他虽然读书不多,但话语朴实,掷地有声,透着庄稼人和手艺人的实在。
爷爷萧老汉看着跪在面前的孙女和孙婿,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他吸了一口气,用那沙哑而缓慢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叮嘱道:“好……好……起来吧。守诚啊,梅丫头就交给你了。两口子过日子相互包容。往后常回来看看。” 简单的话语,却承载着一位老人对孙辈最深的牵挂和祝福。
“哎!爷爷,我们记下了!一定常回来!” 赵守诚大声应着,这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萧梅站起身来。
奶奶王氏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红布包塞进她手里:“梅子,好好的啊” 那红布包里,是老人平日省吃俭用攒下的几枚铜钱,或许微不足道,却是她所能给出的全部。
“奶奶……” 萧梅紧紧握住奶奶粗糙温暖的手,眼含热泪。周秀英也擦拭着眼泪,二婶赵氏在一旁安慰:“大嫂,守诚是个踏实的,梅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在喜娘再三的催促和鞭炮锣鼓的喧闹声中,萧梅被新郎官搀扶着,一步三回头地坐上了大红色的花轿。
在一片祝福声中,花轿抬起,缓缓驶离了清河村。萧岚和哥哥们站在门口,望着轿子远去的方向,心中既有对姐姐的不舍与祝福,也有一股愈发强烈的动力——他必须更努力,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让姐姐在婆家也能更有底气。
热闹散去,院落恢复了平静,却似乎残留着喜庆的余温。二叔一家也告辞回了县城,临走前,二叔又特意勉励了萧岚几句,二婶则塞给周秀英一小包县城带来的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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