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风很大,吹得沈知白白大褂的衣角猎猎作响。她扶着冰冷的栏杆,俯瞰着脚下这座庞大的、喧嚣的现代都市。车流如织,霓虹闪烁,构成一幅充满活力的图景,却无法驱散她心头的寒意。
姜汁撞奶。城南。旧城改造区。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拼图,拼凑出一个清晰得令人不安的信号:他在叫她过去。用一个她无法忽视、也无法对外人言明的暗号。
为什么是现在?他的身体远未恢复到可以应对任何冲突的程度。是陷阱?是试探?还是……他布下的网,已经到了不得不收的关键时刻?
她闭上眼,脑海里闪过病房里他平静无波的脸,合上的笔记本电脑,以及那句轻飘飘的“路上小心”。
那不是关心。那是提醒。甚至是……警告。
风更大了,带着都市特有的尘埃和尾气的味道。
沈知白猛地睁开眼,转身下楼。她没有回科室,而是直接去了更衣室,换下白大褂,穿上自己的外套。动作快得甚至有些匆忙。
她没有开车,而是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城南,兴隆街。”她报出那个甜品店所在的地址。
司机应了一声,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高楼大厦逐渐被低矮老旧的建筑取代,街边店铺的招牌也变得凌乱而富有烟火气。越是靠近目的地,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就越是攥紧她的心脏。
车子在一条略显拥挤的街口停下。“里面车进不去了,就这儿下吧小姐。”司机说道。
沈知白付钱下车。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小吃的味道,人声嘈杂。她按照手机地图的指引,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那家新开的甜品店就在巷子深处,招牌崭新,亮着暖黄色的灯,与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她站在店门口,却没有立刻进去。目光扫过四周。巷子另一头似乎有些骚动,几个穿着流里流气的男人聚在一起,眼神不时瞟向甜品店的方向。更远处,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志的厢式货车静静地停在阴影里,车窗贴着深色的膜。
她的心跳陡然加速。
不对。这感觉太不对了。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甜品店的门。风铃叮当作响。店里很干净,只有寥寥几个客人。她走到柜台前。
“一份姜汁撞奶,打包。”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店员应声去做。等待的间隙,沈知白状似无意地环顾四周。店里没有她想象中的任何“接头”迹象,也没有任何熟悉的身影。
是她想多了?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推荐?
店员将打包好的甜品递给她。她接过,指尖冰凉。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刹那——
巷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男人的怒吼和打砸的声响!
“砰!”甜品店的玻璃门被从外面猛地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踉跄着冲了进来,直接扑倒在地,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
店里瞬间响起女人的尖叫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巷子那头那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骂骂咧咧地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棍棒和匕首,目标明确地直扑地上那个男人。
“妈的!把东西交出来!”
“看你往哪儿跑!”
混乱中,沈知白被撞得后退几步,脊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她看着那明晃晃的匕首朝着地上无力反抗的男人扎去,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电光石火间,她甚至来不及思考。
“住手!!”她厉声喝道,同时将手中那杯滚烫的姜汁撞奶,猛地朝着离她最近的那个凶徒的脸泼了过去!
“啊——!”惨叫声响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几个凶徒动作一滞。
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趁着这瞬间的空隙,用尽最后力气,将那个沾血的帆布包,猛地扔向了沈知白!
“给…给谢…”他喉咙里含着血,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便彻底昏死过去。
帆布包落在沈知白脚边,发出沉闷的声响。
所有凶徒的目光,瞬间如同饿狼般,齐刷刷地钉在了她和那个包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沈知白背靠着墙,看着眼前几张狰狞的脸和逼近的凶器,脚下是那个烫手山芋般的帆布包。
她终于明白了。
那碗姜汁撞奶,从来不是用来吃的。
它是诱饵。是信号。也是……将她彻底拖入这泥潭漩涡的,最后一把推手。
巷口那辆黑色的厢式货车,依旧静静地停在那里,像一头蛰伏的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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